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下山

世界一片陰沉，好像在下雨，身子好冷好冷，好像……好像……這里難道就是地獄么？

黑暗中的嘶吼，無盡的鳥獸，還有——

“蘇別，你給老子滾過來！”

最后，王元化的怒吼突然傳來，將蘇別嚇得一哆嗦！

“啊！”的一聲蘇別就從床上跳了起來！

蘇別喘著粗氣四下一看，咦，這不是小木屋么？

沒錯，第一天我還在這里打坐來著，這是怎么回事？做夢么？

蘇別想從床上下來，可是右腿剛一觸地，一道劇烈的疼痛便襲向心頭，蘇別隨即跌回床上。

蘇別看了看自己的右腿，雖說被人簡單的處理過，但是那巨大的傷口還是掩蓋不住的。

那不是夢，我回來了！

那李玉然……

“李玉然！”蘇別扶著床慢慢站起來，一瘸一拐的就向著屋外走去，剛走到門前，門卻動了。

屋外，一道靚影出現(xiàn)在了那里。

李玉然，是你！

蘇別心底莫名涌出一股巨大的喜悅，就想著這么抱過去，但還是被他生生忍住，微微一撇頭，道：“……幾天不見，過的還好吧？”

李玉然點了點頭，看著蘇別的腿傷，道：“你這腿傷勢很重，雖說給你上了宗門秘藥，但是半個月內(nèi)，還是不要動彈的好。”

“……好。”突兀的一見，蘇別竟然不知道該跟她說些什么，也是，就算在孤山派時，自己似乎也從來沒有跟這個師姐說過話吧。

蘇別尷尬的一撇目光，就要從李玉然的身旁走過，這時，只聽著李玉然輕聲道：“等一下。”

這一聲下，蘇別整個身子都動不了了，好像怎么也無法拒絕。

“怎么了？”蘇別強震心神，沒好氣的回道。

李玉然有些遲疑，道：“你怎么會在湖底下，還有……在你身后有什么東西？”

東西？聽到這里，蘇別不自覺的想起洞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那會是什么？

“哪有什么東西，就是不小心從懸崖掉了下去，運氣好進了一個洞，沒想到剛好通向湖底而已。”說完，蘇別就要出門。

可是，李玉然輕輕的抓住了他的肩膀。

蘇別身子一震，低頭默然，慢慢道：“我只是聽到了些不好的聲音，具體有什么我也不知道。”

“你現(xiàn)在不適合下床。”

“這是我的事！”

蘇別一咬牙，甩開了李玉然的手，踏出了門外！

天色空蒙，蒙蒙細雨從三洞落下，陰沉沉的，讓人分不清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時辰。

蘇別倚在冰冷的石壁邊上，靜靜的看著湖中落雨，依稀光亮夾雜著淅瀝落雨，輕輕的打在湖泊上，寒風冷冷的吹過，打起了衣衫。

蘇別深深吸了口氣，仰頭看著三洞之上，那里有著微微光芒。

只是，那會是屬于我的么？

蘇別慢慢閉上眼睛，運起口訣，打起座來，變強，我此刻能做的，只有變強，這樣——我……或許只是奢望罷了……

寒風冷洞，孤身獨坐，遙望處，樹下古屋，可望卻不可即。

※　※　※

夜色深沉，也不知現(xiàn)在是幾更時分，清悅鳥鳴聲不住的從深山中傳來，依稀不見。

蘇別正依靠在藍樹上呼呼大睡，卻沒有注意到，那湖泊之上，此刻卻是漸起一絲絲的氣泡，越來越大！

轟！

一聲巨響在這孤洞中驚起，蘇別驚醒，睜著迷糊的雙眼看向前方，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只見著一只巨大的蜈蚣從湖泊中探出了腦袋，湖水翻騰，好像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一般，傾瀉而下。

綠油油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蘇別，綠光一閃，襲來！

蘇別大吃一驚，連忙持劍抵擋，可這蜈蚣力量大的實在是嚇人，手中北夜瞬間被打飛，蘇別連連后退數(shù)步，胸中氣血翻騰。

“媽的，這是哪來的怪物！”

這蜈蚣共有八只手，每一只手都好像一把利劍，極速的向著蘇別攻來。

蘇別顧不得其他，腳下生風，無影隨行身法早已熟記于心，不住的往后退去，眼睛卻是盯著落在遠處的北夜劍。

眼看著蜈蚣又是一擊攻了過來，蘇別眼中一亮，一個翻身滾到了北夜劍前，握劍，轉(zhuǎn)身橫斬！

“吼！！”

