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北夜

夜，慢慢的深了，三洞無光，只是那湖泊對面的藍樹上卻開始散發(fā)出淡淡的藍光，四周全是堅硬的巖石，偶爾有幾根小草從巖石里破縫而出，蘇別嘴里叼著一根不知從哪里撿來的草，坐在一處勉強能通過一個人的洞口，外面，便是群山云霧。

今夜的月色早已被黑夜吞噬，濃厚的云層在遠處的空中翻滾，電閃攢動，隱隱中有著雷鳴聲入耳，看的人驚心動魄。

寒風不斷吹過，今已入秋多時，風冷，蘇別蜷縮在一起，卻沒有退回洞里，因為，這里是世間唯一有光的地方。

終于從山上逃下來了，可接下來，我好想又不知道該去那里了，原來，我已經(jīng)沒有能去的地方了……

突兀的，一只玉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你……你倒是…有閑情…過來啊。”斷斷續(xù)續(xù)，蘇別凍的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李玉然卻連答都沒答他，直接拖著他就往里面走。

“你…你！”蘇別凍的有些僵硬的身體奮力反抗著，可這又哪是李玉然的對手。

李玉然一手將他甩到地上，蘇別吃痛一聲，艱難的站起身來，道：“你、你要干什么！”

“會凍死的。”依舊是淡淡的一句話。

蘇別運足身體里僅存的真氣道：“開、開什么玩笑，老子會凍死？老子還沒活夠呢！”

蘇別活動著手腳，抱怨道：“哎，自己獨占個小木屋，讓我獨自在這邊受凍，有你這樣的師姐么！啊、啊氣！”蘇別凍的又打了個噴嚏。

李玉然感受著外面的大風，天陰沉的可怕，洞中只能隱隱可見那藍樹上的微亮，寒風不斷呼嘯著，真的是挺冷了。

李玉然再次抓起了蘇別，一個躍步飛到了天上。

“你干什么！”只見著李玉然帶著蘇別直接飛到了屋子那邊，一落到地上，想著屋子里暖和的場景，蘇別哪里還記恨李玉然，迫不及待的就沖了進去。

“屋里面怎么也這么冷，生個火啊。”蘇別不滿道。

“我們沒有柴禾的。”

“屋外面不是有棵樹么？”

李玉然沉默，道：“這樹很漂亮……”

“啊氣！”

“……”

李玉然走出屋門，不久便帶著一捆藍色樹枝回來了，蘇別迫不及待的接過樹枝，就地便生起火來。

火焰慢慢燃起，屋子里的溫度也高了幾分。

借著火光，蘇別掃了一眼屋子，屋子里面只有一張床，一把椅子，一張桌子，上面整齊的擺著幾本書。

“你先睡吧，明天恐怕需要你幫忙。”

看著李玉然平靜的目光，蘇別竟然有些不敢直視，這是怎么了，蘇別微微一撇臉，沒好氣道：“干什么？”

“明天我準備下去探路，看那塌方的地方能不能繼續(xù)走下去，只是我聽著山下有很多聲音，怕是有什么東西，你幫我看好下去的樹藤就行了。”

“要是這條路通不下去了呢。”

“不知道。”李玉然搖了搖頭。

蘇別伸了個懶腰，道：“我看這里就很好，沒有哪些可惡的老頭子，哎呀，好久沒這么輕松了。”

“住口！那是長輩！”

蘇別被嗆得說不出話了，想要反駁，可看著李玉然微怒的臉色，卻是什么話也說不出了。

不知為什么，此刻的蘇別越發(fā)不敢直視李玉然的目光，為避免尷尬，蘇別趕忙起身，坐到了椅子上，隨手拿起桌上的書看起來，一副無視李玉然的樣子。

桌上整齊的擺著四本書，不過上面有被翻過的痕跡，應(yīng)該是李玉然干的。

每一本書上都用大大的隸書寫著北夜兩個字，然后是一二三四標記著四本書。

借著微弱的火光，蘇別翻開第一本，只見上面寫到：第一篇凝氣式

氣，難道就是在山上所修的真氣？

蘇別繼續(xù)翻看著，不知不覺著就沉浸進去，不是蘇別有多么的好學(xué)，只是在這懸崖孤洞里，這看書似乎已經(jīng)是最大的樂趣了。

只見著這書上所記的乃是一篇法訣，將體內(nèi)所修的真氣凝結(jié)于劍上，使每一招的威力都增大上數(shù)倍，以前在山上那些個賊老頭曾經(jīng)說過，只要能修出真氣，便算是一方武林高手，不過卻也只能算是最低的三流高手，但若是學(xué)會這一篇，將真氣轉(zhuǎn)移到劍上，每一招的威力都會大增，這樣在這三流高手里也算是頂尖人物了。

