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80.流言
書名: 皇姬策作者名: 酒瀾夢夢本章字?jǐn)?shù): 3031字更新時間: 2020-01-15 22:47:35
太后見傅晟澤并沒有疑心,便緩緩道出了今日要與他商量的另一件事,“皇帝,哀家還有另一件要事與你商量。昨日郭興業(yè)大人上書提議去崇山封禪。哀家私心想著封禪雖耗資頗大,但近年來我大夏國富民強(qiáng),國庫充盈有余,能為封禪做萬全的準(zhǔn)備,此時正是封禪的極好時機(jī),不知皇帝意下如何?”
立在一旁的何萱聽了,不禁想起爹爹何彥昨日郁郁沉沉地回府,就是因為郭興業(yè)提出封禪這一事。她心知爹爹擔(dān)心的是什么,正想開口勸幾句,一抬眸恰好對上了沈蕓夢視線。沈蕓夢深深地望著她,不易察覺地向她微微搖了搖頭,何萱要出口的話頓時噎在了嗓子里。
好在這一系列小動作未被太后發(fā)現(xiàn),太后正聚精會神地等著傅晟澤的回答。傅晟澤垂眸思索了一瞬,立即抬起頭恭順地答道:“母后真是想到兒臣心里去了。自圣祖建國以來,只得高祖在崇山進(jìn)行過一次封禪,若兒臣在位時也能封禪一次,那就是兒臣莫大的榮光了。”
太后笑逐顏開,眼角的細(xì)紋若隱若現(xiàn),意味不明道:“皇帝是哀家身上掉下來的肉,哀家自然知道你想的是什么。那么這件事就交給郭大人全權(quán)負(fù)責(zé)了,左右準(zhǔn)備封禪也不是一兩年能完成的事,等你身子康復(fù)了,再加派寫官員好好準(zhǔn)備。”
“是,兒臣一切聽?wèi){母后定奪。”
得到了滿意的答復(fù),太后在一眾宮人的簇?fù)硐麓猴L(fēng)得意地步出永興宮。
待殿外沒了聲響,傅晟澤面上恭謹(jǐn)?shù)男u漸淡了下來。何萱忍不住小聲怨道:“皇上這一病,政事全都讓太后和和郭大人決定了,皇上都您都不著急嗎?”
徐泰低聲打斷她的話,呵斥道:“大膽,我們做奴才的怎可如此妄加非議主子?怎能這樣與皇上說話?”
何萱自知失言,立即禁聲挪到沈蕓夢身后深深垂首,再不敢開口。傅晟澤輕嘆著站起身,“罷了,朕自己宮里的人,沒的那么多規(guī)矩。”復(fù)又望向沈蕓夢,“蕓夢,你向萱兒解釋一下朕為何要這樣做。”
沈蕓夢頷首稱是,婉轉(zhuǎn)道:“臣女愚笨,若有失言之處,還望皇上恕罪。”隨后便仰起頭語聲清清朗朗地分析道:“皇上如今將政事全交由太后處理,意在將太后推至風(fēng)口浪尖上,引起群臣不滿。萱兒,相信你已經(jīng)得知昨日早朝時十幾位大人要求面見皇上之事了吧。太后不讓群臣探望皇上,更會引群臣猜測和非議,再加上成全了郭興業(yè)提議的封禪一事,越發(fā)地讓群臣認(rèn)為太后和郭興業(yè)囂張跋扈、獨(dú)斷專權(quán)。俗話說物極必反,那么離他們傾頹,也就不遠(yuǎn)了。”
何萱經(jīng)她一點立時明白過來,“原來如此,皇上是在放任太后攬權(quán)膨脹,待群臣的不滿累計到頂峰,再一舉奪權(quán),這樣他們再無翻身之力。”
傅晟澤彎唇自得地笑了笑,“正是這樣。朕雖然成日躺在永興宮里,但也不是一無所知。太后有太后的勢力,朕也有朕的勢力。”
沈蕓夢拉拉何萱的手,“萱兒,方才我制止里開口,一是怕你壞了皇上的打算,二是擔(dān)心你在太后面前妄議朝政,會遭到殺身之禍。”
何萱感激地點點頭,“我明白,我還要多謝你呢,蕓夢。”
就在這時,從角門進(jìn)來一名小太監(jiān),輕輕地行至徐泰身邊低聲說了幾句,徐泰點點頭擺擺手讓他下去,之后便來到傅晟澤身前稟告道:“回皇上,薛貴妃那里的情況打聽到了。嘉韻宮里的人都在說,是因為昨晚薛貴妃晚歸,選了聽雨軒那邊的小路走,在聽雨軒附近撞見了不干凈的東西所以受到了驚嚇。”
傅晟澤一頓,蹙眉道:“不干凈的東西?”
“是,據(jù)消息說是先帝難產(chǎn)而亡的容妃和小皇子…”
傅晟澤奮力想了想,自己當(dāng)時將將六歲,那一日的具體情況自己自然是不知曉,只事后聽母后講起,那一晚父皇駕崩,容妃聽聞后動了胎氣,導(dǎo)致早產(chǎn)小產(chǎn),竟是一尸兩命。十六年間都沒有發(fā)生任何事,可為何在這個時候傳出這種事?
