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四十名
- 絕世名臣
- 楊柳河
- 3171字
- 2020-01-15 16:10:42
等了許久的考生們終于開始了考試,雖然這古代科舉的錄取率極低,但它是平民階層改變命運的唯一且稍顯公正的途徑,因此這些魚貫而入的考生和官員們對這科舉一直是敬畏至極,就像朝圣教徒一樣莊嚴(yán)而肅穆地進行著一道道嚴(yán)格的儀式。
然而這次考試與以往不同的是,由于尹繼善的改動,讓這些平時只知死讀書的秀才們叫苦不迭,等考試一結(jié)束,很多人都沒了玩樂休憩的心情,垂喪著頭挎起行禮失望地躲進了客棧。
被尹繼善熏陶已久的曹霑就比他們好多了,他正擔(dān)心自己可能會因為背不得多少儒家典籍而名落孫山,可老天庇佑的是主考官成了尹繼善,考察方式也不是單純地考記憶力,他反而平添了幾分信心。
考試完了以后自然是就是閱卷評分了。除了尹繼善、陳宏謀和周學(xué)健以外,依舊關(guān)在尹繼善府里的那一干大儒也參與了閱卷。
在緊張忙碌的閱卷過程中,很讓尹繼善失望的是這些人的觀點都太單一,氣得他不時地把卷子擲在地上罵道:“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帝國精英嗎,我怎么看全是朱子的弟子?”
“大人,你且看看這幾篇再說”陳宏謀也不好怎么反駁他只得挑選了幾份自己中意的卷子遞給他看。
尹繼善看完后才略微露出了一絲笑容:“看來這些人真是良莠不齊啊,這張卷子寫的就是不一樣,通篇看來語句簡樸流暢,卻能微言大義,特別是基礎(chǔ)題,粗算一下可以值八十分,時事議論敢提出異議就給四十分,才華一般就五分吧,一共一百二十五,陳大人覺得呢?”
陳宏謀表示沒意見后依舊開始審閱著自己手里的一堆試卷,可當(dāng)他看見一張文字雋秀的試卷時眉頭不覺皺了起來,他知道尹繼善是鑲黃旗人所以也不敢給他看只得謹(jǐn)慎把周學(xué)健叫來:“藩臺大人,你且讀這一句。”
“維民乃止”,周學(xué)健還沒念完就嚇得渾身哆嗦起來,忙扯過卷子跑到尹繼善面前說道:“大人,你看這人寫的句子,真是大逆不道,小官請求大人立即將此人捉拿歸案!”
尹繼善看著上面的這四個字就想起了雍正四年的一件“文字獄”案件,那案件就跟這四個字有關(guān),也正因為這四個字流放和殺害了數(shù)十人。看著二人緊張的樣子,尹繼善倒很自然地笑了起來:“這人的膽子也夠大的,難不成想做第二個查良嗣?”
“下官以為也許是這人并不知道當(dāng)年查家一案,所謂不知者無罪,所以還請大人三思”,陳宏謀很擔(dān)心尹繼善會借此大做文章以博得晉升之路所以就很小心地勸道。
“大人萬萬不可,向這種大逆不道之言必須加以重懲,否則將會危及我大清江山啊!”周學(xué)健可不想放過這個機會,怒視了陳宏謀一眼。
尹繼善真有些厭惡周學(xué)健的話,便毫無耐心地說:“你且說說這哪里是大逆不道了,哪里危及江山了?”
“大人這不是明擺著的嘛,維民乃止就是影射此人詛咒皇上將要人頭落地呀!”周學(xué)健義憤填膺地回道。
“笑話!我且問你,這‘維民乃止’是出自哪里的,又是何人所言?”尹繼善不屑地問道。
“出自《禮記·大學(xué)》,乃是圣人所言”,周學(xué)健很快就答了出來。
“那就對了嘛,難道周大人一直以為這圣人之言是在詛咒萬歲爺人頭落地了嗎!”尹繼善這句話一出倒真把周學(xué)健嚇得不輕,只見他連忙跪下來說道:“下官不敢,大人明鑒!”
