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黑衣人
- 九月化雪時
- 阿齋飯
- 3516字
- 2021-04-13 08:20:00
夕陽西沉,天色越發深暗,偶有夜鸮從林中掠過,發出幾聲哀怨凄厲的鳴叫,四下里又陷入一片寂靜。
此時,忽聽遠處傳來一陣急驟的腳步聲。
只見一道黑影快速的在林中穿梭,倏忽之間,身形早已躍出樹林,往山腹的營地飛掠而去。
營外輪值的人正瞇著眼,打著瞌睡,此時忽覺一陣涼風迎面吹來,那人立刻驚醒,瞪大了眼睛,提起長槍對著前方,卻見遠處的山林,樹影婆娑,眼前什么也沒有發生,原來只是虛驚一場。
“你緊張個什么勁兒。”身旁同樣犯困的看守笑了笑,指了指身后的瞭望臺,“有那些家伙守著,咱不過就是個擺設,放心吧。”
“嘿嘿,說的也是。”
然而,就在二人說話之前,那陣風早在不察之際,化作一道黑影,“嗖”地飄了過去,只見那黑影摘下面罩,露出一張俊秀的臉龐,此太清宗五峰的弟子——昊林。
昊林行至營內,疾步往其中一處營帳走去,未及靠近,遠遠便聞到一股茶香飄來,身后響起一個腳步聲,回首見一小童正端著茶水走來。
小童正抬眸,見一黑影無聲地出現在半道上,看清了模樣后,神色微微有些詫異:“師兄?你不是護送靈師姐回宗門了嗎?”
昊林此時走上前去,見小童手中端著幾盞茶水,問道:“有客?”
小童點點頭,回道:“是師叔祖,還有帝都來的客人。”
帝都?昊林眉頭微皺,在小童的耳邊囑咐了兩句,便不再向前,而是留在帳外等候。
小童掀開帳子,走了進去,將手中的茶水一一擺在桌幾上,便直徑來到一個穿著道袍,鶴發童顏的老道身旁,小聲說了幾句。
老道并未說話,只是微點了一下頭,小童見狀,捧著托盤退到了一旁。
堂上的老者端起手中的茶水,啜了一口,視線落在客座一個男子身上,笑著說道:“這禹荒山的景致雖不比帝都秀麗,卻也別有一番風姿,左使遠道而來,可得好好賞一賞這風景。”
那位被稱作“左使”的男子微微一笑,回道:“這兩日便要叨擾了。”
老者笑著點了點頭:“老頭我避世多年,對世事知之甚少,卻聽這次的試煉,與民間的新帝之說有幾分關聯,不知左使可有耳聞?”
男子聞了聞杯中的茶香,笑著說道:“前輩,自白崇真人在禹荒山飛升之后,此地便多了一道‘非化境之上者不得入’的禁制,民間對此也有一傳言,不知你可有聽說?”
老者聽他這么說,好奇道:“哦?什么傳言?”
“聽說這禹荒山的禁制是白崇真人所設,倘若有人能將其破除,則是七峰的下一任峰主,不知這可是確言?”男子問道。
此時的老者并未說話,而坐在另一便的老道放下手中的茶具,回道:“我派的峰主,需得經過宗門的重重考核,方能委任,那些不過是民間流言罷了。”
男子聽聞,笑著說道:“正如紫金真人所說,新帝之說亦是民間流言罷了,此次的試煉,乃是王上得了祈天部的推演,故此派我前來協助。”
老者隨即捋了捋胡須,笑道:“哈哈,原來如此。”
此時,帳內突然安靜下來,左使身旁一蒙著面紗的女子見眾人不語,便緩緩起身,頷首道:“家師聽聞此次前輩出山,特地命姬蕪帶來此飾物一件,望前輩能夠喜歡。”說著,便從袖中取出一個木盒,緩緩遞上。
小童聞言,走上前接過木盒。
老者捋著胡須,哈哈笑道:“你師父有心了。”說話間,打開木盒一看,里面竟是一枚拇指大小的玉器,仔細看,玉器上還雕著一條五爪的青龍。
紫金真人見此,有些驚訝道:“看這玉器的材質,細膩純凈,不像是云洲的產物,倒像是西域的一種沙玉。”
“沙玉的質地堅硬無比,想要鍛造成器,極為艱難,相傳百年間才出一小塊原石。”一旁的老道說道。
姬蕪聽了之后,頷首回首:“回前輩,此物正是西域荒境的沙之海所產,師父游歷海外時,偶然間尋到的。”
老者聽聞后,將玉器拿在手上,仔細瞧了瞧:“據聞天道院年輕一輩出了個制器的小輩,頗得你們掌門器重。”
“此玉器正是家師命上器院的池師弟所鑄,名為流金,乃是根據上古鎏金的龍紋所制。”姬蕪回道。
老者捋著胡須,又放在手中把玩了一會兒,笑著點了點頭:“確是鎏金的描紋篆刻,難得一見的玉器。”
昊林在外站了半晌,一雙眼睛時不時地往帳內看去,卻聽里頭有聲音傳出來,遲遲未召他進去,心中正是焦急,忽然聞到一股脂粉香氣飄來,鼻尖瞬間涌上一股熱流,使他冷不防打了個噴嚏,“阿嚏!”
正在帳內的四人聞聲,紛紛隔著帳簾望過來,端坐在堂上的老者抬眸看了眼,眸色有些不悅道:“何人?”
昊林轉頭,見一女子正緩步走來,那女子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模樣倒是亭亭玉立,就是身上那股子脂粉氣有些重,尤其他這種對氣味敏感的人,聞著更是濃烈。
那女子走上前,見一黑衣男子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臉色有些不悅,冷冷地說道:“請你讓一下路!”
