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青簡單清洗了一下,就回了房間。回到房間不久后,有人敲了門。
莊青蹙了蹙眉,走到門口。
“剛燒好的熱水。”莊江茂把手上的熱水壺遞了過來,臉上帶著笑,莊青遲疑了一下,接過:“謝謝。”她在腦海里已經找到對應的信息。
莊江茂,30歲,自小成績優異,研究生畢業后,進入國企工作,很會做人,是個擅交際的人。他不是一個好應付的人,莊青提起了警覺。
“這是我兒子,莊思皓,小皓,叫表姑。”
小皓偏頭,望著莊青遲疑了一會,眼珠子鼓溜溜地轉著,好一會才突然咧嘴一笑,沖著莊青喊了一聲“表姑。”
不喜歡莊家人,但對于小孩,她還是無法冷下臉。
莊青柔和了眉眼:“小皓乖。”
小皓才三歲,長得像莊江茂。她看得出來,小皓被家里養的很好,莊江茂也很疼小皓。
“時間不早了,不打擾你休息了。”莊江茂沖著莊青笑了笑,抱著小皓離開,等聽到后面傳來了關門聲,莊江茂才止了步子,轉頭看了一眼。
“爸爸。”小皓伸手,抓住了莊江茂的手指。
莊江茂低頭,望著小皓:“小皓喜歡表姑嗎?”
小皓有些茫然,偏著頭望著莊江茂好一會,才又重復了一句“表姑”。莊江茂見此,笑了起來,伸手摸了摸小皓的頭。
莊江茂在試探她。
莊青意識到了這一點,資料中顯示莊江茂很會做人,現在看來,這人恐怕是整個莊家最精明的那一個了,他帶上了小皓來試探她。
這么精明的一個人,有可能會是兇手嗎?
莊青將整個人都埋進了小熊的身體里,她很累了,腦袋鈍鈍的,就像是生銹了的發條,無法轉動。算了,先睡吧,面對那對父母,比想象中的還要讓她難受。
莊江茂回到了房間。
“去看莊青了?”楊雪婷問他。
莊江茂將小皓放到楊雪婷的懷里,應了一聲:“這件事,你少去摻和。”
“爺爺這么大一筆錢,就真給她了?爺爺這么疼小皓,怎么會一分錢都沒留下,這遺囑是不是真的有問題啊?”楊雪婷等莊江茂在她身邊躺下了,湊近了問。
莊江茂嗤笑了一聲:“三叔他們想把我們當槍耍呢。”
“什么意思?”楊雪婷一愣。
“遺囑不可能有假,老太太去世的時候,給姑媽留了一筆錢,你以為這是為什么?”
“為什么?”楊雪婷不明白。
“老兩口當時就已經商量好遺產的歸屬了唄。”莊江茂回了一句,語氣淡然,莊老太太只給一個女兒留錢,莊江茂當時就覺得疑惑,眼下反倒是解了惑。
楊雪婷蹙了蹙眉:“還是有些不大明白。”
莊江茂無奈地笑了一聲,拿過一旁的手機,一邊繼續同老婆說話:“如果沒有這個打算,老太太那會就不會去做什么遺產歸屬了,還特意交代給姑媽一筆錢,大家都是普通人,又不是演電視劇,老太太死了,老爺子還在,這錢當然還是老爺子拿著,誰真會去分什么夫妻財產,和老頭子去爭老太太的財產?你再看看老爺子的這個遺囑,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照莊老爺子的想法,恐怕是想把錢都留給莊青的,只是莊琴當時離婚,又帶著個孩子,老太太心疼罷了,按說莊琴是莊老爺子的女兒,莊老爺子手頭上有錢,難道莊老太太還怕自己死后,老爺子會不管女兒死活?即便老爺子去世了,那這些錢也是幾個兒女分了。但如果這筆錢已經有了歸屬,那么一切就有了解釋。
楊雪婷半信半疑:“爺爺那么疼小皓……”
“老爺子平日里也沒虧待我們,給我們的已經不少,但是莊青這么多年,沒有用過莊家的一分一毫,老爺子是想要補償她。何況,莊青是女孩子,又沒成家,三叔那倆口什么性子,你到現在還沒看明白?沒有娘家幫襯,只能多給些錢,以后真嫁了人,腰骨也直一點,這是她應得的。至于小皓,不還有我嗎?一個大男人,如果連妻兒都養不活,也妄為人父了。”莊江茂說,莊老爺子的遺產數額不小,但莊江茂沒什么心思,給他,他就受著,不給,也不覺得有什么好抱怨的。
楊雪婷還是想說些什么,但看著莊江茂的神色,最終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我知道了。”楊雪婷回。
莊青不知道莊江茂夫妻的這番對話,也不關心。
第二天一早,她就離開了莊家。
她高估了自己的情緒控制。在不能完全冷靜的情況下,她不適合待在莊家。
莊老爺子的死,對她造成的刺激太大,遠遠高出她的想象,莊青只能縮回自己的那個小房子里,不敢輕易碰觸。
等她再次踏入莊家的門,已經是在三天后。
在回莊家之前,莊青去了傅庭書的事務所,處理遺產過繼的事。
在傅庭書遞過來的文件上一一簽署上自己的名字,意味著這些遺產就真正地到了她的名下,一筆可觀的遺產,對莊青來說,卻更像是一個沉重的負擔。
“麻煩傅律師了。”莊青將文件遞給傅庭書。
傅庭書接過,看了一眼:“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就好,等事情完全處理妥當,我會再聯系莊小姐。”
“好。”莊青點了點頭。
事情辦妥,莊青準備離開,沒想到傅庭書跟著一塊起了身:“對了,我聽說老爺子的遺體已經可以去領了?”
