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信淮與楊戨一直待到就餐時間結束,四周屏幕變暗,菜品也不再流出,只剩下溪水潺潺才起身準備離開,卻發現周圍的顧客沒有提前離開的,傳菜員在每張小幾前游走著,輕聲提示著顧客如何在小幾上的顯示屏里結賬付款,楊戨問發票如何開,傳菜員說電子發票可以直接在顯示屏里申請,紙質發票需要等候幾分鐘,她再送過來。楊戨說要紙質的,傳菜員還貼心地送來了茶點。
兩人直接上了三樓,舒雨獲聽了助手的話,有些意外,只要是大一些公司都會有自己的標準流程,預約早已成了慣例,像這樣突然襲擊的很少,因為會打亂對方公司的既定工作安排。
這家投資公司可能不太專業,舒雨獲在心里給藍豐資本重新打了分。
但她還是在會議室里接待了張信淮和楊戨,楊戨打了幾句圓場,舒雨獲卻不置可否。見她不冷不熱,楊戨只好主動說道:“舒總,張總聽了我們的轉述,對食家的曲水流觴特別感興趣,就網上預約了,正好是今天,趕到沙市正好是用餐時間,就沒提前跟你打招呼,正巧你在公司,不然我們就要撲個空了。”
舒雨獲心里想著,市調就市調,哪家公司不這樣做,吃完走了就是,像這樣吃完之后跑上來說自己剛在你店里吃了一頓,感覺不錯,所以上來跟你聊聊,就顯得太不專業了。
于是,笑著說:“還真是,我昨天剛回公司,過兩天可能又不會在公司,怎么樣?就餐的感覺。”
楊戨接道:“還是一如既往的震撼,每次的菜品都不一樣,食家的這座寶庫什么時候才能開發完?”
舒雨獲說:“其實也沒有,有幾樣固定的菜品從開店伊始到現在一直保留著,可能你們沒有選中。”
張信淮接了話,“舒總,你最初的創意是從何而來的?”
舒雨獲看了看他,如果不是一身價值不菲的裝扮,也就是個普通人,通身的氣質顯示出他的層次并不高,笑著說:“餐飲最大的敵人就是同質化,如何保持自己的獨特性,而又能被受眾所接受,是困擾飲食行業的一大難題,所幸我找到了,萬幸受眾接受了,僅此而已。”
張信淮看著在他面前侃侃而談的舒雨獲,滿身滿臉的云淡風清,臉上有微微的斑痕,眼角也有些微的細紋,有錢而不做醫美的中年女人,他很少碰到,這是個有著鮮明個性的女人。
接話道:“這個項目的前期投資大大超出了一般餐飲行業8至10個月回本的慣例,你很大膽。”
舒雨獲說:“剛開始的時候并沒有達到這種程度,只是風格相似而已,針對的是喜歡穿古裝的大中學生,后來發現這個群體步入社會后,經濟能力加強,卻依舊衷愛中國的傳統元素,才一步步升級,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張信淮說:“不盲目,只針對相對固定的群體,定位很準確。沙市有國內著名的書院,號稱千年學府,這里傳統文化的底蘊比北上廣深等新興城市要深厚得多,推廣起來難度不大。但是,你覺得其他城市也能達到這種效果嗎?”
舒雨獲見他終于說到了正題,答道:“不一定。”
張信淮接著問:“比如?”
舒雨獲笑了笑,說:“一切都要按全面系統的市場調查報告來決定,不能想當然,摸著石頭過河已經不適應現在的市場了。”
張信淮笑了笑,依舊追問道:“舒總,不要太緊張,我們沒有取而代之的意圖,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跨界很容易骨折。之所以這樣問,只是想了解一下,你接受了藍豐資本的投資之后,第一個選擇擴張的城市會是哪個?或者是哪些?這樣我們才可以很好地配合你的步調,保證資金及時到位。”
舒雨獲聽了,說:“因為基地的原因,第一步只能是往周邊的城市發展,物流配送也容易些。”
張信淮說:“依舊是省會城市?”
舒雨獲點了點頭,說:“首選應該是,畢竟消費群體和能力擺在那,目前要擴張一定會比現在的店面更升級,至少要保持同一水準。其他城市的消費群體還不足以支撐。”
張信淮說:“我提一點個人看法,為什么不選擇北上廣深呢?那里的群體和能力不是更強嗎?”
舒雨獲說:“那里受西化的程度更高,大部分年輕人都認為中國的點心無非就是一些糥米坨坨,油炸米糕之類。相比之下,他們更愿意去吃西點和壽司。”
張信淮說:“你的偏見很深,我倒覺得你以偏概全了。”
楊戨見兩人跑了題,氣氛有些變,剛想接話,張信淮看了他一眼,楊戨立馬閉上了嘴。
舒雨獲將這一切看在眼里,說道:“夢想與現實往往只差一步之遙,可是百分之九十的都因為這點死在了路上。剩下的成功者也往往會對此諱莫如深,以至于旁觀者始終不得要領。”
張信淮說:“舒總,還是不信任我們。”
舒雨獲說:“以我們目前的關系來看,是正常的。”
張信淮打著哈哈,說道:“舒總,你很特別。”
舒雨獲心里一陣惡心,這種成功的男人只要在商場上碰見一個有點見識的女人,就會想要用這種方法來獲得點什么,可惜我不需要別人的吹捧,所以張信淮沒有得到他期望中的,女人得到成功男人的贊嘆所應該表示出的嬌媚和得意。舒雨獲收了臉上程式化的笑容,淡淡地說:“人之常情。”
張信淮確實是因為對舒雨獲感了興趣才突發奇想來見見她的,自己的身家只要一出現就會有無數的女人蜂擁而上,畢竟現在這個社會,錢真是太過重要了。沒想到這個女人反其道而行,給他來欲擒故縱這一招,有點意思,有點想繼續下去的意思了。
于是,依舊打著哈哈,說道:“今天也就是來拜訪一下,并不是什么正式的會談,舒總別太拘謹,我難得過來,今天晚上想在樓下體驗一下,不知舒總是否賞光啊?”
