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雪盲

一夜無夢，再睜開眼時，天已大亮，雪停了，洞外一片白茫茫的。

“簡單準備一下，我們差不多要出發了。”謝弘毅身上穿著一件黑貂裘衣，頭上戴著一頂銀鼠暖帽，淺笑著朝她走過來，“大家都準備好了，就等你了。”

楚心顏聞言，連忙起身，嘴中不斷嘀咕道，“你怎么不早點叫我起來？怎能因我而耽擱了大家的行程！”

謝弘毅淺笑著搖了搖頭，轉身出了山洞。

楚心顏趕緊爬了起來，簡單梳洗一番，隨意收拾了一番，遠遠便見眾人已在洞外集結。

楚心顏一走出洞口，感覺溫度起碼低了十幾度，腳踩在雪上，整個小腿已陷入厚厚的積雪之中，她抬眼望著前頭踩出的一個個雪洞，心知今日將是一場硬戰。

深吸了口氣，寒風刺骨，像刀子般刮在臉上，她不由雙手捧臉，深一腳淺一腳地往他們走去。

司馬空彥回頭看她，笑道，“楚姑娘，你捧著臉如何看路呀？沈娘送你的圍巾呢？”

楚心顏腳步一頓，摸了摸空空的脖子，皺眉道，“瞧我這記性！許是落在洞里了，我這就去取！”

剛一回身，謝弘毅站在身前，拿著圍巾套在她脖子上，又不知什么時候準備了一頂暖帽，戴在她的頭上，瞬間感覺頭上有了溫度。

楚心顏抬手摸了摸暖和的羊羔帽，笑呵呵道，“七皇子，你在哪里弄的帽子？這帽子真暖和！”

謝弘毅凝視了她一眼，微微笑道，“一大早出去買的，好了，走吧！”

說完徑直往前走去，楚心顏樂顛顛地跟在他后頭，看著他神態自若地安排著眾人。

馬上就要開始登山了！

楚心顏仰頭望著眼前的厄紀山，整個厄紀山仿佛一個連綿冰凍的世界，整個山群被白雪覆蓋，像個個冰雕般矗立在眼前。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幾乎看不見山上的植物，雪雖停了，寒風仍然刮帶起山間的冰雪，不斷有松松的雪球滾落下來，偶爾砸在樹頂散落開來。

“楚姑娘，趕緊過來吧！”司馬空彥在前頭，朝她一招手，“楚姑娘，可千萬要打起精神，厄紀山不比其他地方，一不留神到處都是危險地帶！上山是你千萬要看仔細了腳下！”

楚心顏快走進步跟上隊伍，笑道，“司馬大哥，你放心吧，我會注意的！”

楚心顏瞥見隊伍前方的一個人，與司馬空彥他們不同，個子十分矮小，臉黑黑的，穿著一身羊毛襖子，口中嘰里呱啦地說著聽不懂的語言。

楚心顏側頭問道，“司馬大哥，前面那個人是誰呀？好像昨晚沒見過他？”

司馬空彥笑道，“那是七皇子安排的，他是一名素烚人。素烚人常年散居在厄紀山附近，對這一帶氣候、地形比較熟悉，由他為我們帶路方便安全許多。”

楚心顏點頭哦了聲，正凝神為何不見謝弘毅的身影，他卻已站在她的身后，淡淡道，“別東張西望了，注意看著腳下。”

楚心顏回頭看他一眼，笑問道，“七皇子，那個素烚人在說什么？”

“他說的是他們素烚的土話。”他指了指她的前方，示意她看著路，口中緩緩道，“他說厄紀山地形十分險要，并且山上有成千上百條冰縫，有許多冰縫是覆蓋在雪下面，不容易察覺，一不小心掉進去可就是萬劫不復了。”

“那。那我要怎么分辨腳下是不是冰縫呢？”楚心顏被他說得心底有些發毛，腳下發憷。

謝弘毅淡淡笑道，“你只要緊跟著我和司馬空彥，就保你不掉下冰縫。”

“要跟也是跟著那個素烚人呀！”楚心顏口中雖笑道，腳下卻不敢再四處亂踩，步步緊跟著司馬空彥的足跡。

走在隊伍前頭的林虎回頭喊道，“大家步伐要加快一點，我們要趕在午時之前到達紀鐮彎，要是太晚了就有可能會遇上暴風雪！”

楚心顏抬頭望著萬里無云的晴空，十分疑惑道，“這么好的天氣也會有暴風雪？”

謝弘毅在身后淡淡道，“這里不同于其他地方，厄紀山氣候復雜多變，一天之內也往往變幻無常，你現在看到的是一片晴好，下一刻或許就是漫天風雪了。”

楚心顏按了按有些脹痛的太陽穴，凝眉望向前方，蜿蜒曲折的山路直通云端，完全看不到盡頭，大家都垂首向上行去，楚心顏深吸了口氣，腳邊緊緊跟著司馬空彥的步子。

越往上走，空氣越是稀薄，楚心顏感覺自己抬步的腿變得愈加緩慢起來，頭也越來越痛，她望向身側白茫茫一片，只覺得眼睛也刺得慌。

“不要看雪！”謝弘毅低呼一聲，忽然快步上前，抬手將她眼睛擋住，旋即用披風將她裹在懷中，擁著她繼續朝前走去。

“我。我。七皇子，我自己可以走！”楚心顏被他緊緊裹著，像是熱戀中的情侶般相擁而行，姿勢頗為曖昧，楚心顏的聲音一時變得有些局促，“七皇子，你讓我自己走吧！要不然耽擱了大家的行程！”

謝弘毅并未放開她，只淡淡在她頭頂道，“你自己不知道你的眼睛紅腫了嗎？你若是眼睛瞎了，誰替我找人參金果？”

楚心顏心頭一愕，雪盲？

雪地反射的紫外線會傷害眼睛，造成視力模糊。虧自己還是個醫生，連這點常識都沒有，心中一陣自責。

“楚姑娘許是未曾來過這種冰雪地帶，一時疏忽了。”司馬空彥在前頭憨憨笑道，“楚姑娘，你也莫著急，你傷得不深，暫時休息一會眼睛，晚點就會沒事的！”

楚心顏暗暗微嘆，自己是來當幫手的，如今竟成了整支隊伍的累贅。

謝弘毅垂眸望了一瞬安靜的楚心顏，緩緩道，“閉上眼睛，腦子別再胡思亂想，你只需替我將人參金果找出來，其他的事有我護著你。”

有他護著。

這句話他以前也說過，不過好像已是很久遠的事情了。

楚心顏心底升起一陣暖流，輕嗯了一聲，闔起雙眸，倚在他寬闊溫暖的懷中，安心隨著他的牽引走去。聞著他身上淡淡的龍涎香，先前的不適感漸漸淡去，步子也越發輕快起來。

不知走了多久，只聽得司馬空彥在前頭喊道，“紀鐮彎已到，大家原地休息一會，下午我們爭取在天黑之前登上厄紀山頂！”

大家高聲歡呼了一陣，謝弘毅扶著楚心顏坐在一側石塊上，楚心顏欲探頭出來看看，謝弘毅輕敲了她的頭，輕斥一聲，“眼睛還要不要了？”

楚心顏低聲道，“七皇子，我眼睛已經不痛了，應該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