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兒子的這些話唐承澤似乎并不覺得尷尬，只是臉上的愧色越來越重。無論如何，作為一個父親，在兒子出生后不但沒有給他留下一點積蓄，反而在見都沒見過一面之前就先背上個叛國罪，被人‘剿滅’在茫茫星域之中......唐承澤無疑失敗透頂。

扭過頭，沒有盯著自己的兒子看。

唐承澤一手把玩著雕刻著自己樣貌，滿是傷痕的小銅像。一邊用手輕撫著“駁獸”機甲腿部防護板上那些在一次又一次的激烈戰(zhàn)斗中留下的仿若溝溝壑壑的傷痕，輕輕的嘆了口氣。

不知道他心頭是否會升起同魏松平差不多的感慨，人總是掙扎著活下去。

......

“你能保證說，天啟集中營里那39個小家伙要是能逃得出來就一定不是你嘴里的‘庸眾’，不是最普通，什么都不懂的聯(lián)邦底層公民么？”

“你懂不懂‘戰(zhàn)斗’？知不知道4營的家伙們?yōu)槭裁匆B豆腐塊？群體行動中，如果沒有一些基本的‘暗示’、‘跟從’、‘簡單’、‘不顧后果’和‘沖動’的群體本能。這39個小家伙靠什么才能在面對天啟傭兵和X生化獸的時候能勇敢的抱成團？放棄對生存的渴望，豁出命去幫你逃出來？”

“所以聯(lián)邦公民作為一個擁有聯(lián)邦身份的群體，他們所做出來的群體反應(yīng)也未必就那么不堪。至少在戰(zhàn)爭中，這種地域和民族的歸屬感會起到很大的作用。”

......

“你挺起胸膛站在前面，用你那小身板兒護住他們的時候你是怎么想的？想過這些人對于世界的價值嗎？”

“橫看無盡星域，將自己放置在這樣宏大無邊的空間之中，一個人就似一粒微塵，他的價值也一文不值。縱看無盡的時間，將一個人那有限的生命放在無窮無盡的時間長河之中，在這么夸張的對比之下，一個人的一生不過是曇花一現(xiàn)。更進一步來說，跟無盡的時間長河相比，就算是全人類的歷史又怎么樣？就不是曇花一現(xiàn)么”

“在這樣‘上帝’般的視角中，歷史變得一文不值了，歷史中的無數(shù)英雄所做的事情也變得毫無意義了。可你想沒想過，如果一個人的視角真的高到這樣的地步，那這世間還有什么事情是有意義的？”

“既然萬事萬物都無意義，那你為何還要擋在那39個兄弟前面，用你的血肉之軀護得他們的周全？”

“告訴我，這有意義嗎？”

......

“兒子！”

“拋開狗屁不通，篡改和謬傳的一塌糊涂的聯(lián)邦歷史教科書不提。讓我們心平氣和，毫無偏執(zhí)心的去看看你所身處的世界，身處的歷史。世間萬物哪有什么善惡是非？聯(lián)邦、百約誰對誰錯？有人說得清楚么？”

“你問我，為何放棄家庭、放棄生命、放棄榮耀。為了你口中一文不值的聯(lián)邦就這么一頭扎進茫茫星域......讓我們換一個視角，告訴我，我有的選么？”

“讓柯米婭星域的凄苦百姓在我面前被肆虐的戰(zhàn)火荼毒？讓我違著心，逆著性的服從上級安排，放棄那個會對聯(lián)邦產(chǎn)生無法估量的重大價值的星門而不顧？”

......

“莊周曾以‘天子劍、諸侯劍、庶人劍’三劍諫趙文王。天子有天子所要遵從的‘道’，諸侯有諸侯所要遵從的‘道’，百姓自然也有百姓應(yīng)當(dāng)遵從的價值和是非。有什么可強求的，又要什么高要求？”

“我呢？”

“我是一個聯(lián)邦戰(zhàn)士！那戰(zhàn)士的‘道’又是什么？就僅僅是無謂的爭斗么？”

“以戰(zhàn)抑戰(zhàn)、以殺止殺，這就是我存在的意義，這就是我必須做的以及唯一能夠做到的。”

“刀劍劍刃相互砍擊所濺出的火花，彈頭從槍炮膛管中帶出的火焰，那一閃即逝的光芒就是我生命的意義！在漫長無盡的時光長河之中，就算短暫，但我至少會留下一個絢麗的瞬間！”

“所以，你那高的像上帝一樣的視角，反而可能是另外的一種狹隘。”

......

“我的兒子，我知道你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戰(zhàn)斗，但我也知道，你并沒有經(jīng)歷過戰(zhàn)爭！”

“睜開眼看看吧！”

“看看什么是戰(zhàn)爭！”

......

......

唐云果然睜開了眼，竟是南柯一夢。

只是......只是這夢也太真實了，不僅僅是夢中各種事物，就連父親那些話都如此有邏輯，竟然讓自己這“五流哲學(xué)家”變得無言以對起來。

稍一猶豫，唐云的確聽到耳旁有什么東西在響。蹙眉尋了尋，竟然是一條由通訊運營商推送過來，強制播報的語音郵件。看起來，這封郵件似乎已經(jīng)循環(huán)播放了許久。也許就是這玩意兒在自己耳邊哇啦哇啦的響了半天才導(dǎo)致自己做了這么奇怪的夢吧？

任何運營商都不會輕易發(fā)送這種強制播報，讓客戶被動的必須收聽的語音郵件的，這違反基本的通訊和廣告法。換句話說，既然運營商用了，那這封語音郵件必然是極重要的一封郵件，而且十有九成是在政府的命令或者要求下做的。

如此想著，唐云豎起耳朵，認真的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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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勇不屈的聚谷星聯(lián)邦公民們，這里是新歷191年，10月17日豐林州移動運營商的強制語音播報。

本日凌晨5時，百約組織的侵略者在沒有宣戰(zhàn)，沒有通牒的情況下結(jié)束了柯米婭星域的試探性作戰(zhàn)，一舉入侵了聚谷星南部的東湖州地區(qū)。并且野蠻，毫無人道精神的將戰(zhàn)火灑向了聯(lián)邦平民聚集的城市和村落。目前東湖州近半地區(qū)淪陷，戰(zhàn)爭造成的直接和間接人員傷亡預(yù)計不低于15萬人，經(jīng)濟損失無法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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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jù)軍方透漏，百約組織之所以能繞過茫茫的柯米婭星域，直接進攻聯(lián)邦本土。疑因其找到并控制了在柯米婭保衛(wèi)戰(zhàn)中傳聞出現(xiàn)過的，代號D8的秘密星門。

......

最后，讓我們借用舊歷偉人的那番話來直面戰(zhàn)爭！

如果我們在百約侵略者面前站立起來，整個聯(lián)邦，乃至銀翼星系就會自由，世界人民就會朝著廣闊的、陽光普照的高地走去。

但是，如果我們失敗了，全世界，包括聯(lián)邦和聚谷星，包括我們知道的、在乎的，都會沉入更邪惡、更漫長的深淵，一個借助于墮落科技的光芒而展開的新的黑暗世紀(jì)。

......

站起來吧！

不畏艱險，充滿勇氣的聚谷星人們！

聚谷星需要你！

聯(lián)邦需要你！

銀翼星系需要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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