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妖精

窗外蘇掌柜捏緊拳頭，恨不能沖進去將自己的玉佩搶回來，想了想又無奈作罷，轉身飛上圍墻回了安和堂。

院內蘇老頭還在等候消息，蘇掌柜將自己所聽到的說給他聽。蘇老頭沉吟道：“遭逢大變或者生了一場大病之后，本事和性格發生巨變，這樣的事情早年我似乎也聽到過幾起，照這樣說來，顏姑娘似乎沒問題。”蘇掌柜道：“我也覺得是，你看她一直住在顏家灣沒離開過，那里的人都認得她，根本不可能與晉王一黨有接觸的機會。”

蘇老頭點頭：“話雖如此，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這樣吧，你明日帶著昂兒去蔣記登門道謝，再探探她們的虛實。嗯，不能空著手去，買兩包點心。還有你今日不是帶回了一大塊野豬肉嗎？這天熱就是抹了鹽浸在井里也放不得幾日，明日分一半給顏家吧。”

蘇掌柜一跳三尺高：“師伯你這是什么餿主意，虧你想得出來。兩家住得這么近，我這還正發愁往后如何避開那兇婆娘，你倒好，居然叫我上門去討打。”

蘇老頭嗤笑道：“你小子好歹也是咱們煙霞谷青年弟子當中的翹楚，居然怕一個村姑，說出去不怕你的師兄弟笑話。”蘇掌柜氣道：“師伯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那婆娘是普通村姑嗎？一般的大力漢子根本比不上她。我不能暴露身份只能被動地挨打，你不知道她的拳頭有多硬，要不你去試試？反正我是不去，要去你去！”

蘇老頭一瞪眼：“人家仗義出手幫了昂兒，我這個祖父已然當面道了謝。你這個做人老子的當時不在家，事后去登門道謝于情于理都是應該。起先還一副為了昂兒什么都愿意做的樣子，轉眼間這么點犧牲都不肯了。”蘇掌柜氣結，可最后也只能無奈點頭，憤然回房睡去了。

次日一大早蘇老頭就來敲蘇掌柜的房門：“起來了起來了，怎么你今日這么遲還沒起床，你小子該不會是變卦想反悔不去吧。”蘇掌柜睜開眼一看，果然天已大亮，往日這時候自己已然練了一會吐納了，顏秋霜那賊婆娘害人不淺啊！他一邊飛快地穿衣服一邊大聲道：“誰變卦了，就起來，別催了。”

怕暴露身份，爺孫三個不敢雇丫頭婆子，伙計晚上也都不讓歇在鋪子里。最初大家的衣裳是蘇掌柜洗，無奈他洗得太不干凈了，蘇老頭瞧不過只好自己親自動手。他一進屋直奔地上蘇掌柜昨晚換下的衣裳，打算抱了出去洗。“師伯慢著，我自己洗！”蘇老頭已經快要走出房門了，蘇掌柜急慌慌地追過去，劈手就去躲他抱在懷里的衣裳。

蘇老頭見他神色尷尬，低頭一看，那一團衣裳當中居然有一條褻褲，他一下便了然了。忍不住“噗哧”一聲，指著蘇掌柜大笑道：“你小子這是夢見了什么妖精一般的人物，這般地把持不住。哎喲，可憐見兒的，這血氣方剛的年紀，還沒開過葷。我說你小子要真的熬不過去就去杏紅樓找姑娘吧，放心，我不會跟你爹說的。”

“你，為老不尊，懶得聽你說了！”蘇掌柜的臉比煮熟的蝦子還紅，砰地一下關上了房門。“妖精，他昨晚不就是夢到了妖精嗎？顏秋霜跟個妖精一般盤踞在他的夢里，趕都趕不走，瑩白的肌膚，纖細的腰肢，還有……”夢中的旖旎風光又閃過了蘇掌柜的腦海。

不要想了，真沒出息，夢到什么樣的女人不好，偏要夢到顏秋霜那個兇悍的賊婆娘！蘇掌柜越想越生氣，忍不住啪地扇了自己一耳光，結果正好扇到前日被顏秋霜打到的地方，當即疼得齜牙咧嘴。這讓他越發憤怒，忍不住在心底大罵：妖精，顏秋霜那個臭婆娘就是個妖精！

早上顏秋霜炒好了菜，將打算讓顏秋果送去醉仙樓給人品嘗的茄子和野雞肉另外留了一份放到一邊，姐弟三人就開飯了。顏秋果吃得快，顏秋霜和顏秋雁還沒吃好，他已然放碗了。

剛一起身的顏秋果聽到后門處有人拍門不禁覺得奇怪，自家姐弟才進城，會有什么人來找呢？走到門口處一聽，外頭一個男童在喊：“顏姑姑，開門。顏嬸嬸，你在家嗎？”顏姑姑，應該是找姐姐她們的吧。回身對顏秋霜她們一說，姐妹倆對視一眼：“八成是蘇昂。”

“看看去。”顏家姐妹放下碗走過去開門。門外果然是蘇昂。“顏嬸嬸，我來找你們玩了，你歡迎我嗎？”門一開，蘇昂就炮彈一般嗖地沖了進來。顏秋霜急道：“慢點慢點，小心別跌跤。”顏秋雁則憐愛地拉起蘇昂的手，笑瞇瞇地道：“喜歡喜歡。你一個人來的嗎，吃過飯了嗎？沒吃的話就在我們這里吃點。”

