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老者這番話，九月陷入了沉思。

這么說來，這天機石在開啟靈智之前，還會不斷吸取我的靈力，以我現在的修為，定會再次出現靈力耗盡的情況。

而且，她總覺得老者方才的話有所保留，便說道：“既如此，前輩能否將它收回。”

老者聽后，撫須笑道：“不是老夫不幫你，而是老夫也無能為力啊！”

“為何？”九月問道。

“這天機石乃上古之物，既然選擇了你，那就意味著與你結下了因果，若是強取，必然會遭到反噬。”老者道。

見九月眉頭緊鎖，老者又道：“你不必擔心靈力枯竭之事，老夫方才以金針之術，為你的魂體修補了靈力，只要你勤于修煉，短期內定然不會出現大問題。”

九月聽罷，這才稍稍松了口氣，隨即又問道：“我記得前輩方才提到，天機石可重塑本源之力，何為本源之力？”

“一般修煉之人，修的大多是后天之力，本質上依靠的是外物靈氣，以此來提升修為境界，而本源之力卻是先天之力，乃是萬法根源。若是習得其中奧義，便能早一步登入先天之境。”老者說到此處，頓了頓。

見老者猶豫了片刻，九月忙追問道：“莫非前輩什么難言之隱，還請直言相告！”

聞言，老者點了點頭，道：“罷了！罷了！即是天機石所選之人，老夫也不瞞你，方才老夫為你施針時，發現你魂體里有一處封印，隱藏于你的靈海深處。”

我魂體里怎么會有封印？難道與這原身的身世有關？

九月想了片刻，頓覺腦袋發暈，問道：“前輩可知，是什么封印？該如何破除？”

“以老夫之能，尚不能勘破。”老者嘆息地搖了搖頭，沉吟了片刻，這才開口繼續道，“不過，老夫游歷世間之時，曾無意間救過一個孩子，那孩子身上便有一道封印。”

老者看向遠方，神色悠長，似乎在回憶著往昔歲月：“當年那孩子因身體缺陷，被家族遺棄，流落外界。老夫見他五六歲的模樣，渾身是血，倒在一處荒郊野外......”

“那后來呢？”聽到這里，九月忍不住好奇，出聲詢問。

老者淡然一笑，接著說道：“老夫那日恰巧路過，便救了他，將他帶回山中養傷，這才發現那孩子身上有一道封印。我師弟那日恰巧來我殿中，見這孩子雖身有殘疾，卻天賦異稟，打算待他傷勢痊愈之后，收為徒弟，并設法將其封印解去。誰知那孩子痊愈之后，便要離開，任憑我師弟如何勸說都無用，與那孩子終是無緣師徒，便也不好強求，就由他下山去了。自那之后，我師弟一直在尋找破解封印之法，最終在一本古籍里，找到了有關封印的記錄。可惜那孩子離開之后便再也沒有回來，也沒了消息。”

老者頓了頓，又繼續道：“按照那古籍所述，恐怕需要你歷劫，方能將其破解。”

“歷劫？”九月有些不解，“我該怎么做？”

老者搖搖頭，說道：“書中沒有明確說明，但此書記錄了眾多修行之人歷劫的故事，說不定能從中找到答案。”

“那書在哪里？我去找。”九月問道。

“不用找，就在我這里。”老者一揮手，殿中的書架飛出來一卷書冊，名叫《萬劫》。

九月接過書，緩緩打開，只見書中記載了許許多多修行者的故事。其中不乏修行一途毫無進展的，也有天賦異稟，修為已達先天之境者，也有資質平平連普通人都不如的。

這些修行之人歷劫經歷過各種磨難，有的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有的經歷劫難終于修成正果，有的卻在歷劫中消失無蹤。而令這些修行者前赴后繼，也要進入的桃源之地便是——仙界。

她忽然想起那綠衫少女描述的，如夢幻桃源一般的荒境，卻生存著凌駕于人族之上的生靈，這仙界是否也如那荒境一般。

“糟了！”看到此處，九月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只顧著封印的事，竟忘了時辰。

老者見九月神色有些不妥，便問道：“丫頭可是有什么要緊之事？”

九月想了想，便將進入石階試煉的事，對老者講了個大概。

“原來你是迷失在試煉之地了。”老者捋著胡子，繼續道，“你大可放寬心，這殿中的世界與你那試煉之地不同，時間亦不同，你在此處停留雖有三個時辰，但外面卻只是過去了一息。”

