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此消耗之下，天空中懸浮著的柳絮狀能量體也越來越少了。終于將本體蔓延至唐云背后，并勉強阻隔、接管神經中樞與神經元接口通訊的斯博，終于臨時搶下了機甲的左臂，擋住了致命一擊。

近乎力竭的斯博迅速撤出神經元接口，就像讓貝芙麗·艾迪替唐云在某張紀念版光碟上簽名，或者是第一次登上鐵盔號，破解星域網連接時一樣，斯博重新控制起了唐云本體的左臂。

按下手掌下的按鍵，左臂上的束縛帶嘭嘭彈開。唐云的左臂從腰后拂過，掏出那把淬了“夜魔麥角胺”毒素的匕首，狠狠一刀扎在了唐云自己的大腿上！

南郭信那尖銳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小子不是很暖和，很舒服么？”

“我讓你好好舒服舒服！”

“給你小子來點斗志！”

......

......

這是哪？

睜開眼，唐云面前是一片無盡的黑暗。但這深邃的黑暗卻依舊飽含著溫暖和安詳。即便是唐云這種天生膽小又因經歷過無數生死戰斗，導致有些“驚弓鳥”神經質或者是“PTSD”應激性心理失常的家伙都依舊能安下心，享受人生中少有的寧靜。

揉了揉眼睛，無盡的黑暗中飄下了片片散發著圣潔白光的“柳絮”。如云般輕盈，如雪般潔白。溫暖、明亮，卻并不刺眼。

這是從天堂飄下來的......天使的鳥毛？

天堂要對小哥我打開大門了？

某種人類本能的，對死亡來臨的直覺從心底里冒出來。但......這似乎并不令人恐懼。唐云甚至于還有心情在內心中插科打諢，給自己找樂子。

看著黑暗中漂浮著的朵朵柳絮，感受著如母親懷抱中一般的溫暖，唐云有些隨意，甚至是不負責任的想著。

如果就這么死了也許也不錯吧？

忘記所有的仇恨、爭斗。

忘掉那些再也不愛了的聯邦民眾。

忘掉“臟”了吧唧的豐林州社會。

忘掉天啟，忘掉自己背負的，38個弟兄的仇恨......

忘掉舅舅馮騰，忘掉......

反正把能忘的都忘了吧，這世界給了自己什么？

社會是一個又一個的圈兒，圈里圈外都是野獸一樣赤#裸#裸的叢林規則，這種赤#裸本身就是一種骯臟。唐云的笑容越來越大，更像是某種自嘲。

在聚谷星的這段時光還是挺有意思的。

學術圈兒拼的不是學術，是人脈。師生間的關系不是“良師益友”，而是純粹的剝削、壓榨。

學校這種地方反而最不干凈，換個領導搞搞裝修，再換個領導又蓋個食堂，要是換個校長的話......直接建個新校區，好大的油水啊！老師們一個個忙著寫論文評職稱、接私活、開工作室、開研究所、辦展做生意......誰有教書育人的閑工夫？就他們教的那點兒東西......從圖書館借幾本書不都有了？何苦要交學費，養活這些躲在光鮮的高樓大廈之下的“圣職者”寄生蟲？

黑幫里拼的不是義氣，不是兄弟，而是利益，相互間的算計和陰謀。

商業圈兒拼的不是產品和服務，而是市場的宣傳推廣，是政商勾結的關系。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的無奈。

很多事都是無奈的，就像舊歷時期悶頭寫網絡小說的作者們，如果你沒有名氣，網站不給你推薦，你寫的再好又如何？好吧，唐云想多了。

就算優秀如自己，精通機修、精通光構、還懂些經營，甚至憑借“烏圖爾”這樣的噱頭得到了豐林州民眾的愛戴。友誼的小船還不是說翻就翻？說不愛了就不愛了？有哪個大財團想搞自己一下，隨隨便便動動手指，自己的買賣不就做不下去了？

真正的社會之中，一窮二白的屌絲再怎么努力也翻不了身吧？階層幾乎決定了一個人的一切。

如果換個場景，唐云嘗試做生意，開超市、開修車行的地點不是這豐林州，而是柯米婭星域的話。自己老哥仇星宇隨便動動手指，自己還不是日進斗金？誰敢找小哥我的麻煩？

事到如今，唐云也總算知道是誰背后捅了烏圖爾們一刀了，凍結自己賬戶，通過媒體煽動烏圖爾民眾。不就是恒興財閥么？自己同杜氏關系密切，打壓自己算是恒興財閥同東湖杜氏之間冷戰的一部分。還能借此一把掀翻老市長的政績。不過，真相很可能不是這么簡單，這么順理成章。

打壓烏圖爾這些“組了隊”的“英雄之子”不就是變相否定柯米婭保衛戰，否定那場戰爭中的聯邦英雄，為眼下的突襲，以及日后的占領做準備么？削弱聯邦人民的戰斗意志么？

無論如何，百約一定要搞臭了烏圖爾們，給聚谷星公民們一種“不要反抗我們的侵略，你們看看，聯邦是怎么對待柯米婭保衛戰后人的。”或者說“你們看看，柯米婭保衛戰中那些英雄的后代又有多爛。”的錯覺。

輕輕吐出一口氣，面前一朵圣潔溫暖的“柳絮”被唐云吹散，飄向遠方。

唐云不愿意往下想了，無力控制的事情，想多了也沒意思。這世上，總還有點值得自己掛念的。

比如那少有的幾個靠得住的朋友。

魏松平？泥鰍、小強一樣的家伙，全世界的人都死了他都未必會死吧；仇星宇？這土豪胖子能照顧好自己，不用我操心；烏圖爾？我給他們留了那么多錢，外帶一個連鎖超市和一個修車行。不管有沒有人打壓，要是這樣都還能把自己給餓死了......那小哥我也沒轍了；杜鋒？這小子也不算咱的朋友。哦，勉強算吧。不過他那身子骨好像也不是輕易會死的；只是不知道趙強學長到底能不能把到聶學姐，看他那口歪牙有點懸......

還有誰值得掛念？4營？那幫打不死壓不爛的變態，更不用我操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