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有辦法治好我的眼睛。”董顏說道，她也是表現沉靜，不讓鄧九看出半點的端倪。

鄧九沉吟了一會兒，還是說：“好，該上那兒去找她？”

但是不等董顏開口，鄧九又說：“董顏，這樣也好，你眼睛瞎了，就也能夠感受到別人當年是什么感受了。”

董顏立刻問道：“鄧九！我不明白你所說的！你給我一個銅板，讓我自己想，真是可笑，我半點東西都沒有想到！而且你將淺月帶走，不僅是想要利用我對付空唯，你我之間室友更深的仇恨吧？！”

鄧九聽了她這句話，看著她的容顏，此刻的她，明明是她最為狼狽的時候，但是為什么她卻沒有半點的驚怕呢？

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質，更是想要將他給死死鉗制住。

“是！我這樣做，就是因為你！”鄧九聲音提高了一點兒，那聲音里頭分明就是充滿了怒氣。

董顏松了口氣，這總算是逼迫鄧九說出第一句了。

她抿了抿嘴唇，繼續問：“因為我？難道就是因為一個銅板，你我就有這樣的仇恨？所以你奪我女兒來報復我？鄧九！你就說個明白！”

鄧九輕笑了一聲，董顏是很難得才聽見他的笑聲。

他靠近了一些董顏，說：“我最痛恨的是，我的仇人，在我最落魄……就快死的時候，給我施舍，讓我活下去。”

董顏一怔，仇人？

“施舍？我曾經給你施舍過銅板？”董顏問道。

“是啊，我不是說過，等你想起來了，你就明白了。”鄧九說，“不過，我那時候那么卑微渺小，你怎么會將我記著，你自然忘了，想要讓你想起來，那是不可能的了。”

董顏心里閃過無數的念頭，也在腦海里翻著記憶。

她施舍鄧九？

銅板？

眼前一片漆黑，但是她現在的思緒也特別清晰。

她蹙眉，終于是說：“我記得，那時候在東柳胡巷轉角處總是有個小乞丐。”

那時候李氏經常帶著她出去游逛，她回去董府的時候總是看見那個小乞丐，她有時候都會跑過去給他一兩個銅板。

這是年少的董顏，她那時候被父母寵著，但還是有善心的。

董顏等待著鄧九的答案，鄧九很有可能就是那個小乞丐。

只不過鄧九明明是受了她的恩惠，那又為什么說是她是他的仇人？后來董顏就也沒見過那小乞丐，兩人之后也沒有交集。

重遇的時候，鄧九根本就沒有表現出什么，而且一向是寡言少語，看上去對空唯是忠心耿耿的。

但是現在看來，鄧九比丹瞳還要厲害，鄧九是一直忍耐了那么多年，那么多年的主仆關系，也不惜殺了空唯。

這樣的人，往往是最危險的。

鄧九一直忍耐到今日，實在是不容易，董顏對他是有更多的提放。

然后就聽見鄧九說道：“是啊，那個小乞丐還一直記得你。”

董顏嘴角牽扯了一下，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那時候給你恩惠，如今你卻要這樣對我？”董顏緩緩說著。

鄧九也不這么想，反而說道：“恩惠？董顏，就算你是善良的，可不代表所有人都善良的。”

他說了一句別有深意的話，讓董顏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這個意思……

董顏蹙眉，問道：“你所說的所有人，是指誰？”

鄧九眸光暗沉，那似乎是他不愿想起的事情，他握緊了拳頭，以此來掩蓋自己的情緒。

只可惜，那些仇恨似乎已經長埋底下，也只有他一個人記得了。

而他眼前的這個人，不曾知道了解。

他這樣做，是否正確？

她也是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今日，可她現在這個狀況，是不是他毀了她的一切？

鄧九遲遲沒有回答，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所做的是否正確。

那時候他早就想好了，空唯武功高強，他自然是對付不了空唯，他想要將董顏收拾了，那就必須先解決空唯。

他利用董顏，然后再對付董顏。

董石悅死了，李氏不知道行蹤，似乎也只有董顏好好活著。

鄧九抬步離開，此刻，他的心中也有些動搖了，不知道該如何走下一步。

秦寡婦已經幫兩人收拾好了東西，心想著怎么過了那么久還不見人回來，鄧九他們都快要離開了，如果還不來，那就真的趕不上了。

“這銀子你收下吧。”鄧九拿出一錠銀子，是作為報答秦寡婦這些天的照顧。

“那……她的眼睛和容貌，真的無法醫治了嗎？”秦寡婦問道。

“應該是，不過臉蛋已經有了好轉，眼睛……”鄧九聲音小了下來，“我倒是希望她一輩子都看不見了。”

秦寡婦欲言又止，她明明很想勸導，但是實在是不好得罪鄧九。

她點點頭，說：“這會兒還早，不如吃了飯再走？”

鄧九拒絕道：“不必，我們立刻就走了。”

秦寡婦想要阻止，也已經不能。

臨近中午，喬沐心才帶軍隊來到。

山洼村也不過是一百多個村民，從未見過有這么多的官兵前來。

少年立馬就指了指了秦寡婦的屋子，說道：“那就是秦寡婦的家了，娘娘就是在那里。”

喬沐心立刻下令，將那屋子重重包圍。

秦寡婦走出屋子，看見無數的刀刃對著自己，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

她縮了縮肩膀，“天啊，這是怎么回事啊……”

那少年上前一步，問：“秦大娘，我帶人來了，人呢？”

秦寡婦欲哭無淚，說“剛才就走了。”

喬沐心聽見這句話，心又沉了下去，說：“怎么就走了？往哪邊去的？”

如果現在追上去，那還可能追得上。

秦寡婦卻說：“她說，如果西城來人了，就讓你們別追。”

喬沐心一怔，董顏這是什么意思？難道她并不想脫險？還是有另一層的打算？

她立刻下馬，讓士兵將兵器收起，將秦寡婦扯進屋里，問道：“她還說什么了？”

秦寡婦驚魂未定，臉色還是青白的，只說：“她暗中對我說，讓人去找春如昔，說什么……對！就是說什么蠱術！那她就能夠恢復視力了，她說這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恢復視力，她就會自己想辦法逃脫。”

這一段話也只是董顏隨口說出來的，秦寡婦就也牢牢記著，現在也算是原封不動的說了出來。

喬沐心聽完后，心里就悚然一驚。

蠱術？

居然就和春如昔扯上關系了？

她知道春震竹已死，所以董顏也不留春如昔，沒想到卻會被春如昔反咬一口。

她走了過去，秦寡婦便說，那是鄧九捆綁董顏的木凳子。

喬沐心也眼尖，一眼就看見木凳子后面摳了一個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