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物猶如此，人何以堪

妖孽男的力氣有些不足。

多半是被江澄子那一下打的。

大仙出手也真狠，這劍靈就差魂飛魄散了。

顧非云磕著瓜子，默默地想。

“你只是我的容器而已。”妖孽男的語氣冰冷。

可惜靈氣越來越匱乏，他險些撐不住了。

本以為來到這仙氣濃郁的地方能好些。

他也勉強維持住看了形體，沒想到只是被人攻擊了一下，便虛弱到這種程度。

作為上古劍靈，他可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我是你的容器？”少年指了指自己。

他身體里養了一個人，他為什么從來都不知道？

“我讀書少你別騙我。”

“我是個男人，怎么能生你這么大的兒子？”

顧非云正在吃著瓜子。

瓜子有些干，她倒了些茶，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便聽到清秀少年的話。

一時間沒忍住，她一口茶噴了出來。

江澄子就在她身邊，她這一口茶，不偏不倚，恰好噴到大仙的臉上。

江澄子呆了呆。

顧非云也呆了呆。

就連小狐貍也呆住了。

生性高潔，只可遠觀不可靠近的高冷仙人江澄子，曾經征戰四方，所向披靡，令整個修真界聞風喪膽的江澄子。

被噴了一臉鹽汽水，呸，是茶水。

如云的長發被沾濕，絕美的臉上也有些狼狽。

顧非云的身子拱了拱。

沒法動彈，她又往前拱了拱。

瞥見被茶水浸染的大仙正瞇著眼睛看著她。

完全看不出喜怒哀樂。

“那個……”顧非云訕訕笑了笑，捅咕了一旁的小狐貍。

“小狐貍怎么隨便往人臉上噴水啊。”

小狐貍瞪大眼睛，似乎沒想到顧非云這么不要臉。

“無礙。”江澄子似笑非笑。

從里到外似乎沒有怪罪她的意思。

顧非云翻出了個手帕，小心翼翼地為他擦拭著。

江澄子似乎很享受這個過程，索性也就任她來回擦。

不知不覺的，氣氛有些尷尬。

“你的主人已故，你卻留在世間，可是有什么想不開的？”江澄子輕咳了一聲，覺得這種氣氛應該緩解一下。

“我沒什么想不開的。”妖孽劍靈倒是十分傲嬌。

江澄子出奇的好脾氣起來，“你的身子更弱了，若出了這仙障，你大概立馬就魂飛煙滅了。”

妖孽男嘴角抽了抽。

他這么虛弱不堪，真不知道該拜誰所賜。

罪魁禍首真是夠不要臉的。

“本尊突然來了心情。”江澄子找了個舒適的位置。

“若你求一求本尊的話，興許本尊會答應你的要求。”

聽到這話，顧非云擦拭的手停了下來。

大仙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別好？

換做平日，他是絕對不會觸及這些爛攤子的。

“我……”妖孽男還想傲嬌一把。

但看了看眼下的情況，覺得還是識時務者為俊杰。

他有預感，若是錯過了這村，就再也沒有這店了。

“我叫眉淵。”妖孽男自報家門。

眉淵，這個名字可真好聽。

人長得美，果然名字也好美。

“是上古時期一把古劍。”

眉淵似乎想到了什么悲傷的事情，妖孽的臉上眉頭緊蹙。

他原本就生的有些憂郁。

這下一蹙眉，就更像林妹妹了。

“我是被主人拋棄的。”眉淵垂下頭，看不到他現在的表情。

他的表情，多半是沮喪而悲傷的。

“被主人拋棄之后，我便獨自一人游蕩在這世間。”

渾渾噩噩不知道過了多少年。

“你想不開的，便是主人為什么要拋棄你？”江澄子的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放在桌子上輕叩。

眉淵的頭低得更低了一些。

上古時期，諸神大戰，天地崩裂，四極崩壞，河水倒流。

那時候天地之間一片混沌，大戰持續了好幾萬年。

他的主人是當時的戰神，所向披靡，戰無不勝。

他跟隨主人出生入死，逐漸修出了靈性。

有了劍靈幫助，戰神越發勇猛，劍靈的光芒也越來越盛。

直到某一天，戰神突然將眉淵劍丟到了大荒混沌中。

毅然決然，不留一絲留戀。

在大荒的混沌中，眉淵每日經歷著痛苦和憤恨，久而久之，幻化出一個人型來。

幻化出人形的眉淵走出大荒混沌。

日月滄海，幾經變換。

天下早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天下，曾經的戰神也不知所蹤。

世間都是陌生的影子。

天下和平，天地穩定，諸神歸為混沌或者隱居深山。

眉淵如行尸走肉一般在世間紛紜中尋找曾經的主人。

就想問他一句，當初，為什么要將他丟入那大荒混沌中？

他可是做了什么不應該的事？

滄海桑田，更變千年如走馬。

他獨自一人行走在靈質越來越匱乏的人世間，混混沌沌，一直到了今天。

若不是有這仙氣的滋潤，大概過了幾百年他就會魂飛魄散了吧。

僅憑著一絲執念支撐到現在，他已經精疲力盡。

顧非云靜靜地聽著眉淵的故事。

默默在心里感慨了好幾把。

都說人是最重感情的生物，殊不知，在某些情況下物更令人感動。

死心眼的眉淵，看遍了滄海桑田，受盡了孤獨悲涼。

只是為了心中的執念。

物猶如此，人何以堪。

“大仙。”顧非云蹙著眉頭，不知為何，有種難以言狀的悲傷涌上心頭。

“要不，我們幫幫他吧？”

江澄子挑了挑眉。

沉吟一番。

“可以是可以。”

他一本正經的，高冷到面無表情，“有個條件。”

顧非云挑了挑眉。

“啥？”

“等你該知道的時候便知道了。”

眉淵的臉色依然蒼白到可怕。

江澄子那一下打得著實不輕。

也因此可見，這眉淵真的撐不了太久了。

“鸞月，你在上面偷聽了那么久，也該下來了。”江澄子握著茶杯的手緊了緊。

這只鳥，著實是這件事的罪魁禍首。

鸞月的身子抖了抖。

在爪子上的蕭年也抖了抖。

“姐，大姐。”蕭年的聲音里帶著哭腔，“你再這么抖就把我扔下去了……”

蕭年的話還沒說完，鸞月就真放了爪子。

蕭年尖叫著從半空中墜落。

鸞月如一把劍一般直直地往下飛去。

緊接著，伴隨著一陣地動山搖，蕭年在地上砸了一個大坑。

這個大坑是在人來人往的大路上，距離顧非云住處十公里左右。

蕭年被摔得有些懵逼。

這一下，可是足足砸出了十米的大坑。

簡直要被摔成腦震蕩了。

他在坑里待了許久才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就要離開時候，抬頭，看到逆天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