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案卷上記載的內容，毛人鳳的臉色逐漸有了一絲笑意，但這絲笑意一閃而過，不過還是被歐陽浩給捕捉到了。

“這份案卷除了你們幾個和我之外，還有誰看到過？”毛人鳳合上案卷，嚴肅地問歐陽浩道。

歐陽浩不敢隱瞞，說道：“除了毛主任、我，還有負責制作這份案卷的兩個文筆，路上沒有絲毫意外，這份案卷從來沒有離開過我的身邊。”歐陽浩如實地將情況說了出來。

毛人鳳有信心，在自己面前撒謊的人他一眼就能看出來，剛才歐陽浩雖然有些緊張，但是他能肯定，歐陽浩說的句句是真，直到這一刻，毛人鳳的臉上才帶上了一絲笑意。

“好，一路上辛苦了，這幾天你就呆在我府上，我現在連夜求見委員長，到時候還要辛苦你再跑一趟昆明。”毛人鳳站起來，拍了拍歐陽浩的肩膀，便直接轉身出去了。

被毛人鳳拍肩膀，歐陽浩立馬感覺一陣幸福感油然而生，整個系統里，被毛人鳳拍過肩膀的有幾個？

卻是跟歐陽浩想的差不多，毛人鳳即使欣賞一個人也很少去拍人家肩膀，今天他確實高興，說句不好聽的，如果陳泰文真的是漢奸，那么別人都會憤怒，對陳泰文吐唾沫，但是唯獨毛人鳳會開心不已。

因為別人當漢奸被他抓住了，就等于意味著功勞，而他手中握著的案卷，可是關系到委員長和夫人的禁臠——飛虎隊！想一想，如果飛虎隊的一個中隊對通敵，這個消息會有多么爆炸！

果不其然，毛人鳳的造訪得到了蔣委員長的重視，特別是毛人鳳點名還要見夫人，如果是別人，那么蔣介石會直接將他打出門去，但是來人是毛人鳳，而且又供職于軍統，蔣介石意識到，怕是出了大事，不然也不會有人這么冒失要見自己的老婆。

沒有絲毫阻攔，毛人鳳整理了一下儀表后，便夾帶著案卷匆匆走進了蔣介石寓所的后花園。

而在此時，戴笠的辦公室內，戴笠想了想之后將自己的絕對心腹吳華叫了進來，對吳華說道：“今天下午我不見任何人，你去保密室將五十二號文件拿過來，待會可能用得著。”

戴笠的記性特別好，這也是讓吳華特別佩服的地方，對于這個五十二號文件她也很熟悉，因為突然有一天，他們的特務人員中多出了一個人，而且這個人戴笠還親自過問過，她也去幫戴笠拿過多次這個文件，只不過出于紀律的原因，她從來沒打開過這份文件。

“老板，今天怎么突然要這份文件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吳華將五十二號文件遞給了戴笠，戴笠看也沒看就將它裝進了自己的公文包。

聽到吳華問話，戴笠搖搖頭說道：“呵呵呵，待會委員長可能會召見我，這個毛人鳳啊，也太心急了一點。”

“報告！委員長和夫人緊急召見！”

戴笠的話才剛說完，門外便響起了警衛通報的聲音，吳華的話才到嘴邊，卻被戴笠給打住了，吳華會議，拿著戴笠的公文包跟在了戴笠身后。

蔣介石和夫人聯合召見，這是十分罕見的事情，也看得出蔣介石和夫人內心很著急，事實也卻是如此，蔣公館后花園內，蔣介石、宋美齡和毛人鳳三人正在緊急交談著什么，毛人鳳站在二人身邊，臉上也是一臉氣憤。

“關鍵是熊貓中隊的中隊長張正，我們的干部在去帶陳泰文走的時候，他竟然公開威脅軍統昆明站的站長，說什么炸彈不長眼睛，他這是將飛虎隊納為了自己的私人部隊啊，校長您想想，飛虎隊打哪里，怎么打，最終不還是要聽您的嗎？”

毛人鳳說的起勁了，索性將昆明發生的事情添油加火的都說了出來，果不其然，他這話說出之后，蔣介石的臉色更加陰沉了，他經歷過軍閥混戰、北伐，經歷過改旗易幟，他很清楚軍閥給他帶來的傷害，哪怕是民國成立，名義上統一了全國，但仍舊還有中央軍、桂軍、川軍、湘軍等稱呼，光從這些稱呼就能知道，蔣介石的力量仍舊被掣肘。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飛虎隊和空軍不同于其他軍中，這只部隊可完完全全是從他手里從無到有建立起來的，這個蛋糕，他絕對不允許有其他人染指半分！

“哼！戴笠呢！他怎么還沒來！”蔣介石坐在花園里的石凳上，將手中的拐棍往地上直杵，他相信毛人鳳說的都是真的，不可否認，毛人鳳手中權力很大，但是他所有的權力都是自己賦予的，自己一句話，就能讓他煙消云散。