不知為什么，一向?qū)ξ渌嚥桓信d趣的蘇別突然有一種想要煉成它的強烈欲望。

“凝氣于劍，首先便要能控制身體內(nèi)的真氣，而此中要義則在于神，神強則氣強。”

書中記有一則煉神決，每日打坐一個時辰，算是一個修煉周天，神強之人，幾天內(nèi)便可控制住真氣，而身弱者也不過月余時間。

蘇別迫不及待的就要開始練功，可李玉然卻在這時喝道：“你在干什么！”

蘇別冷哼一聲，道：“你管我！”

“你是不是想要練這功夫？”李玉然徑直走過來，伸手就要搶走這四本書。

蘇別趕忙將這四本秘籍塞進在懷里，除非趴了他的衣服，否則別想拿走。

“想練又怎樣！”

李玉然怒聲道：“你我乃是孤山派的弟子，怎能隨意亂學(xué)其他門派的武功？速速給我！”

任著李玉然再怎么糾纏，仗著她不好意思脫自己衣服，蘇別就是死活不給，道：“停！停！你見哪條門規(guī)上寫著不能隨意學(xué)習(xí)外派武功，師叔說了，只要能殺盡金賊，還我大宋江山，不論什么事都可以做，更別說學(xué)習(xí)這小小的功法了！”

李玉然被蘇別說的一愣，師叔有說過這話么？一時間竟不知怎么反駁，“你……”

蘇別見自己的話有效，眼中一亮，繼續(xù)說著：“我學(xué)習(xí)這功法乃是為了殺金賊，你阻我便是不讓我殺金賊，李玉然，你這是要干什么！”

蘇別每句話都不離抗金，說的李玉然啞口無言，最后竟然直接大搖大擺的走到了床上，從懷里拿起書來光明正大的練了起來。

李玉然看著蘇別，沉默了許久，終于還是搖了搖頭走開了。

清晨，雨水從三洞中照進，昨夜不知幾時起，天上，竟然開始下起雨來了。

修煉了半夜又睡了半夜，蘇別非但不困，反而心神飽滿的從床上起來。

“這煉神篇真不錯啊。”蘇別伸了個懶腰，屋里沒有人，只是地上留有些昨天生火剩下的碎木屑。

對了，自己睡床上，那李玉然呢？

蘇別推門出去，冷風迎面而來，洞內(nèi)陰暗，無數(shù)雨滴從三洞中落下，打在湖泊，卻沒有打到此刻正站在湖泊上面的李玉然。

雨下的李玉然，看著卻是格外的超然于世，霎時間，李玉然動了，蘇別瞪大了眼睛也看不到李玉然出劍的速度，只是每一劍都有青光隱現(xiàn)，這應(yīng)該就是第一篇所說的凝氣于劍了。

李玉然隨意一劍便能附上真氣，而今天自己卻是連入門都不做到。蘇別一咬牙，說什么也得盡快掌握第一篇不可！

這時，只見湖中的李玉然目光一冷，劍法陡然狠辣起來，三道劍氣揮手而出，劃著湖水向著四方凌厲而去！

看著那三道急促的劍氣，蘇別倒吸了口冷氣，這劍氣隨便一道打向這邊，自己非是斃命不可！

終于，李玉然收劍而立，踏著湖水向著蘇別這里而來。

不知道為什么，蘇別越來越不敢直視李玉然的目光了，頭微微一撇，卻是瞥見了那顆藍樹之下的微微凸起的墳地。

昨天天色太黑，所以蘇別并沒有注意到，他不覺走了過去，也可能是故意躲開李玉然。

墳上有碑，卻是寫著愛妻沈如燕之墓，一把古樸的銀色長劍插在墳前，白色的劍穗隨風而起。

蘇別拔出長劍，卻見在長劍劍身之上刻著“北夜”兩個字。

他試了試這把劍，劍輕而鋒利，當真好劍，抬頭看了眼走過來的李玉然，道：”這把劍我用了。”

說出這句話時，蘇別便做好再次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死賴上這把劍，可沒想到這次李玉然竟然沒說話。

蘇別頓時又重復(fù)一遍道：“我真的拿走了？”

說完還特意拿著劍在李玉然的眼前晃了晃。

李玉然終于開口道：“北夜前輩的東西我無權(quán)做主，只是你既然拿了這把劍，就不要負了這劍，好好修煉武藝才是正理。”

“那是自然的！”沒想到這李玉然今天這么好說話啊。

“今日有雨，這路就不要探了，我來教你劍法。”李玉然抬頭看了眼三洞外的天際，淡淡說道。

蘇別冷哼一聲，道：“不需要，我自有我的北夜劍法。”

“我教你的正是北夜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