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015.人生漫長,全靠健忘
- 要么愛,要么死
- Minnie沫
- 2398字
- 2020-11-01 07:09:35
015.人生漫長,全靠健忘
其實除了林川憶,我曾經也是有過朋友的。
一切又要追溯回七年前,我遇見紀河那天。
我說過,因為我在國內惹了麻煩,才會被我爸送去東京。
很不湊巧,那個麻煩,導致我有點小毛病。我……暈血。
剛開始,我失手捅傷紀河,確實嚇得雙腿發軟險些暈倒,但后來紀河撩得我心花怒放,我的注意力就轉移了。
可再后來,紀河被救護車載走,我離開青木原樹海以后,一個和我年齡相仿的小姑娘出現了,驚艷不絕地夸我:“你好高好漂亮,是混血兒嗎?”
偏偏本公主是個不禁夸的人,立刻得意地嬌軀一震,下意識地看向了那個小姑娘。
小姑娘和我對上視線,不等我說話,便一溜煙跑到我面前,大驚小怪地推著鼻梁上的眼鏡,像在動物園看猴似地,圍著我上躥下跳,來回打量審視著我。
“你臉好小,只有巴掌那么大!美瞳和頭發的顏色也好特別!你有一米七五吧?難道是偽娘嗎?還是Coser?所以才渾身紅油漆?”
她這番喋喋不休的吐槽,成功把我的視線重新拉回到了自己身上。
當我發現我的風衣、雙手甚至大腿……全部血跡斑駁,記憶里不可觸碰的潘多拉魔盒,瞬間也被拉開了。
猶如隔世的秘密被打翻,一些支離破碎的畫面,順著血漬鉆進瞳孔,崩入腦海。
雜草叢生的廢棄小操場,寒光凌厲的水果刀,刀柄上流淌著的粘稠血液,被染得鮮紅的藍白相間的校服,飛濺著噴了我滿臉的灼熱液體,短發少女滿含熱淚的稚嫩容顏……
焦躁接踵而至,占據了我的全部心神,細密的汗珠,迅速沁滿額頭。
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我再次抬眸望向小姑娘。
面前小姑娘緊張兮兮問我“沒事吧”的表情,鬼使神差和兀自浮現出的另一張面孔,交錯重疊在了一起。
我顫巍巍地伸出手,想讓她別哭。
然而手還沒碰到她的臉,就和身體一起重重摔在了地上。
最后連視線都被密不透風的黑暗,漸次包裹了起來。
幸好那個憑空出現的小姑娘不算太笨,及時把我送去了醫院。
雖然我蘇醒的時候,她又憑空消失了,但我沒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畢竟,人生漫長,全靠健忘。
在本棲湖畔和紀河的艷遇,很快取代了這段插曲。
離開醫院后的一整晚,我都不停夢到紀河。
當時那個非主流的年代,紀河覆滿霜雪般的銀白發絲,毫無違和感,加上他長得好看,簡直活脫脫是漫畫里走出來的花美男。
明明我很怕自己紅杏出墻背叛林川憶,沒敢細看紀河,可夢中,卻連初見時遺漏的細節,都深深鐫刻在記憶深處。
他高窄的鼻梁上若有似無的小黑痣,頸間掛著的南京鎖,左手腕炫目的朋克手環,跟我接觸時的呼吸和體溫……我竟統統記得一清二楚。
翌日清晨,我這番年少春衫薄的美夢,是被一遍遍不厭其煩呱噪作響的手機鈴聲打斷的。
因為出國那會兒,林川憶跟我約好了,每天互道早午晚安。
所以,我眼睛都沒舍得睜,懶懶散散地摸索著接起電話,張嘴就說:“早安,今兒我說的又比你快吧?”
