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待了兩天，宋偢歡便感覺到自己快發霉了，強制要求出了院，顧祐寧無奈于小姑娘的任性，好在小姑娘身體看起來沒什么大礙，就是臉色白了點。

因為早有預謀，小姑娘連去哪里都定好了，還準備了一份愿望清單，看她專注于清單上的行行列列，顧祐寧不覺有些好笑。

小姑娘帶著白色綿綿的帽子，一件偏成熟風的糯米白針織套裙，外搭一件駝色的外套，小姑娘很怕冷，明明才十三度左右卻讓她裹成了球。

顧祐寧拉著她的手，有些冰涼的觸感讓他皺了皺眉，“很冷？”

“不冷，還好。”小姑娘思索了一會，好像這個問題真的很值得思考。

顧祐寧拉著她的手就要回去，可她卻執拗的不走，“偢歡，乖，冷咱就回去，別凍著自己。”

“不嘛。我要去看看秦安的女兒！”她掙扎無果，這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吼完后她低著頭有些懊惱自己對他吼，滿滿的內疚。

“？去看她做什么？”顧祐寧回頭望她，有些不解。

“答應他的，我要做到，好不好嘛…如果你忙我就自己去。”小姑娘眼里是勢在必得，看來是非去不可了。

“我哪天沒空？不過你要注意，那小丫頭貌似不大對勁，不論如何，你要保證自己安全。”顧祐寧讓她再三保證不會讓自己受傷后才同意。

小姑娘一臉興奮的被他帶去了秦家老院子里，小孩兒被送去了她爺爺奶奶家。

站在大門外她反而有些局促，開始猶豫自己就這樣來會不會有點唐突？好在顧祐寧提前打過招呼，小姑娘的爺爺在院子里等他們的到來。

那小女孩乖巧的坐在房間里，似乎也在等她。不過在看到她進屋之后，小姑娘的眼神就暗下去了，不是爸爸…

宋偢歡不擅長社交，有些局促的看著小丫頭，她還沒開口，小女孩卻先開口了。“你是爸爸叫來的嗎？”

宋偢歡盡量笑的溫和，“嗯。我是宋偢歡，你爸爸的朋友。”

“你騙人，爸爸從來不讓他朋友見我。”小丫頭從椅子上站起，眸子里是機靈聰明。

宋偢歡拿出脖子上的懷表，“你看，這個是不是你爸爸的？”

小丫頭狐疑的看她一眼，見了懷表，小姑娘似乎放松了警惕，學著大人伸出手跟宋偢歡握手，“秦可伊。”

宋偢歡松了口氣，眉眼彎彎跟小姑娘握了手。

小姑娘親手給她搬了個椅子，坐在她對面，然后不再言語，似乎在猶豫著什么。

宋偢歡興致勃勃的把給小姑娘買的東西一件一件掏出來介紹，小姑娘沒多久就打斷了她，她問“他們說爸爸是惡人，姐姐也這么認為嗎？”

宋偢歡拿著杯子的手頓了一下，下意識的捏緊杯子，沖小姑娘溫和的笑笑“不會啊，小可伊，爸爸是愛你的，他把所有的愛都給你，怕你受傷，這不是愛你嗎？”

秦可伊小小的腦袋低垂著，宋偢歡其實很鄙視那些戳著別人脊梁骨說人家壞話的人，何況大人的事怎么能在一個孩子面前說？

宋偢歡揉了揉小姑娘的頭發，“那換一個問題，爸爸在小可伊心中是什么樣的？”

小丫頭眨了眨眼，幾乎是脫口而出的“英雄。”

宋偢歡笑了笑，“那就是英雄了，何必在意別人怎么說呢？小朋友的童年應該是玩伴和開心，而不是想著大人該想的事。”她刮了一下小姑娘的鼻尖，眼里有著憐愛。

秦可伊認真的點頭，門外的老人輕叱一聲，小姑娘到這里后何曾這么鮮活過？她防備著所有的人，連他也不能近身。

顧祐寧卻是滿眼柔光看著他的小姑娘，暫且讓他以他的小姑娘稱呼她吧。

小姑娘此刻似乎發著光，一身柔情，有了幾分青春期女孩子該有的活力，他默默藏下心里最原本的想法。

當他知道小姑娘心臟在衰竭的時候，他其實挺開心的，是的，就是開心。

他們都有著難以治愈的病癥，他對小姑娘的情感似乎他自己難以預料，難以控制，從最初的驚艷到現在的想擁入懷里，他當時想:既然都要死，那就好好追求小姑娘一次，把她納入自己的懷里。

在余生的歲月里好好愛她寵她，死后亦可同棺而眠，黃泉路上有個伴，他還愛她寵她，多好。

可是現在他不想了，因為愛她，所以不想她死，他寧可一路孤獨，也想小姑娘平安喜樂，簡簡單單就好。他似乎心里有了決定，眼里滿是決然。

屋內的一大一小正玩的起勁，小姑娘卻顯得有些疲態，顧祐寧進屋拉她，“不舒服？”

