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緲沒有拖欠的習慣，雖然來告知任務的是和她有仇的長老會成員，但是，都答應了接這個任務，再怎么拖著，這任務也不會消失，早去晚去都得去，還不如早點去，早點結束。所以在收拾好行李，和學校請了假，在店門口掛上休業的牌子，就出發去璘市了。

璘市，不同于幻緲原先待的小城鎮，處處透露著繁華，相對的，這里的人走路匆匆，時間恨不得掰成兩半使用，與鎮上的安寧相比多了些許浮躁。

孩子看到的，是這里的熱鬧，大人看到的，是這里的繁華，沈夢縈看到的，不過就是這一層浮華的皮下的腐朽。如果它的內里和表象一般，也就不會吸引那些不好的東西。它們，可是以人類的罪惡為食。

幻緲沒有先去警局報道，她不喜歡那有些嚴肅的環境，而是直接到達犯罪現場。

這是繁華的城市中一個有點兒吵鬧的小區，它的環境甚至比她之前所居住的小巷還要糟糕，“雜亂”是它給幻緲的第一印象。

許是因為之前發生了兇殺案的緣故，這里的住戶搬走了不少，可是還是有很多留下來的，畢竟這兒的房子便宜。

“這是難民窟？”虛空中突然出現一個聲音，比這糟糕的環境它也不是沒見過，說是糟糕不是因為它本身的環境條件差，而是這里的氣息太混濁了，混濁到出現在城市里給人一種奇怪的感覺。

“自然不是，難民窟可比這亂多了，如果這兒是難民窟，死幾個人也不會驚動他們，因為那兒出現死傷是最平常不過的事兒。”幻緲邊往里面走，邊回答，“不過呢，你最好少說話，如果被人聽到的話，那人估摸要以為這兒鬧鬼了。”

虛空的那位似乎有些不滿，但是也沒有再說話。

沒有人在耳邊嘟嘟囔囔，幻緲感覺世界清凈了不少，耳朵也可以休息會兒了。

她怕接著在這兒徘徊會被人懷疑，觀察了一下樓房周圍的環境，發現樓房正門處總有人進進出出，走廊也有些許人走動，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決定還是不走正門。

大樓的旁邊有著一棵大樹，樹干粗壯，看上去應該可以承受她的重量，而且正好有一根樹枝伸到了楊止夏的窗戶外，走樹這一條特殊通道，再從窗戶進去剛好。

計算好路線，幻緲靈巧地爬上樹，從頭上取下發卡撬開窗戶進入屋子，從里面關上窗戶，拉好床簾，然后把作案工具揣進兜里。

這心安理得的表現，完全沒有一種私闖民宅的罪惡感，那拿發卡開窗的熟練程度，真的讓人不得不懷疑她是否是慣犯。

楊止夏已經死了一段時間，這段時間里沒有任何人來收拾她的遺物，房東害怕她的鬼魂回來也就沒有動她屋里的東西，這里的一切還保持著警方取證后的狀態。

她的屋子里的家具都鋪上了灰塵，整個屋子的塵土味濃郁，如果不是確定自己沒有跑錯地方，幻緲都快以為自己誤入了那一家的雜物室。

幻緲把椅子上疊在一起的墊子掀開，露出還算干凈的椅面，拍了拍看不見的灰塵，講書包放在上面。

然后她從書包里取出乳膠手套，戴好手套，輕輕摸了一下旁邊桌子，白色的手套就粘上了薄薄的灰塵。

其實長期沒有人打掃的屋子蒙塵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這個屋子給幻緲一種詭異的感覺，就是人生活過的痕跡很淡，不是因為屋主死了太久，人氣早就散了，而是從一開始就沒有多少人的氣息。

楊止夏不是人類，還是她早就成了一具無魂的軀殼？幻緲懷疑，可是這里只有不會說話的家具，她也沒有辦法獲知答案。

雖然沒有人可以給她提供這方面信息，但是她可以自己找線索。不管是哪種原因，只要楊止夏有在這里生活過，就會留下痕跡，哪怕被灰塵覆蓋。

鑒于有用的證據應該都被警方帶走了，幻緲就隨意地在屋子里轉悠著。

廚房的鍋具有使用過的痕跡，冰箱里也有一些速凍食品，可以初步排除楊止夏是可以進行光合作用的草木仙的這個假設（少數植物營寄生和腐生）。

臥室和書房是同一個房間，書架上是一些管理類的書籍，書桌上有一塊的灰塵比其他地方的薄，看大小，之前這里應該是放著一疊A4紙或者和它差不多大小的東西，只是最近幾天才被拿走，那樣東西在采證的警員眼里可能沒有多大價值，但是對于拿走它的人來說應該挺重要的。