老者話音剛落，便輕拂衣袖，殿中憑空出現了一塊令牌。

“丫頭，你拿著這傳送令牌，便可以通過傳送陣，直接將你送回你所屬之地。”

聽老者這么一說，九月臉上流露出一絲驚訝和欣喜，心想：這真是個寶貝啊！

“這傳送令牌只可使用一次，一旦出去，便再也無法回來了。你可想好了，真的不考慮拜我為師？”老者說道。

“前輩為何執意要收我為徒？難不成是因為這天機石？”九月突然有些好奇。

“哈哈......”老者笑著搖了搖頭，隨即解釋道，“這天機石雖好，但對老夫來說并無用處，老夫看重的是資質和氣運。丫頭，這么和你說吧，在這整個衍州大陸，像你這樣資質的也不是沒有，但他們的命格全都不適合修煉仙術，唯獨只有你……”

衍州？九月腦中一個激靈，這兩個字她好像在什么地方聽過，可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不過，眼下這些都不是她要考慮的問題。

九月連忙收起心思，恭敬地向老者行禮，誠懇道：“前輩您德高望重，不僅幫我恢復靈力，還贈寶物助我離開，我自然是愿意拜您為師！只是我這魂體......”

老者聞言，眼眸中閃過一絲欣喜，立刻擺了擺手：“這你大可放心，我自然有辦法讓你凝聚肉身，只是老夫現在的修為還沒完全恢復，你且等我閉關一陣子。”

可她還是朝老者躬身一拜，道：“前輩，晚輩尚有一些事情未明，若等事了，日后有緣再遇.....”

看來這丫頭是有苦衷啊！

“丫頭！”老者出聲打斷，直接掏出一枚玉簡，對著九月說，“無妨，你盡管辦你的事去，日后若是想通了，可拿著這玉簡前來，老夫這殿門隨時為你敞開。”

聽老者如此說，九月心中感到一絲溫暖，上一個待自己如此用心的人，還是她那個死去的師父。于是雙手接過玉簡，躬身行禮道：“謝謝前輩！”

老者擺了擺手，“去吧！”說著便拂袖一揮，九月已置身在另一處殿中。

“嗡——”當她拿著令牌，踏入傳送陣的那刻，一陣嗡鳴聲響徹宮殿，整個大殿化作虛影消失在天地間。

九月被一道耀眼的光芒包裹著，瞬息之間，便穿過了虛空。

當她視線恢復那刻，發現自己又回到了方才那座巍峨山峰上。然而，此刻的山峰上，早已不見那團黑球的蹤跡，那個連同黑色漩渦消失的女人也再沒出現。

這里只有無窮盡的死寂和孤獨，還有……悄無聲息出現在她身旁的，一個男子的身影！只見那男子嘴里念叨著：我要將她永遠囚禁在這里。

就在九月感到驚訝之際，腳底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震蕩。緊接著，頭頂上方的虛空，突然裂開一個巨大的口子，剎那間，無數白光從天而降，直射她所站立的山巔。

待她反應過來時，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回到石階之上。

九月始終想不明白，方才那個男子為何說，要將她永遠囚禁在那里。那個她是誰？難道是那個跳入黑色漩渦的女子？

直到多年以后，她回到云山殿，再次翻開那本叫《萬劫》的書，才發現里面記錄著有關天機石的一個故事：

天機石由天地而生。可窺探天機，洞穿人心，看透世間一切虛妄。若是開啟靈智，不僅能吸收靈力仙氣，更能滋養萬物。雖然對于凡人并沒什么作用，但對修行界卻非常重要。各界為爭搶這塊石頭，掀起了數場腥風血雨，死傷無數，甚至上神隕落。為此，引得神佛震怒。天機石至此也被列為了禁忌之物。

不過后來，這塊石頭被一位名少年偶然獲得，成為修行界赫赫有名的高手。可惜離仙門只差勘破人世情感，為此，他與數十位女子相戀，直到他壽元將近，終是沒有參悟“愛別離”這三苦。

直到那一日，房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他打開門，只見門外站著一個白衣女子，那女子五官精致，身材窈窕，如同畫中仙子。男子為求參悟最后三苦，與那女子相戀，卻不知自己竟陷入情愛，忘了修行初衷，更不知那女子本是魔族之人，此行就是為了那天機石而來，最后二人在斷崖前決戰，結果雙雙殞命。天機石也從此沒了蹤跡。

她當時看到這里，只覺這故事有些可笑，其中的細節也是漏洞百出。卻唯獨有一句話，一直在她腦中徘徊：“天道輪回，生生世世，不得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