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這是他媽的怎么回事！”

“光天化日！故意殺人？”

“簡直！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誰？是誰帶的頭？”

“滾出來！”

......

來到伊瑞很久了，對于教廷的殘暴統(tǒng)治唐云有相當深入的了解。但要說真的親眼“觀摩”火刑，唐云還是第一次。

火焰從一個無辜弱女子身體上竄出來的視覺沖擊帶給他一種往胸口捅刀子般的心靈痛楚。某種無法壓抑的憤怒再次直直的燒到了頭頂。

安吉洛大娘搶下了奈婭尚在冒煙的尸體，抱在懷里泣不成聲。看得出來，安吉洛大娘的確把奈婭當作自己的女兒或者兒媳來看，從沒把她當成奴＃隸。不知為何，安吉洛大叔和他的兒子一直沒有出現，不知道此時是個什么光景。要是安吉洛的小兒子得知自己從小的玩伴兒，未來的童養(yǎng)媳死于火刑。小家伙承受得住這樣的悲傷么？

人群一直保持著沉默，沒有人出聲。唐云毫無圣子的風范，再次無法抑制的咆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為什么是奈婭？”

“誰他媽了個X的給我放個屁出來！！”

......

“因為她是女巫！”

人群中終于有個黑瘦的中年男子瞪著他由于虔誠專注而顯得尤其呆滯無神的眼睛喊了一句。

隨著這一聲喊，其他人也開始騷動了起來。

“對！她是女巫！”

“就是她帶來的瘟疫！”

“燒死她！”

......

“你不是圣子！你是瀆神者！你是魔鬼！”

“你裝出一副偽善的嘴臉，欺騙我們！當你露出惡魔的身體，釋放惡魔火焰以后。為了隱藏你魔鬼的身份，才亮出了用黑巫術偽造的假圣印！”

“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你還用那些敗壞神性，低＃俗、庸＃俗、媚＃俗的淫＃穢油畫和裸＃體雕塑腐敗我們的心！”

“一定是因為我們不夠虔誠，我們愚蠢到被你欺騙，背叛了教皇才會遭到瘟疫的詛咒！這是神罰！這是神明降下的神罰！”

......

“當你這外來的魔鬼第一次來到普阿鎮(zhèn)的時候，這個女孩就開始追隨你們！”

“奈婭一定是你的幫兇！她是女巫！她是你派來的女巫！”

“就是她散播的瘟疫！”

“對！就是她散布的瘟疫！”

一邊喊著，瘋狂的暴民中甚至有幾人拿出了特制的短皮鞭，開始拼命抽打自己的后背。

“我們無力殺死百里飛這個魔鬼！”

“那就讓我們鞭笞自己來向原罪教廷，向教皇，向神明贖罪吧！”

“還說我們燒死一個女巫！你在原罪教堂里又燒死了多少人？”

“你這個魔鬼！殺人犯！瀆神的罪人！”

“用我們的虔誠換來神明的憤怒，用地獄的火來燒死他！”

......

......

因為相信我這個假圣子，所以受到詛咒，遭受瘟疫。

所以這個女孩是我安排的，來給你們散布瘟疫的女巫？

這真的是一種好嚴謹的邏輯關系......

唐云散去了周身包裹著的金色甲胄，開始仔細端詳面前這些自己從未認真觀察過的伊瑞人。

半個月前還是一片祥和，山呼圣子萬歲。半個月后我便成了魔鬼。

你們是聚谷星，豐林州人的遠親嗎？這就“再也不愛了”？

可豐林州人“再也不愛了”的時候也沒說要燒死我啊？更何況，他們沒有燒死任何人。不像你們，當教廷的神職們時不時豎起火刑架，時不時懲戒誰的時候，你們被嚇得發(fā)抖。可當教廷的人被小哥我趕跑了以后，你們自己又豎起了火刑架，還是要把人放在上面燒......

你們......

你們才是魔鬼！

......

這會兒的天空很藍，由于剛下過雨，連片云彩都沒有，顯得無比干凈。陽光既不會太過灼熱，也足夠溫暖。微風習習，吹過臉龐就像是情人撫過來的手掌。

唐云不再說話，他只是靜靜地看著這些不停鞭笞自己，不停自＃殘，不停大聲祈禱，大聲呼喊的暴民久久無語。

唐云能看到那些因為緊張和亢奮而聳動在脖頸上的喉結；大滴大滴從臉頰上留下來的汗水；一雙雙無神而火熱的眸子，以及眸子里滿滿地激情和愚昧無知。

這是一群人么？難道這不是一群沒有進化完全的畜類？

難道真的應該松開原罪教廷綁在他們身上的枷鎖？難道他們不是宋嘉榮教授嘴里的垃圾？難道“文藝復興”會對這些人起作用？

唐云再一次想起了蒙克的那幅畫，那副抱著臉，以某種恐懼、無奈、憤怒到極致表情所做出來的《吶喊》。此時的唐云真的也想象那樣咆哮，讓面前的家伙們能聽懂自己的話，能稍微有點邏輯，稍微保有一點正常人類所應有的理智。

記得早些年，自己在柯米婭星域的時候曾看到過一個新聞。當時還是沃特斯在擔任星首，一個來自民間的志愿者帶著她的攝影師去采訪因為百約和聯邦的戰(zhàn)火而失去家園，接受柯米婭政府救濟的難民。結果不知道什么原因，當地的難民竟然忽然興起，打算輪＃奸這位女志愿者。那位倒霉的攝影師也挨了打，在醫(yī)院趴了半個來月。

當時的唐云覺得這條新聞很扯淡，很離奇，他根本就不信。只當作是一個為了炒作而搞出來的謠＃言。但此時，當他看到這些激情而呆滯的眼神時

，他信了。

......

忽然，唐云仿佛又看到了半月前自己在原罪教堂屋頂。扶著十字架展示圣印時，人山人海的教民山呼萬歲時的場景。如果真的嚴格較真兒的話，當時那些人臉上的表情和此時這些人是何其的相似？

那......柯米婭星域，KW42，181街區(qū)。那些山呼口號推倒父親銅像的柯米婭底層民眾呢？

那......自己坐著杜氏星艦，趕往KW27，K279部隊競技場，同羅德尼決斗之前。競技場前廣場上那些舉著標語和旗幟，分別代表柯米婭南北兩派示＃威、游＃行群眾們的表情又是如何呢？

那......北域松巖大學校門前，當黃元忠當眾宣布自己和杜鋒兩人的“罪行”時，“再也不愛了”的豐林州民眾們瞬間變換的嘴臉呢？

你們怎么這么善變呢？

真的是比女人還要善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