書桌的抽屜里沒有什么奇怪的東西，也就幾支筆，筆也就是尋常的簽字筆，沒有什么異樣。

楊止夏的床罩和窗簾是一個色系，但是和被子不是一個系列，雖然它們的顏色是相近的，但是被子和床罩的圖案相似度還比不過床罩和窗簾的，這樣的搭配真的可以逼死強迫癥。

幻緲雖然沒有強迫癥，但是她不喜歡這種不協調的布置，不符合她審美是一碼事，布置不太符合常理那是另一碼事。

幻緲掀開床罩，想看看床底下有什么，但是這床是帶抽屜的，和地面之間的縫隙極小，如果想看底下還有什么，可能得把床給拆了。

拆還是不拆？幻緲猶豫了，如果拆了什么也沒找到，再加上她之前闖空門的罪名，她不受點罰可沒法交代。

在把抽屜拉出來，一一檢查里面的東西，但是沒有任何結果之后，幻緲果斷決定——拆。

就算要挨批也是等這個案子結束之后，如果讓她在看到有疑點的時候不去探究到底，她會一直惦記著，直到疑點解決或者更有意思的事情奪走她的注意力。

總之呢，拆了可能后面會挨批，不拆，那是對她精神上的折磨。

幻緲把被子和枕頭抱到一旁的沙發上，用力把床罩扯下來，在床罩離開床墊的那一剎那，“啪”的一聲，東西落地的聲音在這安靜的房間里格外清亮。

幻緲抖了抖床罩，確定里面沒有裹著其他東西之后，將它卷成一團，直接丟在在沙發上。然后，她撿起了掉到地上的東西。

那是一張小小的金屬片，外面包裹著一層塑料殼，厚度一毫米左右，長和寬也就一厘米多。它的體積這么小，如果不是她暴力地將床罩扯下，大概也就發現不了它的存在。

存儲卡？幻緲疑惑了，她很好奇被藏在床罩里的存儲卡中的內容，但她出門沒有帶讀卡器，沒法查看得知里面的東西，只能去警局再說了。

因為存儲卡的存在，幻緲更堅信這張床有古怪。她小心翼翼把床墊地掀起，搬到一旁靠墻放著。不過這一次，沒有什么東西掉出來。

去掉床上用品后，光禿禿的床板看起來很正常，也就幾塊木板罷了。

雖說是拆床，但是她搬床板的動靜盡可能小，免得驚動了鄰居。對于這么一個剛死過人的屋子傳出的奇怪聲音，比起進小偷這個可能性，人們更相信是屋主的主人的魂魄回來了。即便是這個唯物主義當道的社會，還是有不少人相信牛鬼蛇神的存在的。

當床板都被搬到了地板上時，床底的風景都顯現出來。

除了有抽屜的那半邊，另外半邊被厚厚的灰塵覆蓋著，如果說掀起床板時塵土飛揚讓她直咳嗽的話，那么蜘蛛在床尾結網、昆蟲尸體堆積在地的場景讓她都想放棄這個任務了。這場景真的讓人沒法保持探索的欲望，只希望有成精的吸塵器自動將這些灰塵清除掉。

“打掃嗎？”虛空中的生物實在看不下去這讓人崩潰的場景，開口說話。

“你來。”幻緲的腳就這么扎根在原地，沒有動身去拿打掃的工具的打算，好像等著這些灰塵自己消失。

這事聽起來有點荒謬，但是那些灰塵確實真的從床底下消失了，雖然只是從床移動到墻角，在墻角堆成了座小丘。

沒有了灰塵的阻隔，地板上的東西完全顯現了出來。

可是讓人遺憾的是，那瓷磚上面沒有任何東西，連瓷磚上的圖案也和床范圍外面的沒有區別，可以說沒有絲毫疑點。

女孩接著動手拆抽屜那一邊的床板，剛剛忙活半天沒有得到信息的情況使她暴躁，下手也就重了些。

如果連這里都沒有有用的東西存在的話，不知道她會不會被氣得想要拆墻。

幸好這半邊的床架還是很給力的，阻止了她打算破壞墻體的想法的實施。當抽屜下的床板也脫離床架的那一剎那，幻緲看到了一個被厚厚的灰塵淹沒的文件袋。

女孩將文件袋提起，抖了抖，讓附著在上面的灰塵都飛到地板上。

然后她打開文件袋，想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機密文件，但是里面的東西真的不足以讓人驚奇，就是一份心理診斷書，還是復印件。

？？？女孩疑惑了，如果說這是一份原件的話，那還好說，但是把復印件藏這么嚴實的情況她真的沒見過。

看著文件袋的尺寸，幻緲覺得有些熟悉，但是不確定這熟悉感來自于何處，她環顧四周，走動，想要找到可以與其對應的東西。

最后，她走到了書桌旁，把文件袋放在那較薄的灰塵上，剛好和那印子契合。

看來被拿走的東西是診斷書的原件。

“你這是未老先衰嗎，記憶力差成這樣？”虛空中傳來嘲笑聲，剛剛看到文件時它大概知道這東西和什么形態相近，但是它任由女孩沒有頭緒地在屋里走動而沒有出聲，算是“報復”她在樓前阻止它講話這件事。

這一次，幻緲沒有反駁，只是沉默地收拾書桌，畢竟她確實連剛看過的東西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