蜈蚣嘶吼一聲，一只利手已然被蘇別斬了下來。

“你個小渣渣，也就個大點。”這話剛落，蘇別臉色便是大變，腿上一陣巨疼下來，完了，忘了傷還沒好了！

蘇別一下子半跪到地上，此刻只要輕輕一動身，右腿便會傳來一股無法言語的巨疼！

這時，蜈蚣再次襲來，雙刀！

蘇別死咬著牙，千鈞一發(fā)之際，眼前突然劍光一閃，那蜈蚣霎時便被劈成了兩半！

蘇別這才松了口氣，是李玉然！

蜈蚣斷成兩截的尸體漂浮在湖泊上，紫色的血液灑滿一地。

李玉然輕輕落在一旁，死死看著湖中。

這一刻，湖水竟然再次翻騰起啦！

蘇別瞪大了眼睛，湖下，好多綠芒！

這下該怎么辦？

蘇別死死的盯著湖中，咽了一口唾沫，仔細回想著之前的一切，湖下的空間很小，根本不可能大范圍崩塌，只要死死的堵住路口就好了。

“快！快把湖底堵住！”

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取了蘇別的建議，李玉然一個閃身便來到了湖泊之上，看著湖中無數(shù)的綠芒，手中神劍輕舞，霎時間，數(shù)道劍氣直入湖底！

湖底在崩塌！

隨著大地的一陣陣巨動，沒有怪物在上來了，蘇別這才輕輕松了口氣。

“外面一群食肉鳥，沒想到山里也有食人怪，我都懷疑我當初是怎么上山的。”

蘇別一下子做到了地上，輕輕喘著氣。

“雖說是收了上，但不過幾招你的氣息便亂了，你的體力實在是太弱了。”李玉然看著蘇別，淡淡道。

在這狹小的洞中修行的確很難提高自己的體力，即便如此，也不能在李玉然面前示弱。

“我體力弱？開什么玩笑，要不你——”

說到這里，蘇別突然說不下去了，這些以前在江湖上學的葷段子，此刻卻怎么也無法在李玉然面前開口。

蘇別連連從地上站起來，擺了擺手道：“知道了，知道了。”

卻是連看都不看李玉然一眼，徑直走向洞口，望了望天外風景，雖說天還未亮，但空中黑云翻騰，恐怕又要下雪了。

忽然間，在那茫茫的懸崖之下，一大片凄慘的鳥鳴聲嘶吼的傳來，蘇別驚訝的看下去，這一看，可是把他嚇個不清。

無數(shù)的巨鳥從云霧而出，向著天空的飛去，好像底下有什么恐怖的東西一般！

蘇別連連后退，驚駭?shù)目粗赐獾囊磺小?

“這是怎么了？”

這一刻，李玉然越過他向著洞外走去，突然，一只巨鳥伸過頭來，想要咬住李玉然，蘇別大驚道：“小心！”

蘇別拿起北夜劍就跑了過去！

不過李玉然身手可是敏捷，輕輕松松的便躲過了這一擊，蘇別這時也到了！

“啊——！”

狠狠一劍，刺進了怪鳥的嘴里！

“嘶嗷！”

怪鳥慘叫著跌下了懸崖！

蘇別隨即將李玉然攔在身后，道：“不要再靠近了，危險！”

這一次，李玉然出奇的沒有反駁他，在這暗淡的天地下，兩個人駐足看著洞外如同末日的景色。

終于，外面漸漸安靜，再三確認沒有危險了，蘇別才小心的探出頭去看了看，懸崖之下，霧氣翻騰，和以前也沒有什么不同，這些怪鳥是怎么了？

蘇別看了半天確定沒有什么了，搖了搖頭，轉(zhuǎn)身就要回洞里，可沒想到，此刻的李玉然卻趴在地上，耳朵緊貼著地面！

看著李玉然的樣子，蘇別臉色一紅，心中暗罵道：可惡的李玉然，引誘我！

蘇別咳嗽一聲，剛要說話，卻見著李玉然猛地站了起來，臉色嚴肅，道：”是他們！他們過來了！”

“什么他們？”

“湖底的怪物！”

“什么？”

蘇別再次伸過頭去，死死的盯著霧氣之下！

李玉然仔細的看著洞中的情況，以蜈蚣的大小，洞口是絕對進不來的，可是若他們圍困起來，遲早會餓死的。

李玉然默默的思考著，突然，她的身子一震，猛地抬頭看向三洞！

蘇別看著懸崖之下，看了好半天，哪來的蜈蚣啊？

蘇別頓時沒好氣道：“你是不是聽錯了，什么也沒有啊。”