昊林揉了揉發癢的鼻子,伸手攔住身側的女子,問道:“你是何人?”
女子見黑衣男子攔住去路,停下腳步,對著營帳方向欠身說道:“前輩,陸氏婢女蘇笄,受我家公子之命,前來拜見。”
此時,小童從營帳里出來,說道:“蘇姑娘,師父有請。”
昊林聽了此話,便也不敢攔住來人。
蘇笄對小童點點頭,瞥了眼昊林,眸中露出一絲不屑,冷哼了一聲,便直徑進入營帳之中。
昊林一怔,心想這陸氏一族的婢女脾氣真大,不禁有些失笑。此時,忽聽帳內傳來師父的聲音:“昊林,你也進來吧。”
“是。”昊林應聲進入帳內,見那位叫蘇笄的女子正對著眾人道:“前輩,紫金真人,我家公子午時接到族中來信,今日便要趕回族中了,所以讓我來向二位辭行。”
“哦?聽聞這次禹荒山的禁制是陸公子破的,還以為能見一見,真是可惜了。”白衣男子放下手中的茶杯,突然笑著說道。
紫金真人聞言,心中也略感遺憾,他本想瞧瞧那陸公子是何許模樣,竟惹得他那個愛闖禍的徒弟屢次破壞門規。
老者捋了捋胡子,朗聲笑道:“無妨,陸公子既然有事,我也不便多留。那蘇姑娘在此喝杯茶水再走吧。”
蘇笄欠了欠身,坐到了一旁,小童即刻奉上茶水。
昊林隨即對堂上的老者及紫金真人拱手行禮,道:“見過師叔祖,師父。”
紫金真人點點頭,詢問道:“昊林,可是查到了一些線索?”
昊林正要回稟,見左側坐著一個戴面紗的女子,雖看不清容貌,但她的裙角處繡著一朵云紋的圖案,是天道院的弟子服。而那位正喝著茶的白衣男子,應該就是帝都來的客人了。
老者捋了捋胡子,正色道:“這兩位是帝都的左使和天道院的姬蕪,此次奉了帝都的指令,前來協助此次的試煉之事,還有這位是陸氏的蘇姑娘,方才你們應是見過面了,這里沒有外人,盡管仔細道來。”
此言一出,昊林剛直起的身子,猛然一僵,驚訝地轉過頭來,盯著那白衣男子看了半晌。
左使怎么會在此?他不是說有事要辦么,難道他指的是試煉之事?不對,他與左使認識多年,雖未見過他的真容,但也深知他的習慣,每次變換的,都是那幾副面孔,而這張臉卻朦朦朧朧的,看不清晰,此人絕不是左使。可此人若是冒充的,怎會逃過師父和師叔祖的眼睛?
老者見昊林蹙著眉頭,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于是出聲喚道:“昊林……”
昊林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方才有些失態,隨即說道:“見過左使大人,姬蕪仙子,還有蘇姑娘。”
左使大人和姬蕪紛紛點頭回禮,唯獨那蘇笄只是冷冷地瞥了眼。
昊林想了想,正色道:“弟子方才在路上,碰到一行黑衣人在林中設伏,師父信中提及的元師弟出事,我猜想著可能與這些人有關,只是我趕到時,那些人已經死了,當時地上除了那些黑衣人的尸首,還有數十頭古怪的兇獸。”
“什么兇獸?”紫金真人問道。
“是鬼蜥。”昊林說到這里,又看了看那個男子,卻見那人飲茶的動作頓了頓,轉眸看過來,說道:“鬼蜥這東西,百年前就滅絕了,你確定是鬼蜥?”
“從尸體的殘肢看,那些東西綠頭灰鱗,形似巨蜥,卻比巨蜥大數倍之多,有些尸體上還長著一對黑色的肉翅。”昊林回道。
紫金真人聽聞,臉色凝重道:“綠頭的巨蜥,長有黑色肉翅,是鬼蜥錯不了。”
蘇笄在一旁,疑問道:“那鬼蜥不過是只兇獸,難不成比那陰蝕蛇還棘手?”
姬蕪站起身來,解釋道:“鬼蜥雖不比陰蝕蛇厲害,但這東西是群居之物,就好比鬣狗與那獨狼,真要打起來,卻是十分難纏之物。”
“既是如此,那這鬼蜥是被何人所殺。”蘇笄好奇地問。
“我查看了那些尸體的傷口,大部分是死于一種劍陣。”昊林回道。
堂上的老者一聽是劍陣,立刻問道:“可看出是哪派的劍陣?”
昊林搖頭:“看不出,不過那些尸身里,有黑氣冒出來。”
左使一直靜默不語,直到昊林說到黑氣時,臉上露出一絲異樣。
黑氣?難道此事與焚音谷有關?”紫金真人在心中暗想。
老者聽聞,皺了皺眉頭,緩緩道:“聞璟,這事務必要查清楚是怎么回事?千萬別影響此次的試煉。”
紫金真人聞言,頷首:“是,師叔。”
白衣男子起身,拱手說道:“既然是關乎此次的試煉,若是需要用到在下的地方,只管吩咐一聲,我定當竭力相助。”
姬蕪也跟著欠身道:“前輩,姬蕪也當傾力相助。”
老者隨即哈哈一笑,點頭道:“如此就多謝二位了。”
茶宴結束后,小童將客人一一迎送出去。
昊林見客人走遠,回稟了一些細節,待他從帳中走出,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他望了眼手中的通行牌,隨即縱身一躍,消失在營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