縹緲峰靈鷲宮的名頭，如今已經威震西域三十六國，其實說是三十六國，西邊這塊的環境，也容不下什么大國王朝之類的，實際上就是三十六個城邦罷了，大的或許有個一城幾堡之類，小的恐怕也就幾個鎮子充數。

林平野一行，風塵仆仆的趕到了縹緲峰下，或者說，除了林平野以外，都是風塵仆仆，這卻也是難免的。

行走江湖，本就是一件辛苦活，真氣固然好用，能夠護住全身阻擋風沙，但是在修為到了某個程度之前，內力的量終究都是有限的，肉體乃是基礎，肉身越強，能生出的真氣便越多，而內力積攢的越多，功法越好，就越能開發人體自身的寶藏，丹田和穴道，便如同人體的礦脈一般，冥冥之中互為牽引，封鎖住人體自身的潛能。

林平野練功練到現在的地步，總結了一下，也大致分出來幾個境界，最開始的時候，便是剛開始練功，這時候是最苦的，要練拳、練架子、領會心法或者照著功法來練，還要大量的攝入營養，這樣才能刺激肉身產生第一縷真氣，同時還要保證不會虧損自身的根基。

有些資質愚鈍的，或者耐性不夠，身體不行，營養跟不上的種種原因的，乃至末法時代之類的，一輩子練不出來就是練不出來，只能去打熬肉身，全靠力氣吃飯。

江湖中絕大多數的江湖客，如那走鏢的看場的做護衛的，乃至各大門派的大部分門人，其實都屬于這一類，靈鷲宮九天九部數百人，九成以上都是這一批，三十六島七十二洞中的，那就更多了。

再往上，就是練出了真氣，像是木婉清、四大惡人中除了段延慶的三個等等，這些人的真氣上限有高有低，恢復速度有快有慢，自身的底子也是有好有壞，他們的戰力和成就也就受到了限制，一二流的高手，都屬于這部分。

再往上，就脫離了尋常人的概念了，當時的超一流高手們，就如同蕭峰那樣，【降龍十八掌】練到極致，當年在邊境上帶領丐幫伏擊遼人，掌力剛猛能橫掃十丈以外，一掌擊出就如同打了個炸雷，掌風都能吹飛十幾個軍伍大漢，這是什么概念！

再者如段譽那樣，【六脈神劍】全開，他就是一個人形神臂弩，六脈劍氣無形有質隨心變化，十數丈之內，他比一排神臂弩都恐怖十倍！

再如同玄慈方丈排空如墻的【大金剛手】，鳩摩智能單發能群攻無物不切的【火焰刀】……這方世界的武道，是延續當年阿青一人對三千之后，武道最后一個戰力高峰期，一人改變一處小型戰場的局面并不是開玩笑的，唯一所差的，也就是續航能力，和自身的承受能力。

練武不是修仙，練武的最初，就是沒有科技，沒有工具，先民們只能靠著肉體凡胎去與天斗，與地斗，與萬物斗，這種環境下，能開發出越多的潛力，就能保住越多的財產和地盤。

而往后，不管是大家為了強身健體，或者延年益壽，好勇斗狠，乃至感悟天道，破碎虛空之類的，都是后來的事情了，最初的時候，這就是無路可選的情況下唯一的出路，先民自己的身體，就是最強也是唯一的工具。

正因為此，非是戰斗時，沒有誰舍得去耗費自己的內力，畢竟都是一點一滴積攢下來的，再恢復，也同樣需要一點點的練回來，唯有林平野這個怪胎，他的底子是早就打好了的，無崖子傳了他七十年內力，便讓他少費了五十多年的功夫，這尋常的真氣護體阻擋風塵，消耗的內力還沒他恢復的多。

如此一來，只見他依舊光鮮亮麗，果然是一派高人氣象，也正符合無數踏入江湖，拜入師門的江湖人心中，最初夢想的形象。

“可惜的是，如我們這樣的人，全天下也不會超過十個吧，或許極西之地還有其他神秘的國度有同樣不凡的存在，但是跟我們，卻不是同一道上的了?！?

天山童姥練功的靜室之中，林平野和童姥相對而坐，看著童姥依舊黑發如綢，容顏不改，不由感慨萬分。

童姥聲音滄桑沙啞道：“你這混小子出去了一趟，傷風悲秋的跟你師父當年差不多。”

林平野嘿嘿一笑，搖搖頭道：“我可沒有師父當年這么傻，我若是他，便將三位師妹都娶著，生下一堆逍遙派的弟子來！”

“討打！”童姥輕描淡寫的一掌切出，鋒銳如刀的掌力破空而至，林平野一手迎上，內里一轉便化為無形。

童姥面露贊賞之色，頷首道：“不錯，你的功力進步了許多，這一手連消帶打的技巧，很有意思?！?

