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代替

楚心顏又細細查看了清姝一番，略感欣慰道，“她能聽見我們說話，你們多和她說說話，多講些高興的事，多鼓勵鼓勵她，讓她千萬不要放棄了自己，不然昏迷的時間長了，就是神仙也難救了！”

聽了楚心顏的話，一連幾日，清大叔與清媄都在清姝塌前和她說話，只是幾日過去，清姝仍然沒有蘇醒的跡象。

日落月升，又是陪護了一日，清媄自房內出來，輕輕掩上門，清姝依然沉睡未醒，清媄不住地搖頭輕嘆。

常遠正巧經過，見她神色，淡淡道，“還沒醒？”

清姝癟著嘴，眼睫濕潤。

常遠瞥了她一眼，往前走了幾步，又道，“這兩日宮里可是派人來問了三四趟了。”

清媄聞言，憤然追了上去，“清姝都病成這個樣子了，麗妃娘娘還是不愿放過她？”

“放過？”常遠回頭看她一眼，徑直朝前走去，“皇上還在盼著清姝呢，如今，豈是麗妃娘娘說放過就能放過的？”

清媄快步跟著他，問道，“那如果清姝一直未醒，麗妃娘娘會怎么樣？”

常遠放緩了步子，淡淡道，“聽說麗妃娘娘身邊有一個法師，道行十分高深，他能煉制一種丹藥，人一旦服用，就會失去意識，隨他的指令行動，就是連死人都可以控制自如。”

清媄大為驚駭，“這……天下竟然還有這么邪門的藥？”

常遠瞧了她一眼，繼續朝前走著。

清媄忽然想到什么，驚恐地搖著常遠的手臂，“麗妃……麗妃娘娘……她不會對清姝使用這種丹藥吧？”

常遠冷哼一聲，“依麗妃娘娘的性子，未嘗不會。”

清媄滿目驚恐，慌道，“如果服了這種丹藥，清姝……清姝會如何？”

來到后院一株杏樹下，常遠撩起袍子坐在石凳上，看向清媄，緩緩道，“一旦服藥，服藥之人就會漸漸失去心智，完全聽命于施藥之人，且一旦停藥，服藥之人將痛苦不堪，性命難保。”

聞言，清媄身子一陣恍惚，她不敢去想象清姝服下丹藥的場景，她出神地走了幾步，扶著一棵杏樹，才穩下身子，只是手依舊不住顫抖著，抖得樹上的孤零零的幾縷枯葉也全數掉落了下來，留下一片光禿禿樹影，月色下越發孤慘突兀。

清媄腦內一陣混亂，她痛苦地抱著頭，蹲靠在樹旁，眼中盡是絕望，看不到盡頭。

常遠沉靜地望著她，不發一語。

月漸漸隱進了云內，院子內一片沉暗，寂靜得仿佛空無一人。

不知過了多久，清媄忽然緩緩起身，理了理衣衫，朝常遠微微一欠，淡淡道，“多謝常公公告知，清媄現行告退了。”

常遠起身看著她，微征，望著清媄淡然離去的身影，眼中浮起一絲迷惑。

翌日清晨，陽光照過層層薄霧，在園子里撒下淺淺一層明黃。寧魯軼在院子里踱來踱去，臉中盡是倦色，眼中滿是焦急，他不住抬頭望向屋內，又不敢擅自闖了進去。

不多時，常遠過來，躬身將他領進了清姝屋內。

他遠遠望見清姝安靜躺在塌上，眼中已有淚水溢出，他快步上前握她的手，痛苦不堪，“清姝，是我太傻了，你說暫時不相見，我便傻傻不敢來找你，可我沒想到你竟如此想不開……”

楚心顏凝眉望著常遠，不解他為何會將寧魯軼帶過來，清姝為了不讓他卷進此事，已付出如此代價，他若再次卷入，豈不是辜負了清姝的一番心思。

常遠看了她一眼，未回話，只挪動著步子，緩緩移開身影。

身影一動，楚心顏便見清媄肅然立于門前，靜靜地注視屋內的一切。

“清媄？是你通知寧魯軼的？”楚心顏看著她，很少見清媄如此沉靜，心里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清媄目視前方，淡淡道，“是的，心顏姐姐。”

楚心顏凝眉，不明今日清媄為何與平日不同，竟一時忘記責怪她將寧魯軼牽扯了進來。

清媄緩緩走過她的身邊，來到清姝塌前，深深看了眼，轉頭望向寧魯軼，淺淺一笑，“寧大哥，姐姐就交給你了，你現在就帶她走吧！”

楚心顏皺眉，剛想開口，便聽見清大叔自門外疾步走了進來，急道，“清媄，你把你姐姐交給寧魯軼，你讓我們怎么辦？麗妃娘娘和二皇子會放過我們嗎？”

寧魯軼本俯身欲抱起清姝，被清大叔一說，愣在了原地，看向清媄，“清媄，你可有何打算？”

清媄垂眸，退了兩步，屈身朝眾人施禮，再抬頭時，臉中一抹白蓮般的笑意，“從今以后，這個世上再沒有清媄這個人了。站在諸位面前的，是清姝。待會我便會隨常公公入宮覲見皇上，從此以后諸位莫要再喊錯了。”

楚心顏心頭一震，她這是要代替清姝進宮？

望著清媄強裝笑意的臉，腦中浮現初見清媄時，她活潑靈動的身影，猶記得她提著一籃子木槿花，嫣然巧笑的模樣，耳邊是她甜甜的話語，“清姝是我姐姐，我是清媄！”

此刻，清媄儼然刻意模仿著清姝，唇角勾著一抹恬淡的笑意，靜靜地，含笑地，望著所有人。

清大叔瞪著眼，矢口問道，“小媄！你……你要替你姐姐進宮？”

“爹，莫要再喊錯名字了。”清媄含笑望著他，“我主意已定，以后你和姐姐好好的，我也放心了。”

隨后不顧眾人愕然神色，隨著常遠出了屋子。寧魯軼大嘆一聲，朝眾人一揖，俯身將清姝抱起，也出了屋子。

清大叔慌亂地看了看四周，只剩楚心顏一人駐在原地，出神地望著清媄離去的方向。

清大叔楞了半會，又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楚心顏回神想起清媄眼底藏不住的慌亂和微微顫抖的睫，心底一陣陣擔憂傳來。

清大叔許是沒追到他們，又轉了回來，慌不擇言問向楚心顏，“這……楚小姐，小……小媄頂替清姝，這會不會出事啊？”

楚心顏不知他是在擔心女兒，還是擔心自己，看了他一眼，淡淡回道，“清媄專門模仿過清姝一段時間，只要清大叔別說漏了，暫時應該沒事。”

清大叔一拍額頭，“哦！對對對，演魔術那會清姝專門練了好幾天，該是沒甚問題，既是如此，我也就放心多了。”

說完，清大叔沒事人般擺擺手，徑直離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