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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若蘭流歡篇(6)

第六章若蘭流歡篇(6)

“阿姐,為什么?你明明和他已經(jīng)沒關(guān)系了,為何還要替他擋這符咒?”

季流歡語氣哽咽,四合院內(nèi)有風嗚咽吹過,就像是替他悲鳴一樣。

“流歡,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和齊越是如何相識的?記得當年蘇府受難,先皇疑心蘇父有反義便一舉滅了蘇府上下一百多口人,只留下了蘇醉酒和……你……”

季若蘭的話尚未說完,蘇醉酒便提著寶劍疾步而來,一劍刺進了季若蘭的心口。他早知道季流歡一出現(xiàn)便會壞了事,所以他只能自己出手,最好一擊致命。

“蘇醉酒,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季流歡的眼里寫滿了不可置信,這是他的親兄長,他的兄長傷害了阿姐。

“不要怪我,季若蘭,若不是因為有你,流歡在季家的地位也不會如此尷尬,只有你死了流歡才能成為季家最出色的除妖師,你不是最疼他嗎?那就請你成全他吧!”

季流歡埋頭痛哭,他恨自己,若不是因為他,蘇醉酒怎可能傷了季若蘭。

季若蘭素衣染血,一張臉蒼白得沒有一丁點血色,她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若說不難過那定然是假的。

面前提著寶劍,眼里滿是殺意的男人是她最疼愛幼弟的兄長。

“蘇醉酒,我恨你,你既然能容得下一個并不在蘇家的我,為何容不下對我如此寬容的阿姐,你最好祈禱阿姐無事,否則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替阿姐報仇。”

蘇醉酒雙手提著劍,神態(tài)慌張,盡管早知道會有這么一天,可他卻從不曾想過會如此快的向季若蘭攤牌。

連齊越都愣在原地,尚未明白發(fā)生了何事!

……季流歡帶著季若蘭去了許多地方,尋過許多能人異士,最后依舊沒能治好季若蘭。也許是回光返照,季若蘭竟不藥而愈,她和季流歡一同返回了京城。

再一次經(jīng)過落子涯時,季若蘭停了下來,她的臉色略有些蒼白,就像是這落子涯的風景一般,枯竭而又帶著衰亡。

“流歡,我恐怕不能陪你了,答應(yīng)我不要再殺阿越,好好活下去。”

季若蘭看著落子涯下一株鮮活璀璨的君子蘭,眼神中帶著無數(shù)悲鳴,當初的她便是從這里落下,粉身碎骨。

季流歡用了一百多個日夜才將她救醒,而她也付出了同等的代價,她的法力被散了十年,她的身體也在一夕之間變得蒼白。

她成了蘇家白子,成為了不詳之人。

“為什么?阿姐?明明是他害你變成如今的模樣為何不能殺他?”

季流歡以為經(jīng)過此事,季若蘭一定會想要報仇,不管是蘇醉酒還是齊越她都不會放過他們,可是如今季若蘭卻苦苦哀求他不要傷了齊越。

“因為……他就是你啊!”

季若蘭捂住胸口,一股灼熱感隨之而來,她知道自己的大限將至,若是再不將事實說出來,只怕季流歡會真的殺掉齊越。

“阿姐,你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

季流歡對于這突如其來的震撼壓得喘不過氣來,他是他,齊越是齊越,他們怎么可能合二為一。

“流歡,當年季家收養(yǎng)你,只是因為你體內(nèi)的噬情蠱,說什么你骨骼驚奇是除妖師的最佳人選都是騙你的,他們要的從來都只是你體內(nèi)的噬情蠱,你明白嗎?”

季若蘭喘著粗氣,起初她聽見叔伯們議論的時候也是如此刻的季流歡一般不知所措,當時她聽到這番話時,最害怕的便是傷害到季流歡,所以她隱忍不語,直到此刻。

她要讓季流歡明白,季家從來都不是良善人家,更不會善心大發(fā)不求回報的救人于水火。

就像此刻的她一樣,季家不會因為一個失了法力的季若蘭而逼退季流歡,季家從來都不需要沒有利用價值的人,哪怕那人與他們是至親。

季若蘭痛苦不堪的蹲下了身子,她知道這話對于季流歡來說是有些殘忍的,可是若不說出來季流歡日后必會成為季家利用的傀儡,此生她季若蘭已是傀儡她又怎會忍心讓季流歡成為季家的第二個季若蘭。

“阿姐。”

季流歡的眼里寫滿了不可置信,他知道季若蘭所說的都是真的,他在季家成長又怎會不了解季家人的想法,可是季家在收養(yǎng)他時全然沒有提起噬情蠱一事,他也沒有猜出季家人的目的。

“流歡,阿越便是與你曾合二為一的噬情蠱,原本噬情蠱的生存法則是蠱死人活,蠱活人死,可是當年噬情蠱在吞噬你的時候不小心激發(fā)了你的某種情感,于是他有了你的記憶和感情,所以將噬情蠱趕出你的體內(nèi)時,它也成為了現(xiàn)在的阿越,你們骨血相連,密不可分。”