莊青的面色微頓:“傅律師的消息很靈通。”
莊老爺子的死,不排除他殺的可能,警方那邊要對莊老爺子的尸體進行檢查。其實,究竟是意外還是他殺,到現在也還沒個定論,但是老爺子的尸首,總歸要火化。昨天警方往莊家去了電話,等領回尸首,莊家也可以安排老爺子的身后事。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莊青才決定今天回莊家一趟。
村子那邊有些傳統習俗,她不愿意認莊家其他人,但是面對莊老爺子,莊青希望把作為一個孫女該做的,都一一做妥當了。
“抱歉。”傅庭書開口。
莊青扯了扯嘴角:“這有什么好道歉的。”
傅庭書聞言,視線在莊青身上落了一瞬,莊青不會愿意,也不會喜歡聽他道歉的原因,這更像是一種二重傷害。
“老爺子出殯的時間定了,希望你能通知我一聲,于情于理,我也該去送老爺子一程。”傅庭書說。
莊青有些訝異,又似乎覺得理當如此。
“傅律師有心了,時間定了,我會通知你。”
莊青離開了事務所。
傅庭書總覺得莊青身上有些奇怪,但想到兩人的關系,傅庭書笑了笑,莊青如何,和他沒有關系,等把這些后續收尾,莊老爺子的喪禮一過,他和這些姓莊的就一點關系都沒有了。
這廂想著不會再有什么聯系,半個小時后,傅庭書就被打了臉,他接到了莊青的電話。
正確來說,是來自于莊青號碼的電話。
“車禍?”傅庭書訝異了一瞬。
“傷者目前陷入昏迷,現在在送往醫院的路上,我們聯系不上傷者的家屬……”聽著電話那頭的解釋,傅庭書很快了然。
莊青的通訊錄中,沒有幾個人,都是直白地寫著名字或是其他,瞧不出有什么像家人的,而傅庭書因為遺囑的事,在不久前剛和莊青通過電話,醫院那邊顯然是直接撥通了最近的聯系人。
和莊青只能算得上是點頭之交,但想到對方的經歷,還有莊老爺子的恩情,傅庭書嘆了一口氣。
這年頭,一塊錢的恩情,也不好還啊。
傅庭書趕到醫院的時候,莊青正在做檢查,醫院里還有處理這起交通事故的交警,等莊青的這會,傅庭書也從交警口中了解了整個事故過程。
不算什么大事,一個新手上路的司機,一時緊張,沒踩住剎車,和莊青的車追尾,按說不是什么大事,車身也沒多少損傷,可偏偏莊青因為沖擊往前一撞,額頭碰在方向盤上,暈了過去,這才驚動了救護車。
聽完來龍去脈之后,傅庭書心中有了一個猜測。
他剛才看莊青的氣色就不是很好,這恐怕不是因為車禍,而是莊老爺子的事引起的。
傅庭書算是猜中了一半。
莊青很快就被送了出來,轉移到了普通病房,傅庭書也從醫生口中得知了莊青的情況,長期的睡眠不足導致的身體虛弱,有輕度的營養不良的情況,免疫力低下。
營養不良?
傅庭書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表情,可偏偏醫生不懂眼色,對著傅庭書一個勁地指責:“看你西裝革履的,也是個精英人士,怎么連女朋友都照顧不好?都營養不良了,你這是多不把你女朋友放心上?”
不是我女朋友自然不會放心上,傅庭書在心里腹誹了一句,面上帶著謙遜,不過多解釋,只說:“我先去繳費。”
醫生揮了揮手:“趕緊去吧,一樓大廳那邊,你女朋友情況不嚴重,等醒了再檢查一遍,沒問題就可以走了,也不用住院。”
“謝謝醫生。”傅庭書笑著說,心里已經腹誹得不行。
他最近可能諸事不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