舒雨獲回道:“張總,可能要讓你失望了,如果沒有意外,樓下應該被預訂滿了,如果你實在是感興趣,我們可以幫你現在預定,等確定好了第一時間通知你。”
張信淮心想,真不上道,還當自己是個妙齡少女呢?冷冷地說道:“既然這樣,那就下次再約吧!”
舒雨獲站起身來,一副送客的模樣,張信淮一臉不高興地告辭離開,楊戨走在后面,小聲地說:“舒總,電話聯系。”
舒雨獲點了點頭。
張信淮坐在機場的貴賓候機廳內,打了一個電話,說:“聽著,食家的老板舒雨獲,我要她的詳細情況,越快越好,有些資料楊戨那里有。”
舒雨獲回到辦公室,對助手說:“再去整理幾家正規一點的投資公司資料給我。”
助手點了點頭,出去了。
舒雨獲蜷縮在椅子上,任它自己轉著,心情郁悶。
職場上的潛規則,沒想到自己一把年紀了居然也會遇到。惡心的男人,只要別人有所求,就會起貪念,仿佛不撈點什么就會吃虧一樣。
不過如果短期內不能套現的話,移民就會受阻,自己的重心都壓在食家上,就這樣落荒而逃,她不甘心。
此時的趙莫為三個人,正在小鎮上四處游走。
小鎮規模不大,一條不足500米的街道就是它最繁華的地段,其余都是些零星的農家。
他們是下午1點從基地的后山翻山越嶺過來的,順著指南針,一路上連條像樣的山路都沒有,花了2個小時手腳并用才走到了小鎮,在小街上吃了頓中飯,安比珀喝了半瓶礦泉水,才緩過氣來,坐在飯館的小凳上,就不愿意動了。對趙莫他們說:“她不可能這樣過來,她沒有這樣的體力,我們還是白天就這樣吃力,她那可是晚上,怎么可能?剛才我在路上看到好幾處動物的腳蹄印,多半是野豬,剛才基地的人不是說了,山上有野豬,他們都打死了兩頭半大的。”
陳默放下嘴邊的礦泉水,接話道:“我覺得還行,就是路太不好走,如果她平時鍛煉的話,應該不難。”
安比珀不服氣地說:“我也每天鍛煉的好不羅,我身上還有腹肌呢?她年紀一大把,就算鍛煉也會是瑜伽之類的輕質運動,我查了她的手機,她每天的步數不超過5000步,哪里有這樣的體能?”
趙莫為默默地喝著水,剛才一路上一點痕跡都沒發現,光憑猜測辦不成任何事情,何況根據親身的體驗,他也傾向于舒雨獲沒有這樣的體能。畢竟年齡擺在那里,她身材偏瘦,個頭也不高,渾身上下都沒有堅持體育鍛煉的影子。
吃飯的間隙,趙莫為向老板打聽著小鎮的情況,熟悉一些之后,問道:“老板,有沒有陌生的人將車停在這里過?”
老板說道:“陌生人?”
趙莫為接著說道:“老板我們沒有別的意思,我有臺車被別人偷了,定位顯示曾經停在這里過,就想問下。”
老板接著問道:“什么牌子的車?”
趙莫為一愣,發現自己問錯問題了,陳默趕緊接上,“就是一臺灰色的,也有可能被改了顏色,變成了黑的或者是白的,我看你們小鎮上車不多,外地牌照的車應該會有印象吧?”
老板卻說道:“現在家家戶戶都有車,我們這的年輕人大都在市里或沙市討生活,偶爾回來一下,開的都是外地牌照的車,你這樣說我們不清楚的。”
趙莫為覺得心情一沉到底,直到覺得越來越辣,才發現,自己夾的都是辣椒。
另外兩個情況也一樣,吃完飯,趙莫為堅持在小鎮走訪,直到下午4點精疲力盡,才發現車停在基地,他們也根本沒有力氣再走回去了,哪怕只是沿著鄉村公路走,幸好走到中午吃飯的餐館的時候,老板正好坐在門口,看他們垂頭喪氣的樣子,估計是沒找到車,就同情地說道:“你們是要回市里的吧,前面停車場那里還有一趟末班車,4點半出發,你們現在去應該還趕得上。”
趙莫為問是不是會經過前面的食家基地,老板說會,三個人趕緊趕上班車,在基地下了車,基地守門的人見他們一身的泥土灰塵,好奇地問他們去了哪里?趙莫為說他們是從后山爬上去的,守門的人說,那山上又沒有路,除了砍柴和收茶籽的時候有人上山,平時根本沒人上山。
趙莫為徹底死了心,三個人開車直接回了沙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