“起來吧,沒人把你當(dāng)奴才你倒自個把自個當(dāng)做奴才了,以后這種杯弓蛇影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尹繼善依舊審閱著自己手里的卷子。
陳宏謀心里不覺對尹繼善這樣一個滿人又添了一分敬意,出于對尹繼善的仕途著想他還是不得不說道:“大人,下官覺得你還是應(yīng)該略微懲罰一下此人,畢竟這不是一件小事,到時候要是讓萬歲爺知道了,整個江蘇都會跟著倒霉了,而且此人他日要是當(dāng)了官再這樣不小心恐怕傷及的就不是他一個人了而是他整個家族了。”
“還是陳大人想的周全,出于對他的安全考慮,就讓他落選吧”,尹繼善將筆插進筆筒里站起來舒展了一下身子后又坐下來開始閱著試卷。
沒過多久,試卷就都閱完了,重新整理后,陳宏謀才把試卷都放到尹繼善的面前說道:“大人,按照你的吩咐,試卷的分?jǐn)?shù)都排好了,一百二十分以上的有二十五人,一百到一百二十的有十五人,九十到一百的有八十人,八十分到九十的有六十人,剩下的一共有三十五人。”
“看來這還不好選啊,這九十分到一百的占了這么多,再統(tǒng)計一下九十五到一百的”,尹繼善暗苦這清朝科考錄取名額太少,只得提高了分?jǐn)?shù)線。
“大人,九十五以上的一共八十二人”,陳宏謀統(tǒng)計了一下后回道。
“那就以九十五分為分?jǐn)?shù)線”,尹繼善說完就讓字寫的好的周學(xué)健謄錄名字和分?jǐn)?shù)以及籍貫讓口齒清晰的陳宏謀拆開條子從高到低的念著:“解元,揚州解澤京,一百四十分;第二名,溧水李齊,一百三十七分;第三名,沐陽龍有文,一百三十六分······第四十名,江寧曹雪芹。”
“且慢,他怎么就考了這個名次,我還指望他當(dāng)解元呢”,尹繼善一聽到曹雪芹的名字就忙打斷陳宏謀的話,親自走過來展開曹雪芹卷子看了看那個由自己在暗處寫下的一個小小的數(shù)字“一百”便笑了笑說:“居然還是我親自打的。”
“大人不必驚訝,曹公子應(yīng)該還沒完全學(xué)到大人的一身學(xué)問吧,要是再隔一年只怕就是滿分了”,周學(xué)健也停了筆走過來安慰道。
陳宏謀看了看試卷的背面后才說道:“藩臺大人說得對,大人請看曹公子寫的詞作,在我朝恐怕就只有明相國家的大公子能夠比得上他了,估計是因為太年輕讀的經(jīng)書太少的緣故,所以這九道基礎(chǔ)題都答得都不太好。”
“嗯,不過比起納蘭容若,他還差那么點情傷,其細膩之處卻又在他之上”,尹繼善心里暗想自己也太不講情面了,居然給文學(xué)大師打這么低的分?jǐn)?shù),只得隨便夸贊了幾句以補自己的愧疚。
第二天,起得很早的曹霑一來到院門外就看見年紀(jì)比他還小兩歲的袁秀才滿面春光的走了過來,他也就滿心歡喜地攔住他說道:“看袁兄高興的樣子,難道袁兄考上啦?”
“不過是名落孫山”,那袁秀才很坦然地回道。
曹霑這就不理解了,一個沒考上的秀才怎么歡喜地給中了似的,但他也不好明著問只得委婉地夸贊道:“袁兄真是一坦蕩之人,不拘泥于功名真是令曹某佩服。”
“哪里哪里,曹兄誤會啦,撫臺大人親自主持的考試就是不一樣,設(shè)了一個分?jǐn)?shù)錄取線,即便是落第了也知道自己的差距在哪里,比如我這次考了九十四分差一分就中舉了,究其原因還是因為我的時務(wù)方面稍顯不足”,這袁秀才一點也沒有表現(xiàn)出可惜的表情。
曹霑客套地安慰了他幾句后才問道:“袁兄可曾看見我的了。”
“沒有,不過我想曹兄既然是得到了撫臺大人的親傳肯定至少是一百三十分的,最起碼也是亞元了”,袁秀才心中雖然略覺得有些不公不過心中也很認同曹霑的才學(xué)所以還是很客氣地說了幾句。
曹霑感謝了一下就獨自走了進來,可令他失望的是找了半天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只考了一百分,僅僅居于中等水平。
曹霑了一回來,管家就歡喜地把他拉了進來高聲喊道:“我們的舉人老爺回來了!”
曹霑略微地笑了一下也不說什么,了無情緒地走到李筱旁邊來問道:“八姨,尹大哥回來了嗎?”
“應(yīng)該要回來了,少夫人都命人置辦飯菜了,你怎么了,中了舉人還這樣愁眉苦臉的?”李筱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問道。
“霑兒,恭喜你喲,這是我給你的賀禮,王夫之的《唐詩評選》,這可是難得的好書哦”,尹繼善把裝著書的楠木匣子遞給了他。
曹霑很淡然地謝道:“謝謝尹大哥,可惜我考得并沒有尹大哥當(dāng)初那么好,除了那首詞以為其他的都不太好。”
“唉,不要這樣想,考試并不能準(zhǔn)確地考察出一個人的各方面的才能,你也許并不適合當(dāng)政治家所以才考得不那么理想,而且我覺得你也許更適合當(dāng)文學(xué)家,要是按照唐朝那種以詩歌取士的話,也許你就是解元了”,尹繼善見他如此低落,只得細心地勸著他。
“雖然我不知道什么是‘政治家’和‘文學(xué)家’,但我懂尹大哥的意思了,也就是說著書立傳和建功立業(yè)都是同樣值得青史留名的”,曹霑很有感慨地說道。
“霑兒的悟性就是高,好歹是中了,快去吃飯吧”,影兒不知什么時候走了來,拉著曹霑就往廳堂走去。
尹繼善本想吃完飯后就帶曹霑去四處名勝古跡轉(zhuǎn)轉(zhuǎn)一來是輕松一下二來可以更好的把曹霑往文學(xué)路上引,可就在他想著去哪里的時候,屠大海卻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尹繼善一聽就歡喜地不行,立即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