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蘇碧珈藍篇（3）

在一個四處沼澤的地方，季若蘭正與那冤死在沼澤地里惡鬼奮力一站。

她的發絲在空中飛舞，手中的符咒隨著惡鬼肆動，盡管除妖師身死之后并不能保存多少法力，但用于自保還是不錯的。

那沼澤里惡鬼魂靈上覆蓋著一層黏黏的泥土，就好像放進油鍋里炸過了一樣。

那惡鬼豁然起身，瞬間便將散發著尸體惡臭的泥土帶了起來，他在沼澤里不停怒吼，那聲音比之煉獄多有不及。

季若蘭被那吼叫聲震得倒退了數步，盡管來到這里之前就已經了解過惡鬼的習性，已經知道這惡鬼什么時候法力會弱，可是如今看來卻遠遠沒有她相信之中那么容易對付，畢竟這惡鬼已死去多年。

在這沼澤里吸收的怨氣不計其數，又因他本就是無端被人陷害，拋尸沼澤，使得這沼澤地里尸氣沖天，更加助長了他法力的增長。

這一次只能說季若蘭大意了，她原本就已經不是活人，又怎么抵得過比自己早死多年的惡鬼。

季若蘭退了數步之后，胸口猛然出現了一抹藍光，這是被惡鬼傷害到的征兆，她果然已經不如活著的時候了，如今連個惡鬼都對付不了。

那沼澤里的惡鬼見季若蘭身負重傷，不由得得意忘形，囂張大笑，他那一雙掩藏于泥濘之下的眼睛，顯得猥瑣又虛偽。

“季若蘭，你還是認輸吧！為了你那個小情人，你當真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了？你雖不在意但我可是在意得緊，你若是從了我，愿意隨我永遠居于這泥濘之下，放過你和你那小情人對我來說也不是什么難事。”

那惡鬼放肆大笑，那一雙沾滿了泥土的的雙手，輕輕的向季若蘭的方向伸張著，就好像要將季若蘭緊緊攥在手心之中一樣。

若不是那張臉被泥濘覆蓋著，只怕那猥瑣惡心的樣子會看得更加真實一些。

“孽畜你休想，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咱們之間若是不分出個勝負，又怎能對得起我千里迢迢趕過來超度你的這份艱辛。”

季若蘭此刻眼角都快要擰做了一團，說出來的話卻依舊擲地有聲。

她只要消耗住惡鬼一半的怨氣，她就有把握安然無恙的離開這里，就算真的打不過這惡鬼，她也要將這惡鬼永遠囚于沼澤之下，為流歡鋪好這除妖之路。

“季家除妖師，當真是有幾分風骨，也不枉我對你如此情深，你放心若是你殺不了我，我也不會殺了你，我會留著你，讓你心甘情愿的和我一起，永生永世居于泥濘之下，永不超生，你將會成為我的第一任鬼妻。”

那惡鬼如是說的時候，那雙污穢不堪的雙手已經朝著季若蘭的方向過來，季若蘭堪堪一讓，險險的躲過了那惡鬼的攻擊，只是她的身上卻沾染了那沼澤里的泥。

……

這邊季若蘭與惡鬼交戰，那廂季流歡的腳步已經朝著這沼澤趕了過來。

此刻季流歡的心臟突突直響，似乎有什么東西就要消失，這種感覺令他深深的感到不安。

當他趕到沼澤之時，一切已經風平浪靜，這里經過的一場大戰似乎都是夢境一場。

這里連半分季若蘭的身影也巡查不到，季流歡此刻心如刀絞，雖然他并沒有見到季若蘭，可他知道季若蘭一定出現在這里。

只是此刻她是生是滅他再也不得而知，季流歡伏在地上，心中悲痛欲絕，若是他早一點，哪怕只是早那么一丁點，他可能就不會與季若蘭交錯了。

季流歡絕望的離開了那片沼澤，錯過了這次，他不知道下一回能見到季若蘭會是什么時候了。

……

然而就在季流歡決然離去的一瞬間，那片沼澤瞬間塌陷，沼澤的下面是被惡鬼用泥濘困住雙手動彈不得的季若蘭。

這一場戰爭可以說她勝負不分，和惡鬼只打了個平手，如果不是聞到那股熟悉的氣息，她也不至于心神大亂敗下陣來。

雖然她被惡鬼用泥濘縛住了雙手，可是也因為如此她替季流歡解決掉了一個麻煩。這沼澤地宮是惡鬼幻化的，與凡間十分相似。

此刻褪盡了泥濘的惡鬼雖非容顏傾城，但也足以讓世間女子為之動心。

惡鬼端坐在地宮的中央，自上而下的俯視著季若蘭，臉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你終究還是輸了，不管你為何刻意輸在我的手上，你此刻已經是個敗將，你知道我對女人一向不怎么憐惜，但是，因為是你，我可以寬容一些，我會做出我的承諾，迎娶你成為我的第一任鬼妻，從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娘子了。”

