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醒是電話鈴聲響，宋偢歡肩上蓋著衣服，蘇然悄聲抓著手機去陽臺，輕手輕腳關上陽臺門，他倚靠在石臺上。

秦毅的聲音很急，撕裂了空間的寧靜，“老大，程里自殺了！”

蘇然的瞳孔微縮，手下意識的攥緊手機，“情況怎么樣？”

“還在手術室?！彼穆曇羲坪跗届o了些許，或是蘇然的聲音帶著安穩的魔力，又或是他意識到了自己的微微失態。

“哪家醫院？”蘇然冷著臉色，強忍著不訓人，面前是被宋姑娘搬來的“希望”，他煩躁的伸手揪了揪。

幾片黃葉落下，身后傳來不滿的嬌嗔，“你干嘛虐待我的希望！”

小姑娘抱著花盆護在懷里，剛睡醒眼里蒙了一層水霧，眼圈有些泛紅，小兔子~

“對不起?！彼谥娫捿p聲道歉。

小姑娘撅了噘嘴哼了聲走開，去倒騰她的小“希望”了。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在笑，他沉著臉嚇唬他不許說出去，那頭的人正色道“定位發你手機，掛了?！?

威脅無用，估計從此刻起冷面冰山懼內的消息會在同行里流傳。

他推了陽臺門出去，小姑娘盤坐在床上已經換好了衣服，他抓起外套，一邊給她解釋，“昨晚程里的爸媽來了一次，凌晨程里自殺了?！?

“死了？”她有些錯愕的看著他，手中系著小白鞋的鞋帶。

“沒有，搶救，我們過去。”言簡意賅，是他了。

趕到醫院時程里已經被轉去病房，已經醒來，她的嘴唇有些干，只是躺在白白的床上看著天花板。

宋偢歡與蘇然對視一眼，在對方的眼里看到了疑惑，那嘶啞的聲音從身邊響起，是程里，“都已經知道我是兇手了，怎么不帶我上法庭？怎么不判我死刑？”

她眼角掛著淚，無聲淌下，悲拗，宋偢歡從她的眼里看到了悲哀，無盡的悲哀，“內疚嗎？”

“嗯。”程里嗚咽。

許久，她似乎平靜了些許，眼眶微紅，吸了吸泛酸的鼻子，“爸爸昨晚說媽媽得了病，活不久了。”

“我以為，我以為…”她的眼淚又開始涌來。

“你以為她拖累一輩子身子骨還硬朗？你以為她平日里總是下地干活所以不會病入膏肓？可實際上她要死了，而你還在這里自我感傷，想葬送自己的未來。”宋偢歡平靜的接了她的話。

她不知說什么了，只是哭，宋偢歡給她遞了紙巾，蘇然很自覺的避開了，讓她們兩談。

搬了個椅子坐下，程里用被子悶住頭，手上打著的點滴有點回血，宋偢歡替她擺好。

“程里，沒有人想為難你，這世界也沒有你想的那么壞，是，總有不如意，但總會過去吧？”

“你母親病了，很重的病，她卻從不吭聲，只是想讓你安心學習，可你呢？你不愿意陪著她，還要親手折了自己的翅膀，值得嗎？”

“為了一個殺人犯，值得嗎？”她的話像刀子割開了程里的心，鮮血淋漓。

程里拼命搖了搖頭，“你們不懂，你們不懂的…”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那棵黃透了的樹上，那里停著一只鳥，有個窩，冒著幾顆小腦袋，她低頭輕笑，一家三口，很幸福，她無福消受。

宋偢歡只是靜靜地陪著她，不在說話。垂著的睫毛灑下一層暗影，她似是沉思著什么，直到蘇然進來她才回過神，程里有些疲憊，神態懨懨的。

程里坐在床上盯著二人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門外蹲守的警察，她自嘲笑了笑，“羅軍，如果你騙我，你會死的很慘的…”她低聲呢喃，似乎在勸慰自己，良久，她抱緊自己又哭了。

此刻的梧桐巷深處正傳來凄厲的動物嘶喊聲，令人毛骨悚然。

滿地的鮮血，一只薩摩耶倒在血泊中喘息，他的腳少了一條，風吹過它被血糊了的毛發，它在血泊中顫抖。

少年擦了擦手里的刀，眼神冰冷，卻又異常興奮，他輕舔指尖的血，漏出野獸般的叫聲，隨即又恢復了正常，卻不知這一幕已經被附近的住戶錄了下來…

派出所接到報警電話說有人虐待動物，因為大多數人已經下班，所以案子是蘇然接的，看著電腦上收到的視頻里那個嗜血的少年若有所思。

宋偢歡感覺一陣惡寒，眼眶已是紅了，不敢置信，那個少年正是看起來乖巧懂事的羅軍，那個軟弱的男孩。

他一反常態，沒有乖乖的，也褪去了一身的柔和，有的只是陰冷，蘇然抬頭瞧了宋偢歡一眼，“過去嗎？”

小姑娘垂著腦袋，幾秒鐘后點了點頭，跟著蘇然去找羅軍，她的心里有些打鼓。

開門的少年已然洗去了血跡，又或是將原本的衣物藏起，笑的乖暖，“姐姐。”

他伸手想抓宋偢歡，宋偢歡厭惡的退了一步到蘇然身后，他有些懵，臉色陰沉下去，可很快又掩飾過去，“姐姐，我做錯什么了嗎？”

宋偢歡不語，蘇然接話，“見過這只狗嗎？”他手中抓著被找到的狗尸體，那狗已經身首異處，被埋在土里。

羅軍的笑容有些破碎，撐不下去了，他冷著臉問“蘇警官是什么意思？”

“我們接到報案，說梧桐巷有人虐待動物，這是我們在現場不遠找到的尸體，我們覺得你有話要交代。”蘇然收起照片。

“姐姐，你也不信我嗎？”羅軍不理蘇然，反倒是看著一直未開口的宋偢歡。

“有證據。怎么信？”她的聲音冰冷，對他也沒了往日的那份耐心。

羅軍無話可說了，只是垂著腦袋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他被蘇然拎著去了警局訓話。

他全程不接話，只是心里有一顆名為嫉妒的種子發芽開花，此刻已經長成了大果實，試圖將他的心穿透刺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