季若蘭的聲音越來越低沉,就像是隨時要消失那樣。

“不要試圖殺死你自己,從而消滅阿越,流歡,你是我活在這世上唯一的牽掛,我只希望你能安穩(wěn),幸福的度完這一生,流歡,我死之后若是可以便找個和我不一樣的女人成……親吧,然后……生孩子,不要想我……”

季若蘭的話說得斷斷續(xù)續(xù),可見她已是油盡燈枯之態(tài),她的雙手已經(jīng)毫無力氣,她想再說些激勵季流歡的話,可是已經(jīng)說不出了。

她不敢告訴季流歡自己的心意,她只能用這樣的方式求他忘了她。

她的身體在被吞噬,那些乳白色肥滾滾的小蟲似乎就要破繭而出,它們期待著季若蘭的倒下,期待著吞噬完她的情感后再吞噬她的肉體。

“阿姐,你……你怎么了?阿姐你不要嚇我!”

季流歡尚未從季若蘭的話中回味過來,便看見季若蘭雙手是血,一些小蟲自季若蘭體內(nèi)涌出,那些蟲子他是認識的,那是噬情蠱。

季流歡接住季若蘭飄飄欲墜的身體,他試著用內(nèi)力將噬情蠱排出季若蘭的體外,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方法失誤,那些乳白色的小蟲變得更加有活力了起來,它們奮力的啃噬季若蘭的身體,企圖沖出來看一看即將西下的太陽。

“阿姐,當年季家都有辦法將齊越逼出我的體內(nèi),我也能將噬情蠱從你體內(nèi)逼出來,一定可以的,相信我阿姐。”

季流歡不知道季若蘭的體內(nèi)是怎么出現(xiàn)噬情蠱的,但是肯定和齊越有關(guān)。

季若蘭將季流歡的雙手握住,輕輕搖了搖頭,有氣無力的說道。

“沒用的,流歡,我……與你不同,人……人蠱同存……的景象不會……發(fā)生在……我……的身上。”

此時季若蘭的小腹已隱隱出現(xiàn)幾個小洞,里面的蠱蟲顯得是那么活躍,它們迫不及待的想要從季若蘭的體內(nèi)出來。

季流歡用手捂住季若蘭身上的那幾個小洞,拼命搖頭,不,不可能的,季若蘭怎么會就這樣死去呢,既然噬情蠱是因他而來,那么他便不能讓季若蘭因他而死。

季流歡嘴里念念有詞,手上的動作疾馳而有力,可惜的是,輸進去的法力,原封不動的又彈回了季流歡的身體里。

季若蘭體內(nèi)的噬情蠱不斷流竄,在一瞬間抵達了心臟的位置,不過剎那的光景季若蘭心口的位置便鮮血直涌,那些乳白色的小蟲一只只的從季若蘭的胸口爬出。

“阿姐,你撐住我一定可以救好你的,阿姐,你一定要撐住。”

季流歡失聲痛哭,他的勸慰連自己都無法相信,噬情蠱已入心臟,又如何能取得出。

“沒用的……流歡,不用……白費力氣了,我……活……不成了,你……一定……要記住不要……回……回季家,還有……還有……我……愛……你。”

季若蘭眼里的光彩正慢慢的消散,她拼著最后一口力氣將心里的話說完,她再也感受不到落子崖上風吹過發(fā)絲的感覺,也感受不到季流歡眼里淚水滴落的苦澀。

季流歡憤怒的將爬出的蠱蟲一只只的捏死,可是依舊毫無用處,季若蘭的雙眸已成一片死灰,眼里再無半分鮮活之色。

她那原本碰觸到季流歡的手,也筆直的垂落下去。

季流歡的心在一剎那變得寂靜,他的阿姐就這樣死在了他的懷里,他尚未經(jīng)受喜悅,便一瞬間變成生離死別。

他似乎還看見阿姐對著齊越淡然開口,噬情蠱,蠱死人活,蠱活人死,縱使殺了種蠱之人也無濟于事。

當初的一幕幕如浮萍一般,慢慢展現(xiàn)在眼前,可是一轉(zhuǎn)眼觸目可見的是季若蘭被萬蠱啃食,即將化為白骨的景象……

……季流歡終是將季若蘭帶回了京城,他將她的發(fā)絲緊緊貼在胸口,就像是季若蘭從不曾離開一樣。

他沒有遵循他的執(zhí)念殺掉蘇醉酒,也沒有傷害齊越,因為他知道季若蘭一定不會希望他這樣做。

他會好好的活下去,連帶著季若蘭的那一份,他可能做不到娶妻生子,但他能做到安穩(wěn)一生。

……后來季流歡離開了京城,四處游蕩,有人說看見他的時候,他正埋頭痛哭,一點季家除妖師的風度也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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