葉白就這樣用心體會著老李傳授的打鐵技巧，將普通的生鐵一遍遍淬煉，默默地體悟著其中的關鍵，時不時的會用一下大衍三十六錘。

有了昨日的前車之鑒，葉白也不敢修習這門錘法太長時間，以免再次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就這樣，葉白揮汗如雨，到最后干脆又脫掉了上衣，一塊塊充滿爆發力的肌肉上流淌著汗滴，本來白皙的皮膚在爐火的照映下有些微紅。

梆！梆！梆......

密集的錘聲中時不時會夾雜著一道格外清脆悠遠的敲擊聲，而每當這種敲擊聲出現葉白都會短暫地陷入一種玄妙的境界。

熊熊烈火，鍛我金身！

十三太保橫練功在這種境界下疾速運轉，真氣如悍不畏死的猛士般沖破了一個又一個穴竅，打通了一條條隱秘的經脈，當真稱得上勇猛精進四個字！

一直打鐵到中午，葉白手下的生鐵已經被打成了泛著一絲亮銀色的鐵皮，又和昨天的鐵皮疊在一起經過高溫熔煉和敲打合成了一塊。

葉白的午飯也在老李這吃了，老李雖然衣著破舊但一點也不虧待自己的肚子，盡是些猛獸血食，都是老李閑暇時去長白大山中獵殺的，其中還有一頭吊睛白額大蟲的虎鞭，一頓飯下來葉白只覺得肚子暖洋洋的，身體中就好像有一個火爐在燃燒。

這倒是讓葉白對老李高看了幾分，能夠一個人獵殺這么多猛獸，老李看來也是有武藝伴身的，不僅僅是一個鐵匠那么簡單。

吃罷午飯，葉白本想打坐緩一緩，卻不想終于等到了這些天的第一個顧客。

進門的是一位穿著洗得發白的青色棉衣的清秀少女，少女的長發被風吹得有些散亂，額前垂著一縷發絲，鼻子凍得紅紅的，一進門感受到那股逼人的熱浪身子才舒緩了下來。

她一抬眼看到了葉白那赤裸的上身，那股從來沒感受過的陽剛之氣撲滅而來，空氣中還微微夾雜著葉白的汗味，讓小姑娘立刻就羞的滿臉通紅，不敢直視。

老李去午睡了，葉白瞅了瞅小姑娘，想著是自己當上鐵匠的第一個顧客，便擠出滿臉笑容湊過去道：“小姑娘，想打什么兵器盡管跟哥哥說，絕對童叟無欺，假一賠十！”

葉白覺得自己此刻的笑容一定很燦爛很有感染力，嗯，一定要讓顧客感受到春天般的溫暖......

啪！

小姑娘直接嚇的甩門而去，開門時漏進來的寒風吹在葉白笑容燦爛的臉上。

第一單生意，失敗......

葉白搖搖頭，也不在意，重新拿起鐵錘準備繼續修煉大衍三十六錘，就在這時，一個小小的腦袋又擠了進來，小姑娘怯生生地扒著門，弱弱地道：“大叔......你能先穿上衣服嗎？”

大！叔！

這兩個字宛如兩道雷霆劈在了葉白心中，雷的他外焦里嫩。

“小妹妹，你見過這么帥的大叔嗎，你看這皮膚，這肌肉......”

葉白覺得這個絕對不能忍，一定要講個清楚！

啪！

小姑娘一甩門又不見了。

葉白默默站了一會兒然后猛地打開門，果然小姑娘還站在門外的寒風中，嬌小的身子凍得瑟瑟發抖，一看就是內功修為不到家，微紅的鼻子一抽一抽的，她咬著薄薄的下唇，有些委屈地道：“我，我錢不夠，數，數你這家最破，想來應該能便宜一些。”

葉白覺得還好她遇到的是自己而不是老李，不然就沖著那句‘數你這家最破’老李估計都有可能一把將這小姑娘扔出去......

“咳咳，那個，外面風大，進來再說吧。”

“那大叔你先穿上衣服。”

小姑娘手指拽著衣角，低垂著小臉不敢看葉白赤裸的上身。

“那你別叫我大叔，我就穿上衣服。”

葉白怎么覺得這話有點不對......

“哦，那......鐵匠哥哥？”

“我叫葉白，不叫鐵匠。”

看著小姑娘那怯生生的模樣為什么好像去欺負一下呀，咳咳，這一定是錯覺......