“徐泰,命令下去讓嘉韻宮的人不要將此事散布出去,其他宮院的人也不得妄加猜測。畢竟不是什么好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是,皇上。”
沈蕓夢微微挑眉,心中暗想,只怕你想封住悠悠眾口,也封不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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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又是舞姬玲瓏獻(xiàn)舞的日子,福泰酒樓人滿為患。一舞罷,京衛(wèi)指揮使林煜琛跟隨著玲瓏上了四樓。
自從賈大人的公子賈康硬闖玲瓏閨房撞見林煜琛之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絕色舞姬玲瓏,原來是被那個鐵面無私、不禁女色的林大人包下來了。因而林煜琛之后去見郁玲瓏也不再遮遮掩掩,但為免人猜疑,他去的也不是很頻繁。
進(jìn)入屋內(nèi),見郁玲瓏正坐在雕百合菱格木窗下,把玩著美人觚中的幾只睡蓮。睡蓮那白中透粉的花瓣,恰如她的面龐一般嬌嫩,她小巧的下顎微微揚(yáng)起,鬢邊幾縷碎發(fā)垂落,在月光下被染成了素和的銀色,與她銀制面具相得益彰,流露出不屬于塵世的清雅柔婉。
“屬下參見小姐。”林煜琛抱抱拳垂首恭敬道。
郁玲瓏并未轉(zhuǎn)過頭,只是淡淡地說,“坐吧。”
林煜琛在她對面坐下,似乎有些忐忑地問,“小姐,您此次去青州是不是查到了什么?郁總舵主看了您的信之后情緒異常激動,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之后,讓屬下轉(zhuǎn)告您切勿急躁,要韜光養(yǎng)晦,每一步都要細(xì)細(xì)籌劃,需要任何幫助都可以找郁總舵主。”
“替我謝謝爹的關(guān)心。我這次確實了解到了一個很大的秘密,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當(dāng)然會告訴你。只是,你做好準(zhǔn)備接受真相了嗎?”
林煜琛望著她面具間露出的那雙清冷堅毅的眸子,堅定地點了點頭。郁玲瓏便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身世真相,向他娓娓道來。
在郁玲瓏平靜幽婉的語聲敘說下,窗外漸漸下起了細(xì)雨,秋夜的細(xì)雨簌簌打在窗欞上,發(fā)出沙沙的聲響,一陣一陣夾雜著雨絲的涼風(fēng)撲打在臉上,令林煜琛不由地打了個寒顫。
本以為自己能守在她身邊一生一世,哪怕做下屬也心甘情愿。誰能想到這個令人傾心的不凡女子,竟會是先帝唯一的血脈。那么在得知了她自己的身份之后,她會不會不需要他了?會不會拋棄他?
他想起身去關(guān)窗,卻發(fā)現(xiàn)自己方才一直緊繃著肌肉,此時竟渾身僵硬,動彈不得。郁玲瓏望著他那震驚恍惚的眼神,心中不禁一軟,伸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將他冰涼的手緩緩緊握,“煜琛,我知道這個秘密會讓你們震驚,但無論我的身份是什么,你都是我最信任的哥哥,這一點是不會變的。”
這一番話一出,林煜琛像是被解了穴道一般,身體終于放松了下來,被她握住的那只手微微發(fā)著熱,讓他的心也漸漸溫暖起來。
郁玲瓏被雨絲的寒氣撲得驀地打了個噴嚏,林煜琛立即回過神來,箭一般躥起關(guān)上了窗,隨后將自己的外套脫下麻利地披在她身上,又倒了一杯熱茶雙手奉上,“小姐喝些熱茶,仔細(xì)受了風(fēng)寒。”
郁玲瓏望見他這一系列迅疾如風(fēng)的動作,不禁放松一笑,“你還是最在乎我的哥哥。”她捧著那杯茶小小抿了一口,一股清冽的茶香滲進(jìn)她的皮膚,裊裊升起的霧氣模糊了她的視線,她望著他,似乎一時失神,“煜琛,我昨晚夢見我們初次相見的情景了。”
恍然間聽到她提起初見,林煜琛也不禁想起那個櫻花飛舞的春日清晨,一抹罕見的溫柔笑意在他的唇邊浮現(xiàn)。
郁玲瓏也帶著一抹溫馨的笑,語聲輕軟甜蜜,“那時你還是吏部文選司郎中家的公子,我是禮部侍郎家的千金,又是郁擎天的義女。我每日練功時,都能聽到從墻的那一邊傳來的郎朗讀書聲。直到某一天,我好奇極了,趁義父不在,便偷偷爬上了墻邊的那棵高大櫻花樹。我爬到一枝伸向墻里樹枝,趴在上面便看到了坐在樹下?lián)u頭晃腦讀書的你。我一個不留神,竟身子一歪掉了下去,好在你坐在下面將我接住了。”
林煜琛彎唇一笑,是啊,他一直記得那一天。
那時他還不到十二歲,整日被爹逼著讀《詩經(jīng)》。因著年紀(jì)尚小,他對《詩經(jīng)》中那些描寫男女愛慕之情的詩很是不屑,可偏偏自己將將讀到《鄭風(fēng)·野有蔓草》中的那句“有美一人,清揚(yáng)婉兮。邂逅相遇,適我愿兮。”,忽然頭頂上方一聲尖叫。
他仰起頭一看,竟有一個粉雕玉砌的小姑娘從一樹茂密的粉白櫻花樹枝間掉了下來,他不自覺地身手去接,她便恰好落在他的懷里,雖然手臂被她砸地劇痛,但他仿佛一無所覺一般,一瞬不瞬地望著懷里的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