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切層

“哎，顧先生。”唐依依急忙喊道。

不過顧風已經轉身離去了。

“小姐，顧先生要走讓他走吧，我們今天可是收獲很大啊。”

“就是，唐依依，你肯定和他沒關系對不對，你就是故意叫過來氣我的吧。”

身后，遠叔和段朋的聲音響起。

另一邊。

顧風直接去了二樓。

天龍拍賣會的明拍環節好東西不少，但對于古玩行業的人來說，暗拍才是重頭戲。

所謂的暗拍，一般分為兩種，一種是匿名拍賣，明拍還出示房間號，但暗拍的所有人叫價和身份都只有主持人一個人知道。

至于第二種嘛，指的就是一個‘暗’字，身份未定，身價未定，真假未定。

這一類的藏品嚴格說起來不少，其中一個大類是仿品，仿品很多時候就是作假，但真跡如果毀了，這些仿品的價格自然就上來了。

各地仿品那么多，如何界定價格，大抵就是以假亂真中的細節高低。這如何判斷，看的就是收藏人自己的心理價格了，因此也是很考驗眼力。

還有一類就是殘品，復刻品，修復品。

以及最稀少的一類，那就是無法溯源，無法追溯歷史，這一類的藏品就是最為少見的，單純看的就是年代，技藝等等。

二樓。

顧風走上來的時候，已經站了好幾十個人了。這些人里高矮胖瘦皆有，但唯獨所有人的關注點都差不多，顯然就是為了藏品了。

人群中，顧風還認識不少面孔，都是云川人的古玩大家。

“小風。”

一道聲音響起。

顧風扭頭看去，喊自己的正是古龍。

“古叔。”顧風臉色一喜，大步跑了過去。

“小風你怎么來了啊，也不和我支會一聲。”古龍大步走過來，一巴掌拍在顧風的肩膀上。

“嘶……”

顧風縮著脖子倒吸了一口氣：“叔，你這手，賊重。”

“呃，哈哈哈。”

古龍愣了一下，旋即一把將顧風攬在懷里：“你小子啊，這瘦的跟個雞子似的，跟你爸一樣，斯文人。”

不過話剛說完，顧風面色微微一變，古龍也是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

“沒關系的，古叔。”顧風小聲說道。

而古龍一轉身，揉了揉眉心。

“太突然了，哎，我這……算了算了，不說了。小風，來來來，跟我來，讓我看看你現在有幾層的功夫。”

古龍一把拉著顧風，直接走到二樓左邊的宴客廳里。

此時，左邊的宴客廳里正有十幾個人，古龍帶著顧風擠了進去，只見中間一個展柜里，掛著一副“玉樹掛春圖。”

顧風下意識抬頭一掃，心里玉佩的聲音同時響起，“玉樹掛春圖，切層品，市場價一百二十萬。”

“切層品？”顧風一愣。

“小風啊，看看，這一副玉樹掛春圖怎么樣，上個月天龍拍賣會放出的風聲，可是好好的熱鬧了一把。

這玉樹掛春圖乃是明朝姜鶴的手筆，上一副姜鶴晚年的沐風圖，拍出了三千一百萬的天價，這一副圖……”

古龍一邊說，一邊拿起了放大鏡，隔著玻璃仔細的看著玉樹掛春圖。

而顧風則是眉頭皺的死死的。

切層品。

何為切層，意思很簡單，就是將畫給切出了好幾層。

這可不是開玩笑，古代畫卷所用的紙張與現代工藝不同，那時候紙質工藝比不上現在，故而紙張的質地很是粗糙。

最明顯的就是古代紙藝一張成品的紙，在制作的時候都是反復進行制作，才能出一張合格的紙。

這種工藝下，紙張的成品中就有這很多的纖維厚層，非常細微，但這若是落在了有心人的手里，就完全可以進行切層，像是切肉似的。

最為著名的不過唐朝的百鳥迎鳳圖了。

曾經在多年前拍出了一個億的天價，但事后沒有幾個月又出現了一副百鳥迎鳳圖，而這還不是最荒誕的，荒誕的是沒過多久又出現了一副。

一副真跡足足出現了三次，而且三幅圖都被認定是真跡，這其中原因自然不是古人吃飽了沒事重復作畫。

真正的原因就是因為切層。

古代紙張內部纖維厚，墨水穿透力又強。

因此只要技藝夠強，就能從這纖維中分離幾層出來，那自然分離了幾層就變成了幾幅，唯一的差別就是表層和最底層的顏色差別。

可這顏色隨著歲月變遷有變化，是再正常不過的了，抗氧化嘛。

正是因為這一點，導致了多少鑒寶師都打眼丟了牌子，切層的造假工藝實在是難以分辨，要說假，但全部都是真品。

但說真，這也說不過去。

因此，切層品往往都是最麻煩的。

“小風，你看看這東西怎么樣？”古龍朗笑道看著顧風，那眼神顯然對這圖是萬般喜愛，同時似乎還要考驗一下顧風。

聞言，顧風一只手按在玻璃上，突然胸口玉佩猛地一熱，隱隱間顧風眼中出現了一絲絲流光。

只見玻璃罩內，那一副玉樹掛春圖表面開始變得異常粗糙了起來，顧風一愣，又仔細看過去。

果然。

細看之下，那些粗糙的點都是被切斷的纖維線，而無數的纖維線縫隙正是流淌的墨粉痕跡。

這痕跡淡的可怕，幾乎纖維線以下絲毫距離都沒了。

“小風。”古龍的聲音就像是洪鐘似的震天響起，專注的顧風只感覺四周好像都扭曲了似的。

“嘶……”

顧風受驚一般猛地抱著腦袋，細看臉上滿是細汗。

“小風，你怎么了？”古龍一把扶著顧風。

“沒……沒事。”

顧風反應過來，心臟那是跳的發疼，深吸了好幾口氣都無法平復下來，只能捂著心口。

“古叔，聽我一句，這畫是切層品，而且不是切了一層，這留的應該都是底層了，水墨就滲進去了一點，你買回去不用十年，抗氧化反應下這些水墨痕跡就沒了。”

“小風，這不可能吧……”古龍愣愣的看著顧風。

“叔，你不信，把他這玻璃罩的燈光給關了。”顧風指了指玻璃罩。

古龍眉頭一皺，眼中有些掙扎。這幅畫在古龍知道后就志在必得，而且這么多人圍過來都說明了這畫的珍貴，可現在……

看著顧風的臉，古龍摸了摸鼻子，選擇信這個小家伙一次，轉身直接跑到了玻璃罩背后把電源給關了。

“哎哎哎，干嘛呢？”四周其他人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而古龍壓根不管別人，隨著電源一關，整個玻璃罩里暗了下來。隨后，古龍拿出了放大鏡死死的對著玻璃，專注的仿佛是要吃了玻璃似的。

半響。

古龍突然整個人一震，默不作聲的收起放大鏡，一把拉著顧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