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司麥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覺得自己好像被包裹在一片霧靄中，只有灰蒙蒙的白色，伸手不見五指。

這是哪？灰飛煙滅之后被打入的輪回嗎？她伸伸脖子踢踢腿，沒有什么不適的感覺，離開云天斥后身上那種萬蛇噬心的痛也消失不見了，只覺得身上說不出的舒坦。

喬司麥不可思議地眨眨眼，原來死是件這么舒服的事情，早說呀！她甚感欣慰，看來灰飛煙滅并不可怕！

忽然，她腦海中冒出一個神奇的念頭，充滿著誘惑，她眼睛發光，用足渾身的力在霧靄中奔跑，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無方向地奔跑著，這個迷失的世界沒有盡頭嗎？她都跑得筋疲力盡了還是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喬司麥頹然跌坐在地，她還以為楚離有可能在這里，她真是太天真了，她比他晚到五年，即使他曾經來過這里，現在也一定早就離開了吧。

喬司麥委屈地環抱住膝蓋，他們生時無緣相見，死后依舊天涯兩隔，她多想撲進他懷里好好質問一番他為什么要丟下自己，可是這個希冀，顯然太過奢侈。

喬司麥各種茫然，這里除了她以外什么都沒有，難道她以后都要被困死在這牢籠里嗎？

喬司麥暈暈乎乎，終于身困體乏，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中間喬司麥似乎間歇性地醒了幾次，第一次四周一片迷茫，第二次似乎隱隱看到遠處一個樹冠，第三次聽到潺潺的流水聲，第四次，終于看清了自己的位置，那是一個山谷，她好像在哪見過……

“喬司麥，你終于醒了嗎？你是不是醒了？”遠處熟悉的聲音傳來，夾雜著祈盼的焦慮。

喬司麥睜開眼看到云天斥朝她走過來，她用力撐起身子，她想起來了，這里是她記憶中的山谷，難道預言又應驗了？難道她沒死嗎！

云天斥在離喬司麥三步之遙的地方停住了腳步，神色復雜地看著她，似有萬語千言，最終只凝成一句話：“我就知道你一定會醒過來。”

“我……我在哪里？”

“你在我的妖靈里！”云天斥的聲音中帶著濃濃的哀傷，“喬司麥，你比我想象得要勇敢得多，你做得很好，把病毒毀得一干二凈，一點也沒有泄露出去，不過這次即使是我，也沒辦法治好你了，我只能把你的意識搜集起來，裝進我的妖靈里，希望有一天你能夠清醒。”

“我昏迷了多久？”

“還好，不算很久，一年而已。”

“一年……”喬司麥倒吸一口涼氣，她竟然昏迷了一年。

云天斥緩緩從懷里拿出一個吊墜，把它掛在喬司麥頸上，無奈地說：“喬司麥，現在你身上已經裝不下任何妖靈了，我只能把它存在這個墜子里，所以你千萬不要拿下來。”

他頓了頓聲又說：“你現在還不能離開我，你要努力讓自己趕快好起來，端王等著你。”

“你……說什么？”喬司麥大驚失色，楚離等著她？什么意思！

云天斥難得地露出一絲笑：“端王沒有死，我讓他去打理鬼界了，他管得很好，只是他好像不大待見那個鬼主的位置。”

喬司麥使勁掐了自己一把，沒有任何感覺，她急得眼淚汪汪，為什么不疼，做夢嗎？她一定是在做夢！

云天斥上前一步握住喬司麥的手，將她的小手包在自己掌心，然后在她身上輕輕一掐：“這下會疼了吧！你不是在做夢，只是你太虛弱，還感覺不到疼，等你掐自己會痛的時候，就可以離開我去見端王了。”

“真的？”喬司麥渾身發抖，緊緊拉住云天斥的手，生怕下一秒，他就諷刺地告訴她別做夢了。

“真的。”云天斥篤定地點頭，表情和善，讓喬司麥緊繃的心，無端地安定下來。

“謝謝你！”喬司麥激動地抱住云天斥，“我一定會好起來，會馬上好起來。”

云天斥溫柔地拍著她的脊背，原來愛一個人，不一定要占有，看到她幸福，那就是最大的幸福。

喬司麥打了雞血般的興奮，云天斥教她的口訣，她每個字都牢記在心，從前在無量黑洞，她練功超過兩個時辰一定會打瞌睡，現在她可以一動不動地練著，完全忘了還有犯困這回事。

喬司麥的身體一天天好起來，云天斥每隔三天會來看她一次，告訴她楚離的情況，喬司麥有一個石堆堆，云天斥每來一次，她就在里面放一塊石頭，然后掐自己一把，等她放到第一百塊石頭的時候，終于覺得身上有些疼痛了。

“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喬司麥各種激動，拉著云天斥的手往自己胳膊上捏，“我會痛，有痛的感覺！”

“還不行，再等等！”他微笑地揪揪她的頭發。

“怎么不行啊，我都覺得疼了，你是不是不想放我走！”喬司麥賭氣噘起嘴。

“是，我不想放你走，你又能怎么樣？”

喬司麥傻眼了，云天斥話里帶著逗弄的意味，眼中有一絲笑意，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你能奈我何的表情，這真是那個冷冰冰的妖王嗎？

“好好練功，不許偷懶。”云天斥教訓地拍拍喬司麥的腦袋，看到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又乖乖回去練功，他忍不住再次暢快地笑起來。

喬司麥的石堆堆終于堆滿了一百五十塊石頭，云天斥這才對她說：“你可以走了。”

“真的？”喬司麥不敢相信，她現在掐自己已經覺得很痛了，但還沒有達到以前的程度，她原本以為云天斥不會這么快放她走。

“可以，我能為你做的只有這么多，離開這里以后你的感覺會弱化很多，甚至除了冷熱之外沒有任何感覺，但我至少可以保證你暫時不會灰飛煙滅。”

喬司麥眨眨眼：“暫時？”

云天斥沉默了半晌，終于幽幽地說：“喬司麥，如果你留在這里，我可以讓你永永遠遠地活下去，但如果你離開，就只有一百年的命，百年之后，你會徹底灰飛煙滅，到時候我再也救不了你了，你要出去嗎？”

喬司麥怔怔看著他，然后無聲地低下頭，她不是糾結該做什么決定，而是，她不忍心把這個決定說出來。

“我知道答案了。”云天斥拉住她的手，“跟我來，端王在等你。”

周圍的溫暖不見了，喬司麥覺得自己仿佛跌進了封凍泉，還沒等她回過神來，一雙有力的大手已經拉住了她，暖暖的體溫將她整個包裹起來，楚離聲音在她耳邊顫抖：“麥子，我終于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