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舊事重提

頌齊邱輕笑一聲，“王上，若不是父親臨終前相告，恐怕這件事就這么隨著時間，煙消云散了吧？”

紫羌國王身體已僵在高座之上，臉色黯然，似怒似哀。

紫衣疑惑不解，看著國王木然的神色，又看向頌齊邱悲戚的臉，蹙眉道，“究竟是何事？”

“這等丑事說出來，怕是要污了王上仁厚愛民的美名了。”頌齊邱悲傷的臉中劃過一抹譏笑，“誰能知道，深受萬民愛戴的紫羌國主，竟是個橫刀奪愛的卑鄙小人？”

“父王向來仁德，豈容你在這里大放厥詞？”紫衣沒想到他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心中十分憤慨道，“頌齊邱，你什么時候變成了這幅樣子？”

頌齊邱面色沉凝，苦澀道，“紫衣，若不是他，你我豈會變成一個笑話？”

“笑話？”紫衣冷斥道，“頌齊邱，你好好的大將軍不當，非要個謀逆者，你這才叫天大的笑話！”

紫羌國王目視頌齊邱，深嘆了口氣，“當年是我的錯，你的父親對我心存怨憎我不怪他。可是你，頌齊邱，你怎可為了你父親的恨意，毀了你前途光明的一生？”

紫衣聞言，心下暗生憂慮，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何事？為何父王會說是他的錯？

難道父王真的。奪人所愛？

“豈止是我父親恨你？你使用卑劣的手段，生生拆散了我的父親和母親，讓我的父親悔恨了一生，讓我從未與生母相認，讓我和紫衣。變成了兄妹！”頌齊邱悲傷的眼底閃過一抹狠戾，他逼視著紫羌國王，“王上，你是高高在上的王，天下女子多如羊毛，你卻偏偏要巧取豪奪，拆散了我的家庭，將我的生母搶走？”

紫羌國王身子一震，握著龍座的手瑟瑟發抖，他目光散喚，張了張口，卻如鯁在喉，半天也沒有說出話來。

卑劣？拆散？巧取豪奪？

這說的真的是她的父王嗎？

不，她的父王從來都是賢能愛民，睿智內斂的，怎么可能會去拆散別人的家庭？去搶奪別人的妻子呢？

眼已經模糊了，紫衣晃了晃頭，努力辨認著父王的神色，他垂首做在那里，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竟沒有半句辯駁。

紫衣身形一陣恍惚，腳下踉蹌了幾步，口中不斷嘶吼道，“不！這不是真的，這絕不是真的！”

頌齊邱掙扎著身子，低吼道，“紫衣，我那么愛你，你若不是我同母異父的妹妹，我怎么可能不求娶你？”

“這不是真的！頌齊邱，你少在這里妖言惑眾，蠱惑人心！”紫衣心中懼憤，沖上前去，對著他一陣拳打腳踢，“你騙人！頌齊邱！你騙人的！”

頌齊邱挺著身子，任她胡亂撲打，口中輕哂，“始作俑者就在你身后，你何不當面對質？”

聞言，紫衣身子僵在原處，捶打的手停在半空，她凝眉回望她的父王，搖頭道，“父王，不是這樣的，對嗎？父王，你告訴大家，他是造謠的，他是蠱惑人心的騙子！是不是？父王？”

紫羌國王軟塌在龍椅上，一時間仿佛老了許多，半晌后，才凝神望向頌齊邱，緊緊攥著的手不住抖動著，幽聲問道，“阿楠只是剛嫁給你父親不到半年，怎么可能生下了你？”

頌齊邱眼中冒著恨火，咬牙道，“你當時強占母親在先，父親怕你對母親不利，才隱瞞了真相。若你不是借勢欺人，母親又何須隱忍多年，直至最后郁郁寡歡而亡？而我卻始終被蒙在鼓里，到她死都未與她相認？”

“阿楠，是我對不起你！”紫羌國王老淚縱橫，他仰天長嘆，“那日若不是我醉酒失儀，怎么會釀成如此惡果？天神阿菩朵，是我糊涂，是我自私，你懲罰我吧！”

“酒后失儀？說得好聽！”頌齊邱冷叱道，“那不過是你垂涎母親美色，意圖搶奪的借口罷了！”

“撲通”一聲，紫羌國王跪叩在殿前，眼中意識已然渙散，他不斷地磕著頭，口中不斷呼喊著天神阿菩朵，不斷懺悔著自己的罪行。

殿下眾臣個個嚇得面色膽青，伏在地上一動不敢動，有些更是瑟瑟發抖，大氣不敢多出，任誰也沒想過會遇上這樣的場景。

“哈哈哈。”頌齊邱肆意狂笑，眼中淚水傾瀉而下，“父親，你看到了嗎？他終于承認他做錯了！父親！”

“父王！”紫衣迅速跑過去摟護住他，“父王，你別這樣！紫衣。紫衣害怕！”

“紫衣。我的好女兒！”紫羌國王側目看她，眼中滿是不舍之意，他撫著她的臉龐，原本明媚燦爛的笑靨如今遍布愁容，他喃喃道，“我的紫衣，你已經長大了，你要學著自己堅強起來！”

紫衣看不懂他眼中的情緒，搖頭道，“父王，你別這樣，只是幾十年前的一樁舊事，母后都過世這么多年了，過去了就算了。好嗎？父王，頌齊邱故意說這些事來影響你的心神，你可不能中了頌齊邱的奸計！父王，紫羌還需要你呀！”

“我一個搶人愛妻，奪人生母的卑賤小人，怎又資格做紫羌的王？”紫羌國王心頭苦澀，望向遠方，慘淡笑著，“阿楠，你騙了我這么多年，原來你一直沒有原諒過我。”

“父王，別說了！”紫衣欲撫他起身，奈何他無心離開，紫衣拖不動他，只得朝李洛使了眼色，“趕緊過來幫忙！”

李洛趕忙上前幫她攙著紫羌國王，國王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李洛，今后。你要多幫襯著紫衣。”

李洛猛然覺事情不妙，垂眸看去，紫羌國王已將一柄小刀深深插入了腹中。

“父王。”紫衣一聲尖吼震動了所有人，眾朝官偷偷瞥向龍座，國王已倒在紫衣懷中，身上紅色液體汩汩而流。

紫衣已慌得不知所措，半晌才四處呼喊道，“大夫！快叫大夫來！”

“不用喊了。”紫羌國王緩緩握住紫衣的手，嘆氣道，“紫衣，原諒父王再一次的自私。就讓父王保留這最后的一絲尊嚴離去，好嗎？”

“父王，父王！你不要離開我！”紫衣猛地搖頭，哭得淚流滿面。

“紫衣，父王始終是會離開你的，只是這個時間，父王稍微提前了一些。”紫羌國王臉中血色盡失，他艱難地吸了口氣，接著道，“父王做的那件事……是父王。一生的污點。父王再沒有臉面面對天下臣民，父王。要去天上找你的母親賠罪。”

紫羌國王將腹中匕首猛然拔出，一時刀口處的鮮血瘋狂溢出，他淡然地朝紫衣笑了笑，緩緩闔上了眼。

紫衣驚恐地望著噴泉般涌出的鮮血，望著生命漸漸消逝的紫羌國王，一時忘記了哭泣，只死死地盯著那些從紫羌國王身體中溢出的鮮紅。

就這樣，定定地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