結果電話那邊卻傳出了一道略顯沙啞的陌生男聲:“抱歉,罹小姐,我不知道您在等電話。我是罹董找的新司機,已經到樓下了。”
沒錯,當年我爸為了避免我再生事端,打著給我雇司機的旗號,想找人監視我。
初到東京那半個月,我成功發揮我的小公主脾氣,順利逼走了三個司機。
第四個,叫慕寒,不僅是紀河的發小,而且還跟紀河在一起玩地下樂隊。
我后來會跟紀河牽扯不清,他絕對功不可沒。
可惜,彼時的我,完全無從得知慕寒和紀河的關系,自然也無法預見我被紀河傷到體無完膚的結局。
那天見到倚在金色勞斯萊斯旁邊抽煙的年輕司機,我居然出奇的滿意。
簡直太酷了。
烏黑光澤的一頭長發,低低地在頸后扎成馬尾,墨鏡和鼻環讓他看上去像是自帶閃光效果。
不過,雖然他很酷,但對于被監視,我終歸是抵觸的。
于是,初次見面,我對慕寒打招呼的方式,就是幼稚地拽著他的馬尾辮,給他起外號:“面癱小馬尾。”
和前幾任司機一樣,慕寒沒跟我一般見識,直接拉開車門,把早餐遞給我:“罹小姐,您快遲到了。”
聽見那個讓我心生厭惡的稱呼,我發力,緊緊扯著慕寒的馬尾辮,糾正他:“不要叫我罹小姐。”
慕寒并不吃痛,也沒像其他司機那樣跟我道歉,只淡淡地說:“可是您姓罹阿。”
從小就沒被我爸管過,差不多跟孤兒沒什么區別的我,莫名有點被激怒了:“你才姓罹,你全家都姓罹。”
慕寒還是沒有擺出其他司機討好的低姿態,只是理直氣壯地攤手道:“我全家都姓慕。”
“誰管你姓什么?”我真被打敗了,死死揪著他的小馬尾,幾乎是在威脅:“記住,我姓宮。你要么叫我宮小姐,要么叫我公主殿下。”
慕寒失笑:“難道您有皇室血統?”
我松開慕寒的馬尾辮,不屑地叉著腰白了他一眼:“我沒皇室血統,有皇室靈魂,不行嗎?”
顯然沒空聽我科普皇室靈魂,慕寒面無表情地再次提醒我:“宮小姐,您再不上車,真的會遲到。如果罹董知道您天天遲到,不僅我要扣工資,您也要扣零用錢。”
他是第一個敢搬出我爸壓我的司機。
覺得他腦子還算夠用,我沒再繼續發難,乖乖上了車,專心聽著耳機里的Nirvana的搖滾樂,吃著草莓蛋糕,含混地哼著小曲,繼續琢磨如何逼慕寒辭職滾蛋。
然而,剛過第一個路口的紅綠燈,我突然迎來了猛的一個急剎車。
前方一個和我穿著同校制服的小姑娘,在整座城市遮天蔽日的櫻色晨光中,晃晃悠悠栽倒了下去。
以為是碰瓷兒,我原本叫慕寒下車給錢打發掉她。
結果,慕寒拿錢下車,跟那姑娘聊了幾句,居然把她扶上車,跟我說:“我們沒撞到她,她只是低血糖犯了。”
我剛想說,她低血糖關我屁事。
低血糖姑娘忽然虛弱地驚叫了一聲:“你、你、你……不是昨天那個‘偽娘’嗎?”
聽到熟悉的娃娃音,我終于看了低血糖姑娘一眼。
好巧不巧,她就是昨晚那個花癡少女,而且正拿一雙怯生生的鳳眼,直勾勾盯著我無比優秀的平坦胸部。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低血糖花癡多半察覺到了我眼底散發的殺氣,收回不禮貌的視線,連連道歉,最后居然指著胸前的校徽,莫名其妙做起了自我介紹。
然后,我知道了,她是和我同校的華人交換生,也姓程,叫程雨霏。
再然后,她就死皮賴臉地成為了我在東京的第一個朋友。
可說實話,朋友這東西,有還不如沒有。
當初害我暈血的罪魁禍首、民政局門口的孕婦,不全都是我親愛的“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