那惡鬼自那座椅上走了下來，用手輕輕拂過季若蘭的臉頰，他的目光中揚起了動人心魄的笑容。

面前的女子他并非第一次相見，只是那時這女子是高高在上的除妖師，而他自己則是無處安生的孤魂野鬼。

他至今也無法忘懷，第一次見到季若蘭時，那時如初夏的情景，好似在那一瞬間他的世界除了出現在他眼中的季若蘭外別無它物。

他見不得季若蘭受傷，見不得季若蘭哭泣，甚至在季若蘭不曾知道的地方，他守護了她多年，直到她身死之后與她第一次堂堂正正的相見。

只是，面前的丫頭似乎并不領他的情，一雙美目惡狠狠的盯著他，就像是要將他剝皮拆骨，生吞入腹一般。

對于他的好意更是不屑一顧，那兇狠的模樣就好像他初見她時的樣子。

“來日方長，我終有一日會打敗你。”

季若蘭的目光沒有絲毫變化，對于惡鬼依舊是厭惡諸多。

……

那片梨花幻境中，珈藍好似變了一個人似的，他對蘇碧無微不至的照顧著，每天都說一些令人誤解的話。

蘇碧也在這些日子與珈藍相處中發覺了變化，似乎珈藍有了一些不同，雖然她說不出哪里不同，可是感覺與興源寺的時候不太一樣。

就比如明明珈藍每日都在念著佛經，每日都有打坐，可那樣子更像是在贖罪。

蘇碧開始回想起那個噩夢，那噩夢中珈藍一襲紅色袈裟被鮮血浸染，身體上的肉沒有半分完整，就連那雙眼睛，也有一只吊在了面前。

那個噩夢纏繞了蘇碧多日，她甚至害怕某一天那噩夢就會成真，屆時她與珈藍便會陰陽相隔，再無半分可能在一起。

然而她在思慮這些時，卻全然不曾想過，那夢中情景皆是現實，夢中所發生的一切皆是珈藍所經歷的一切，從生到死不過片刻須臾。

“怎么了？”

珈藍自遠處過來，拍了一下蘇碧的肩膀，身處噩夢邊緣的蘇碧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拍，頓時嚇得失了神。

蘇碧強撐起一股笑意，對著珈藍搖了搖頭。

夢境終究只是夢境，珈藍此刻就在她的身側，難道她要舍棄真正的他，從而在乎那個夢境里的他嗎？蘇碧不禁如此想。

“無事便好，還有，我想同你商量一件事。”

珈藍的聲音溫潤如玉，就像是這梨樹林里的那湖泊一樣，聽得人都不由自主想要一輩子就這樣下去。

“什么？”

蘇碧收斂起心中的思緒，她有些疑惑，什么樣的事情才會使珈藍如此猶豫不決。

雖然身處佛界中的人，太多猶猶豫豫，但是對于珈藍蘇碧自認比其他人更加了解，但，此刻她竟有些看不太懂了，這突如其來的猶豫，和吞吞吐吐又是怎么回事。

然而當她得知珈藍猶豫不決的真相，卻又是震驚不已。

“我要還俗。”

珈藍面無表情一字一句的對著蘇碧說道。他的樣子就好像再說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然而聽到這句話的蘇碧卻是震驚不已。

她盼了這件事許久，這一天終于被她盼到了，這是不是表明她與珈藍總算有了一點點的可能。

“為什么要還俗？”

蘇碧雖面露欣喜，卻還是疑惑不堪，從她認識珈藍開始就從來沒有奢望過珈藍有一天肯退出佛界，淪為平凡人。

然而蘇碧的提問卻讓珈藍面色難堪，他不知道蘇碧這樣問的意圖，甚至還在心中妄加猜測，蘇碧可能無意于他。

“你難道不希望我還俗嗎？”珈藍問。

“不，不是，我只是好奇，為什么你會一夕之間便想通了，打算還俗呢？”蘇碧答。

珈藍聽到蘇碧的回答時，心中總算是放下了一塊大石，若是蘇碧回答是不希望他還俗的話，接下來的日子他想必會很難熬。

“因為我塵緣未了，我喜歡上了一個女子，我不想再刻意的遠離她，刻意的裝作什么都不曾發生，甚至對她視而不見。”

蘇碧難過的別過頭，原來珈藍已經有了心上人啊，原來他們真的沒有半分可能，原來這所有的一切真的只是自己的一廂情愿。

蘇碧抬手揉了揉眼睛，試圖將眼角正在打轉的淚水揉進自己的眼睛里。

她淡淡的對著珈藍說了一句哦，便再無下文。

“你不開心？難道你不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珈藍的聲音聽在蘇碧的耳里，莫名的多了一些挑逗。

也許是蘇碧多想了，她總覺得珈藍這句話意有所指，似乎在暗示著什么，可是她卻來不及捕捉就已經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