剛說到戴笠，一名警衛特務便走了進來，通報戴笠已經在門外候著了。

其實，如果這件事情發生在別的系統內，一個下級敢直接越級搶功的話，系統內的領導肯定會勃然大怒，但是對于毛人鳳通報給蔣介石的這件事，戴笠非但沒有不開心，反而很高興。

他清楚的明白，這是蔣介石玩的制衡手段，軍統這么一個敏感性極強的部門，委員長不可能讓戴笠全部一手掌握，更何況，戴笠也能通過這件事給毛人鳳上上眼藥水。

“委座，夫人。”戴笠抱著公文包來到蔣介石跟前，恭敬地將自己的腰彎了下來，朝著蔣介石和宋美齡鞠了一躬。

“廢話就別說了，飛虎隊的事情你知道嗎？我記得上次讓你多了解一下飛虎隊的情況，被你用難民的事情給糊弄過去了，這次不知道你又要找什么理由搪塞過去？”

看到戴笠的時候，蔣介石的臉上帶著一絲抱怨，在他看來戴笠對飛虎隊掌控太不到位，以至于現在熊貓中隊都出現了不穩的狀況。

對于飛虎隊發生的事情，甚至毛人鳳接見歐陽浩的事情，戴笠通過他的手段其實都了解得清清楚楚，不過現在他假裝一愣，似乎思索了一下之后才對蔣介石說道：“委員長，上次您跟我提過飛虎隊后我就一直不敢懈怠，現在飛虎隊情況一切都好，而且通過跟軍統的合作，飛虎隊接連打了幾次勝仗啊。”

戴笠臉上一臉懵懂的樣子讓蔣介石和宋美齡有些茫然，一個是軍統的一號人物，另一個在軍統內可以說能撐起半邊天，現在一個人說飛虎隊人心不穩，還很有可能叛變，另外一個則說飛虎隊情況好的很，到底該聽誰的？

毛人鳳也是個精明的主，他看出了蔣介石和宋美齡的茫然，當然，有些話他也知道不應該讓蔣介石問出來，索性直接對戴笠通報了他所掌握的關于陳泰文和熊貓中隊張正的情況。

“事情就是這樣子，戴長官，昆明站的人在這種事上面應該不會說謊吧？”毛人鳳看著戴笠，臉上帶著一絲自豪和驕傲，這個情況可是他第一手掌握的，現在在蔣委員長面前已經占據了主動。

如果戴笠連飛虎隊這么大的問題都沒掌握的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失職，那么，在委員長眼中，肯定就會對自己高看一眼。

果然，戴笠在聽完毛人鳳給他通報的這個情況后臉色開始垮了起來，緊接著更是擺出了一絲痛心的神色。

“齊五誤我啊！你可知你口中的那個大漢奸陳吉是什么人？你可知陳吉手中的大批藥物是怎么來的？你可知現在廣東境內一個又一個真漢奸的死是誰做的？你！你!唉！”

戴笠痛心疾首地嘆息一聲，然后將手中的案卷遞給了蔣介石，蔣介石和宋美齡再次對視一眼，隨后便迫不及待地翻看起了案卷中的內容。

漸漸的，蔣介石和宋美齡緊繃的臉上開始舒緩了起來，到最后甚至有了一絲喜色，頻頻點頭說道：“不錯，不錯。”

“齊五啊，這兩年，我們對內幫助肖青建立西南大防控體系，幫助他找出了內奸，建立了更加規范的防范體系，對外通過重點培養陳吉這種特工，對漢奸偽軍展開暗殺行動，在飛虎隊內，我確實是以穩定為主，那是因為飛虎隊性質特殊，更是因為飛虎隊內熊貓中隊的每一個中國人都跟日本人有血海深仇，我戴雨農敢用項上人頭擔保，他們絕對不會叛變！”

趁著蔣介石和宋美齡二人查看卷宗的時間，戴笠痛心疾首地拍著胸脯對毛人鳳說道，剛才在辦公室還笑語吟吟的二人，此時卻有些劍拔弩張的味道。

一邊翻看著卷宗，一邊聽著戴笠在那拍胸脯，蔣介石的內心可以說暢快無比，這就是御人之道，其中最關鍵的就在于平衡。

“好了好了，雨農你也別太在意，我看啊，這就是個誤會罷了，既然說開了也就沒事了，不過既然這個陳吉是雨農布下的棋子，這件事還得保密才行。”

翻看完卷軸，蔣介石和宋美齡心中也舒了一口氣，最重要的叛變問題解決了，接下來的就是小問題了，因此，將卷宗合上之后蔣介石才幽幽地說了這么一句話。

這句話有兩重意思，關于毛人鳳報上來的案件完全就是個誤會，不存在的事，毛人鳳也沒必要繼續糾纏下去，而關于陳吉的事情，戴笠和毛人鳳都要繼續保密，而且陳吉是戴笠手下的棋子，毛人鳳也不能將這個秘密說出去。

兩人能走到這個位置，蔣介石話中的意思他們自然清楚，現在內心最為糾結的要數毛人鳳了，拿著昆明毛主任送過來的案卷，本以為能在蔣介石面前好好打擊一下戴笠的威信，沒想到到頭來讓戴笠將了自己一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