“葉白......哥哥。”

這句葉白哥哥一出口，葉白立刻渾身都舒坦了，洛晨兮小的時候還經常喊他葉白哥哥，但后來為了不讓自己把她當妹妹看就只喊自己葉白了，事隔多年這個稱謂再次出現，葉白看著小姑娘的眼神不禁柔和了幾分。

葉白轉身利索地穿上了脫在一旁的青衣，腰間束好青帶，整個人立刻從一個揮著大鐵錘的莽漢變成了風度翩翩地少年公子，看得小姑娘一愣一愣的，小嘴驚得合不住。

“好了，小妹妹，說吧你想打什么兵器，或者打一些工具？”

葉白看小姑娘的武功修為確實不怎么樣，不像是要打兵器的。

小姑娘卻點點頭道：“嗯，我，我想打一柄劍，一柄鋒利的劍。”

還真是兵器？葉白皺皺眉頭卻也沒有多想。

“要多鋒利？”

小姑娘抬起下巴思考了一下，才有些不確定地道：“大概，要一下就能殺掉一只大灰狼那樣的鋒利。”

“狼？你是要去殺狼嗎？”

“嗯，和師姐師兄們一起。”

聽到她這樣說葉白也就放下心了，也是，以小姑娘的修為和心性如果一個人殺狼的話恐怕就是肉包子打狗，咳咳，是肉姑娘打狼......

“那好，看你的身高和臂長，我就幫你打一柄二尺四寸長的劍好了，材料嘛估計你也只買的起鐵，不過別擔心，我幫你多淬煉幾次好了，放心不多收錢，就當開業優惠吧，至于堅韌程度嘛，大概可以讓你砍一百只狼才會卷刃，你覺得怎么樣？”

小姑娘越聽眼睛越亮，尤其是聽到最后一句，能殺一百只狼才會卷刃，她在別的店鋪中見到的很多用青鋼煉成的劍都不能做到！

葉白學習鍛造雖然時日尚短，但有名師指點，有莫離劍加持，又身懷大衍三十六錘這種鍛造奇術，雖然還遠遠達不到鍛造神兵利器的層次，但是已經勝過一些平庸的匠師了。

“好是好，只是葉白哥哥，要多少錢......”

“你一共有多少錢？”

小姑娘從懷中取出一個粉色的荷包，將錢幣全部倒在手上，道“三......三十文錢。”

三十文錢擠在那小小的手心里，看起來竟有幾分擁擠。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咬咬嘴唇垂下頭道：“實在不行，我，我還可以把這身棉衣當了，洗得很干凈的......”

葉白搖搖頭，三十文，最多只能買三塊生鐵，而想煉出剛才所說的那樣一柄劍至少也需要三十塊生鐵，淬煉十次左右，光材料都需要三百文，這還不算他的鍛造費用。

看來自己的第一筆生意竟然還是賠本買賣。

小姑娘看到葉白搖頭頓時小臉變得煞白，凍得微紅的鼻尖顯得更加醒目。

葉白一愣，然后笑著從中抽走了一文錢，道：“一文錢就好了，你是本店開業十周年的第一個顧客，給你一個大優惠。”

小姑娘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不敢置信一般，就在葉白以為她會感動的一把撲進自己溫暖的懷里時，小姑娘眨了眨眼看看四周，用一種很驚訝的語氣道：“這店也能開十年？”

葉白：“......”

終于定下了自己的兵器，三天后就能來拿成品了，小姑娘喜滋滋地在登記冊上寫下自己的名字——落落。

葉白看著她的字有些驚奇，竟然是簪花小楷，秀麗中透著一股子靈氣，這可不像一個普通的雜役院弟子能寫出來的，要知道雜役院弟子一般都是四院弟子的隨從仆人之輩，大字不識幾個的都有不少。

但她沒有姓氏，這又明顯是仆人的標志，大漢律例，為奴為仆者一律不得有姓氏，可由主人賜名，若經過主人同意可跟隨主人之姓。

就當落落想要離開的時候，葉白喊住了她，讓她幫忙照看下店，然后運起梅花樁步身形一閃飄向遠方。

落落眼睛瞪得大大的四處望著，好像下一秒就會有人來搶似的......

僅僅片刻，葉白便返回，手中提著一個小巧的藥盒，對著她道：“吶，盒子里裝的是治療凍傷的藥膏，你自己記得每日早中晚三次外敷，放心，藥膏是無色的，凍傷不好好處理的話來年春天會奇癢無比的，還有可能留疤。”

落落急忙將剛裝進荷包中的錢倒出來，道：“葉白哥哥，我，我給你錢。”

葉白笑笑，道：“本店有買一贈一服務，都是你運氣好。”

落落雖然年紀尚小但是并不傻，怎會看不出葉白是故意想送她藥膏，心中莫名一暖。

“謝謝你了，葉白哥哥......”

......

小姑娘走了，葉白拿起大錘便開始替她打起劍來，這對他來說也并不是多么費力的事，全當閑著沒事發個善心吧。

時間匆匆流逝，很快到了黃昏，這中間老李來指點過幾次，然后就回到屋里一個人喝悶酒了，葉白隱隱感覺，老李可能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暮色降臨，葉白卻在老李鐵匠鋪中等候許久，最后當星光漸起時才關門離去。

洛晨兮遲遲未來。

葉白的心中升起一絲憂慮，莫名的想起了早上看到的她的背影，想起了那種她仿佛將要離自己遠去的感覺......

像一根刺扎在了心中，挑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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