話音剛落，蘇別只覺得身邊一陣香風飄過，頓時整個人便被李玉然帶了出去！

“李玉然，你干什么！”

看著李玉然將自己帶出洞外，雖然疑惑，但蘇別卻并沒有反抗，看著李玉然的臉色，蘇別明白，這時候自己閉嘴才是最好的，一起生活了幾個月還是有點默契的。

蘇別被李玉然拉著走上了懸崖陡路，不過出乎蘇別預料的是，再走到一半的時候，李玉然突然握緊蘇別，一個起身飛向了懸崖！

蘇別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這是去哪里？”

然而李玉然果然沒有回答他。

蘇別哂笑著，卻是注意到了李玉然所踩的地方，都是被利劍刻過，這條路，是李玉然做的！

李玉然極速的帶著蘇別橫行行走著懸崖，忽然間嘶嗷聲從四面八方的云霧里傳來，這聲音，果然是那些蜈蚣！

蘇別緊張的四下看去，他看到了！

在他們的身后，四五只蜈蚣沖破云霧，極速的在身后追著他們，好像不吃掉他們誓不罷休！

那些蜈蚣緊貼著懸崖奔跑，速度比起帶著蘇別的李玉然快了不少，蘇別心中焦急卻也無可奈何。

突然，一只蜈蚣突兀的從天空中墜落，如刀刃般的八只巨爪一起襲向了這里！

李玉然臉色不變，一手拔出腰間的玉清神劍，帶著璀璨的劍光，生生將這只蜈蚣劈成了兩半！

可在這一刻，身后的四只蜈蚣也已經(jīng)襲來了！

“可恨！”

蘇別咬著牙連忙持劍抵擋，但這蜈蚣的力量實在是太大了，死死壓制住蘇別，另一只利爪已然刺進了李玉然的右肩，李玉然全身一顫，被這巨力帶動著撞在崖壁上面，整個人向著深淵跌落。

蘇別通紅了眼睛，怒喝道：“你這混蛋！”

蘇別腳下一踩崖壁，整個人不要命的沖向了這只蜈蚣，北夜劍死死刺進了它的身子！

“嘶嗷！”

“李玉然！”

殺死了這只蜈蚣，蘇別急速的向著李玉然追去，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你死的！

在墜落的高空之中，蘇別越來越接近李玉然，緊緊抓住了李玉然的右手，就像之前她救我一般，絕不會放手！

此刻，已然接近地面！

蘇別隨即將北夜劍插入懸崖峭壁，巨大的墜落力讓蘇別覺得自己的右手都要斷了一般，蘇別咬牙堅持著，離著地面越來越近了！

這一刻，蘇別突然用盡全力一踩腳下崖壁，整個人便向著外面飛去，自己墊在李玉然的身下，壓斷了數(shù)根茂林枝葉，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蘇別顧不得疼痛，連忙看了眼懷里的李玉然，謝天謝地，她沒事！

※　※　※

月下清冷，湖水從旁流過，靜靜的湖泊旁，一絲火光在這黑暗里微微搖曳著，蘇別背著李玉然來到了附近的湖泊旁邊，為她小心的處理了一番傷口后，不知不覺得，天又黑了。

蘇別坐在火旁，看著昏睡在一邊的李玉然，慢慢的呆了，突然，李玉然眉毛一顫，慢慢睜開了眼睛，蘇別頓時心里一震，連忙把目光收回。

李玉然從地上起來，看了眼四周，最后竟目光定格在蘇別那里。

“我們在哪里？”

蘇別裝作毫不在意道：“下山了唄，終于離開了那破山洞了。”

“是么。”李玉然沉默。

這時，蘇別漫不經(jīng)心開口道：“我準備天一亮就去北方，你去哪里？”

北方……不對，蘇別其實是想去南方的……只是——

蘇別目光瞥向一旁，可是余光卻死死的盯著李玉然。

“不行，明天我便帶你回山，把你交到師傅手里。”

怎么會是這個答案！

蘇別大怒的站起來道：“開什么玩笑？這絕不可能！我現(xiàn)在可不是之前的我了，算上我這無形隨行身法，我就不信你這受傷的丫頭片子能奈我何！”他似乎忘了自己此刻受的傷也不輕。

李玉然只是看著他，包扎著從蘇別身下撕下衣布的右手拿起了劍柄，只是手臂輕輕的在顫抖著。

看著李玉然的樣子，蘇別的萬丈怒火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癱坐在地上，什么也沒不說了。

而李玉然也把手中的劍輕輕的放下了。

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