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佛者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或許，感情一說就不該存在于這個天地之間，可一個人若沒有感情，又如何能稱做一個人。

“師……師傅……”

蒼茫大雨無情的打在林忘憂的身上，意識已經越來越模糊了，但林忘憂還是努力的睜開著雙眼。

輕輕佛頌聲，在這大雨中，顯得格外的神圣。

老禪師輕輕的聲音從空中傳了過來：“直心為道，既然生而為人，便去追尋你的道吧……虛遠，你沒有錯。”

“師傅……”

這時候，幾個和尚卻是疾步跑了過來，向著遠方沖天的金光雙手合十，深深行了一禮，然后抬起林忘憂，向著谷隱寺的后院而去，那里有著一條通往山下的小道。

天地中金光不減，木魚聲輕起，活下來的僧侶們順著小道，紛紛向著遠離金光的山下而去。

“慧明，你也走吧。”沐浴在金光下的老禪師緩緩開口道。

慧明和尚盤坐在老禪師的身后，輕聲說道：“主持既以說直心為道，慧明此刻便是在追尋自己的道，望主持成全。”

……

谷隱寺外，被金色手掌狼狽打在地上的壯碩男人臉色陰沉的從雨地上站了起來，下一刻，二十一道人影急速馳來，整齊有序的站到了壯碩男人的身后！

風雨之中，看著寺中的金光，壯碩男人臉色陰沉的可怕。

“我們！乃是大金國最杰出的勇士，我們的所作所為盡皆代表著我大金國的榮耀與尊嚴！”

壯碩男人猛地回身，口中嘶吼的喝道：“一國公主竟被賊寇擄走，這算什么！不可原諒！絕對不可原諒！不論敵人是誰，不論敵人有多強大，只有戰死的女真人，絕沒有畏敵不前的女真人！”

下一刻，壯碩男人一手拔出腰間長劍，隨著他的動作，二十一道人影全部拔出長劍！

抬起左手，一劍劃破右臂！

二十二滴鮮血在風雨中滑落！

“我！阿不罕普德，以血為誓，此行不救回公主，誓不罷休！”

“誓不罷休！”

二十二道聲音在風雨中嘶吼著，遠方，是浩蕩的佛音。

“此一去，我若身死，副將接我位，副將死，依次接位！要么，我等盡皆戰死，要么，血洗廟宇，救回公主！沒有第三條路了！殺！”

“殺！殺！殺！”

阿不罕普德殺意騰騰，望著遠方的金光浩蕩，毫不猶豫的沖殺了過去！

身后二十一人盡皆跟上，前放方便是十死無生，賭上我身為女真人的驕傲，也絕不會后退半分！

隨著二十二人的臨近，輕輕佛頌聲更響了幾分，每一聲，都如同一道重擊一般，打在來襲的人影身上。

阿不罕普德嘴中一口鮮血吐出，還是冷冷的看著遠方的佛光，此刻，唯有殺！

“殺殺殺！！”驚天動地的殺意彌漫四野，向著巍巍佛聲沖擊著。

風雨之中，金光更盛，遮天的佛掌向著來襲的人影襲殺了過去，一次又一次的將二十二道人影擊退，而那二十二道人影帶著拼死的決意，卻一次又一次的沖殺了上來。

巍巍佛影，輕輕在佛光中顯現，風雨無情！

屋院內，隨著沖天的金光，整個房頂早已經被掀翻。

冷雨就這么的打了進來，打在了老禪師的身上，打在了莊嚴的佛像上面。

“主持為何不殺？”

寒雨中，老禪師輕輕開口道：“眾生平等，性體一家，本是同源，何苦相殺……”

寒雨中，慧明叩首一拜，道：“慧明有一問，還望主持告知。”

“何問？”

“佛語有云，以殺奪人，為何主持不行此道，莫非境界不夠？”

老禪師沉默片刻，輕聲說道：“以殺奪人，乃是助人解脫，脫離惡道，投生于善道修行，他們身上并無惡道。”

“慧明不解，侵我國土者莫非不惡？”

老禪師慢慢抬頭看向雨中依舊莊嚴的佛像，天地中，佛語自喃，好像蒼茫的大道一般，包容著世間的一切，而遠處，殺意不斷。

“佛者，為何不吃葷物？”

聽到老禪師這一問，慧明皺了皺眉頭，久久才道：“佛語有六道輪回，因果循環一說，今生為人，來世或許便為畜了，殺畜便等于殺人。”

“那今生為漢，來世為金呢？”

老禪師的這一問，讓慧明眉頭緊皺，久久才道：“禪師以為，漢金是為一家么？”

老禪師搖了搖頭，道：“是也不是，天地若為盤，我等不過都是棋子，生于這天地之中，命運早就不是我等能決定的了，沒有絕對的對，也沒有絕對的錯。”

慧明皺眉，叩首一拜道：“弟子愚鈍，此刻反是更加的疑惑，若如此，我等修的，乃是什么？”

這時，老禪師輕聲道：“慧明，你且去云游吧，道，一直都在人世間，自己尋到的，才是你自己。”

慧明沉默，在風雨里向著老禪師磕了三個響頭，道：“主持，那慧明去了。”

慧明起身，恭敬的慢慢退了出去，房屋內只剩下老禪師自己一人了，佛光在他的身上越發的濃厚。

老禪師慢慢抬頭，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佛像，廝殺聲已經越來越近了，但是老禪師卻還是沒有下殺手。

任由驚天的殺意侵入佛門圣地，猙獰在這浩蕩的佛音之中。

老禪師的臉上在這時候卻是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驚天的佛光在這時沖天而起，照耀著一片天地！

霎時間，云開霧散，風雨已停，仿佛人世間只剩下了這一處的佛光了。

“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修的是大奉獻，大慈悲。終究是太過于年輕，當歷經滄桑，經歷萬般苦難后仍心向佛音，便是真正的佛者了。”

說完此話，老禪師含笑而去，漫天佛光也在此刻煙消云散了。

不久后，滿身狼狽的阿不罕普德一行二十二人，終于來到了此處屋舍，谷隱寺中除了他們，已經沒有半分人影了。

阿不罕普德默默的看著老禪師孤寂的背影，突然躬身一拜，輕聲道：“入土為安吧。”

“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