“吃過了，我和爹爹一道來的。”蘇昂笑嘻嘻地指著門口。顏秋雁抬頭往門口一看，一個長身玉立的青年男子正站在那里，手里提著兩包點心和一塊肉。她不由心道：難怪蘇昂長得這么好看，因為人家老子長得俊。

長得俊的蘇昂老子見她打量著自己，立馬臉上堆笑：“顏家大姐是吧，昨日多虧你們姐妹，幫著打跑那搶錢的混混。因為我當時不在家，今日是特地帶著兒子來登門拜謝的。一點薄禮不成敬意。”

“蘇掌柜太客氣了，不過舉手之勞，再說昨日蘇昂祖父已經給過謝禮了。”顏秋雁搓著手不好去接那東西。“小弟初來咋到，本想抽空拜訪拜訪各位街坊鄰居請求多方關照，想不到蘇掌柜先登了門。蘇掌柜快請進，咱們屋里喝杯茶。”顏秋果接過東西，極為熱情地將蘇掌柜讓進了西廂房的堂屋。

“顏姑姑你怎么都不說話，你不喜歡我來你家嗎？”自從蘇掌柜一露面，顏秋霜就處于石化狀態，整個人木呆呆地不發一言。那猥瑣的小白臉居然是蘇昂的爹，老天爺也太不長眼了吧。

這么可愛的孩子，居然有這么個惡心巴拉的老子。更叫人受不了的是這貨明明看到了自己，可人家愣是沒事人一般神情自若，仿佛自己前天打的是別人一般，他這是要鬧哪樣啊他！不過蘇老頭的藥倒是不錯，不過兩天時間，這貨臉上的青紫就不怎么瞧得出來了。

被蘇昂拉著手不停地搖晃，顏秋霜才從震驚狀態中回過神來，她趕緊沖蘇昂咧咧嘴：“怎么會呢，姑姑可喜歡小蘇昂了。來，咱們進去，讓你嘗嘗我炒的菜好不好吃。”“好好，祖父炒的菜不好吃，爹爹炒的更不好吃。”顏秋雁心疼地道：“是嘛，你顏姑姑炒的野雞肉可香可好吃了。”

顏家姐妹在院子里繼續吃飯，顏秋果則陪著蘇掌柜在屋里說話。蘇掌柜一邊和顏秋果客套著一邊留神聽著外頭蘇昂的動靜。當他聽到蘇昂要吃顏家的飯菜時，心里急得不行，立馬走出來大聲阻止道：“昂兒，祖父在家里是怎么教你的你忘了？到了顏家不能隨便動人家的東西吃人家的東西，咱們是來道謝的，你這樣不是給人添麻煩嗎？”

“爹爹，昂兒只是想吃一塊野雞肉。顏姑姑炒的這野雞肉好香，比祖父炒的香多了，人家口水都流出來了。爹爹你讓我嘗一塊好不好？”蘇昂仰著小臉可憐巴巴地央求。蘇掌柜卻板著臉道：“不行，你看顏家嬸嬸她們還沒吃完飯，可碗里只剩這么點菜了，你吃了她們就沒有下飯的了，只能吃光飯。”

果然沒娘的孩子像根草，男人就是心狠，不過一口菜而已，孩子都饞成這樣了，這當爹的還是不答應。一旁的顏秋雁再也忍不住了：“二郎已然吃好，我和妹妹也吃得差不多了，蘇掌柜不用擔心咱們吃光飯。孩子想吃就讓他吃吧。他還小，禮儀規矩以后再教也不遲。”

他們說話的時候，顏秋霜只顧吃自己的，隨后冷冷地道：“蘇掌柜不會是嫌棄這菜是咱們吃剩下的，沾了咱們的口水不干凈，所以死命不讓你兒子吃吧。你放心，我們姐弟雖然來自鄉下，但我爹好歹也是秀才，吃飯用公筷的講究還是有的。蘇掌柜難道沒看到咱們這碗上擺放的公筷？”

她這話一說出來，氣氛立刻變得尷尬起來。顏秋雁一邊埋怨妹子說話太直，一邊趕緊打著圓場：“妹妹你說什么呢，蘇掌柜分明是想教育蘇昂懂禮守規矩。”“哦，真是這樣嗎蘇掌柜？”顏秋霜微不可察地哼了下鼻子，雙眼直直瞪著蘇掌柜。

“呃，顏大姐說得沒錯，顏姑娘你真的是誤會了，我哪里會這樣想呢？”蘇掌柜還沒有最終解除對顏家人的懷疑，本來是擔心那菜里頭有毒，可是這話不好說出口，只好設法掩飾，“實話說了吧，這陣子家父給昂兒開了方子調理身子，需要忌口不能吃辛辣的東西。你們這野雞肉放了不少的辣椒，所以我才不讓昂兒吃。”

“原來是這樣，忌口的確要做到，不然那藥就是白吃了。好孩子，橫豎你顏姑姑往后常住城里，等你吃好了藥不用忌口了再讓她炒給你吃。”顏秋雁溫柔地安慰著滿臉失望的蘇昂。

怕節外生枝，蘇掌柜借口顏家人要開鋪門忙生意不好再打擾為由帶著蘇昂告辭。顏秋果非常客氣地將其父子送出門。聽到顏家后門合攏上閂的聲音，蘇掌柜挺直的脊梁一下就垮了下來，長長吐了一口氣，然后發覺自己背膛心都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