宋偢歡搖搖頭，沖他笑，秦可伊打量著兩人的互動，有些語出驚人，“姐姐和哥哥是男女朋友嗎？”

宋偢歡一愣，顧祐寧卻是一臉欠扁的回她，“小孩子不可以這么實在，姐姐容易害羞。”

宋偢歡的臉騰騰的紅了，有些嗔怪的瞪了他一眼，秦可伊這小妮子卻是一臉可惜，“哎，本來想替爸爸爭取一下讓姐姐給我當媽媽的…”

宋偢歡愣了一下，顧祐寧亦是如此，喲？小姑娘還挺招人喜愛，男女通吃，老少皆宜？

“哇哇哇，宋偢歡，你老少通吃啊！”顧祐寧抱怨著小姑娘，佯裝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可憐我對你愛的深沉，你竟然勾引人家小姑娘。把我放在何位？”

宋偢歡推開他，一臉嫌棄，“說的跟真的一樣。”

秦可伊看起來有些無精打采，打鬧的二人注意到了，都安靜下來，宋偢歡抱了抱小丫頭，以為她是失望她不能當她的媽媽，“其實我可以給你當姐姐的。”

哪料小姑娘一臉認真的看著她，“姐姐，你知道嗎？今天我好開心，你陪我做了別的媽媽會對自己孩子做的事情，你可以親親我嗎？”

宋偢歡似乎從這小姑娘身上看到了落寞，她笑著親吻了小姑娘的臉頰，“小可伊要答應姐姐，要開心，跟小朋友們玩，不可以老是發小脾氣。”

秦可伊點點頭，賴在她懷里蹭了蹭，突然她看著顧祐寧，一臉壞笑，“姐姐，我喜歡這個哥哥，你可以把他借給我嗎？”

宋偢歡一臉笑意，還說她老少通吃，明明他才是好吧？有些得意的看著顧祐寧，同時也在詢問他的意見。

顧祐寧咬牙切齒的看著她，“我拒絕。”

宋偢歡小臉瞬間垮下來，一臉哀求，好不可憐，那小孩也學著她賣萌。

顧祐寧捂臉不看她們，天吶，他哪里抵抗得住小姑娘的賣萌？萌出一臉血好吧！他勉強的點點頭，二姑娘一下子就喜上眉梢，秦可伊挽著他的手臂一臉開心。

宋偢歡征求了老人的同意，就帶著兩“小孩”去了游樂園，小姑娘玩瘋了，宋偢歡因為身體原因只能陪著玩些輕松的。

兩人去了過山車她在旋轉木馬，兩人上了海盜船她還在旋轉木馬，簡直是無聊透了。

直到下午四點，顧祐寧帶她們去吃了甜點，小姑娘才得以解脫。回了秦家老院，秦可伊把顧祐寧還給了宋偢歡。

“謝謝哥哥姐姐，今天我很開心。”小丫頭笑的甜甜的，身上似乎有些光暈。

揉揉她的腦袋，顧祐寧也難得心情好，宋偢歡微笑著看著兩人。

臨走之際，小孩兒突然揪住了宋偢歡的衣角，宋偢歡疑惑的看著小孩兒。

猶豫了一會，她才徐徐道來，“姐姐，其實自從警察叔叔把我送過來這里，我就知道了。”

宋偢歡愣了，秦可伊卻是故作輕松的笑，“他們都說爸爸是個壞人了得到了他的懲罰，爸爸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實我知道的。”

“我聽過他跟別人打電話，有一次碰上他跟人打架，爸爸總會受傷，他從不把我領到朋友面前。”

“爺爺奶奶不喜歡我，他們似乎生氣爸爸，他們說媽媽是個壞女人，是媽媽害了爸爸，我不知道，可我也不喜歡媽媽。”

“姐姐，爸爸是不是要死了？”秦可伊的話讓宋偢歡的心里咯噔一下。

她有些不知所措，抓著顧祐寧的手有些用力，骨節有些發白，顧祐寧抬頭看她，她的眼睛有些無措，有些無助。

顧祐寧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他來解決，宋偢歡似乎放松了一點，她不知何時開始覺得，有他在，好像一切都那么容易堅決，她安心。

“嗯，他在贖罪，為他所犯的錯贖罪。”顧祐寧的話有些冰冷殘忍，但那是事實。

秦可伊的小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垮下來，她癟著小嘴，倔強的不肯流淚，她問“我可以見見他嗎？”

顧祐寧猶豫了一下。“如果你想見他，我可以幫你問問。”

秦可伊抬頭看著宋偢歡，“爸爸會想見我嗎？”

宋偢歡替她擦了擦眼角要溢出的淚水，“會。非常想，但他不知道你會不會見他，他不希望你知道他是一個罪人。”

秦可伊撲進他的懷里，小聲抽泣，“姐姐，你們能帶我見見他嗎？我就看一眼也好，或者讓我抱抱他，最后一次抱抱。”

宋偢歡不忍心拒絕她，自然是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