林平野懶散道：“師侄這一趟從江湖中尋來不少獨門功夫，正好與師伯分享，還請您老不吝指點。”

“好說，都給姥姥我一一道來?！蓖研愿窈肋~，這一點很是爽快。

林平野毫無隱瞞的將【易筋經】、【一陽指】、【火焰刀】等諸多絕技一一道來，天山童姥聽的兩眼放光，連聲道：“好，好！這門【易筋經】正對人身氣血百穴之變化，說不定我有生之年，還能推宮活血，達到二十歲的身高相貌，哼哼，賤人，到時候我必要你好看！”

林平野聞言一愣：“師伯可是與誰成了仇敵？”

天山童姥冷笑道：“除了你那位好師叔，西夏的王妃，一品堂的執掌者，還有誰有資格當姥姥的敵人？”

林平野滿臉詫異：“你倆那日，不是和好了嗎……”

童姥冷笑不改：“那日我倆都是心神動蕩，難以再動手，所以才唱出一幕‘姐妹相合’的好戲，你當她為何給你令牌？就是等你去了西夏，招你做個駙馬什么的，到時候再與我作對！你這行走江湖良久，也不知道我倆手下已廝殺多次，不過她自然得不著好，西夏的鐵鷂子們，被姥姥親手殺了近百人！”

童姥絕口不提自家的損失，林平野自然也不好去問，只是嘆道：“原來師伯和師叔并非真的和好，莫非還是放不下嗎……”

“哼哼，放自然是放下了，但是放下了情仇，還有私仇！她害我幾十年來都如同少女稚子一般，這仇恨傾盡五湖四海之水也難以洗刷干凈！”童姥目露寒光，話語間的冰冷殺意讓林平野都不禁一顫。

童姥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這小子功夫如今不差，唯有一點，沒有殺氣！”

林平野聞言怪叫道：“師伯開玩笑嗎？我好歹手上也有十幾條人命！”

“嘿！殺幾個人，那能叫啥？殺一是為罪，殺萬是為雄！江湖上的頂尖高手們，哪個不是滿手血腥！我們師兄妹三人當年沒有分開時，沒事便在大漠上捕殺馬匪！狂奔如風，殺人如狼，尸骨遍地，血氣沖天！這才叫痛快！北漠最大的馬幫，數百名騎馬帶刀的兇狠漢子，那又怎樣？奔馬也快不過我逍遙派的輕功，快刀也快不過我們師兄妹三個出手！姥姥一手一個擰斷他們的脖子，不殺人，怎么磨練你的意志？怎么培養你的殺氣？”

“你現在就是個開了鋒卻沒見血的兵器，唯有殺夠了人，喂飽了血，才能成就真正的神兵！”

林平野聞言一愣，心中暗自思索，童姥哼了一聲道：“道理我告訴你了，怎么做你自己考慮，西域三十六國，現在都得看我靈鷲宮的眼色，大宋的西軍，西夏的鐵鷂子，大遼的皮室軍，只要你想，姥姥都能送你過去，戰場上殺人，養出來的才叫殺氣！”

“當然，那風險也大，刀劍無眼，你自己考慮。”說罷，揚長而去。

林平野垂著頭，思量自己這一路，似乎自己雖然并不手軟，卻也從未刻意去殺人，為殺而殺，太過魔性，但是有時候，也的確會對前路感覺有些恍惚，如果是前世的自己，自然沒有這個顧慮，但是如今重新來過，意志的確不如那隱約記憶中，猩紅滿目練成的不可動搖。

光線漸暗，籠罩著他半個身軀，眼神忽明忽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仿佛雕塑突然有了生命，他拍了拍衣服，起身昂首走出了這間靜室。

童姥以手支額，歪靠在寶座上看著林平野，笑道：“看來你有了決斷？”

林平野笑道：“無論如何，我逍遙派都出自漢人一脈，既然如此，還請姥姥命人，送我加入西軍磨練?！?

童姥手一揮：“你且去找卓非凡他們，三十六島七十二洞中不少人，都被我訓練后參進了大宋的邊軍中，你是我逍遙派的掌門，怎可從個小兵做起？讓他們為你安排，你再自己挑些人手！金銀財寶、人手馬匹，但凡我靈鷲宮有的，你自行取用！”

林平野謝過童姥，又去跟木婉清三女道了別，讓她們安心在靈鷲宮練功，這才去尋諸島主洞主中的主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