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鼠仙大人

牡荊等人呆愣了好一會兒，才將沈念微的一番說辭將將消化，二等丫鬟卷耳興奮地睜著水蒙蒙的大眼睛，一臉崇拜地看著沈念微道：“小姐果然是有大造化，要不然鼠仙大人怎么不找旁人幫忙，偏偏找了咱們小姐？”

卷耳是沈念微的管事嬤嬤柳嬤嬤的女兒，素日與沈念微相熟，在四個丫鬟里年齡最小，正是好奇好騙的年歲！

卷耳說罷，蔞蒿也不自覺地點頭道：“可不是！小姐素來心善，能與鼠仙大人結(jié)緣，咱們?nèi)蘸罂梢蒙绦〗?，多沾沾小姐的福分！?

蔞蒿是府里的家生子，素來本分，白茅和牡荊對視一眼，驚異開口道：“小姐，那鼠仙大人長什么樣兒？”

沈念微回憶了一下老鼠的樣子，開口道：“鼠仙大人圓耳朵，尖嘴巴，胡須差不多有筷子那么長，渾身上下穿著一件黑色的長袍，站起來差不多有桌子這么高，嗓音沉沉，感覺已經(jīng)上了年歲了……”

白茅看了看沈念微比劃的桌子，足足有三四尺那么高，這么大的老鼠，不是成精了的鼠仙，那是什么？

牡荊見白茅幾個都相信了沈念微的說辭，垂眸扒拉了兩下梳妝臺上的粉末，忽然驚呼一聲，從里捏出幾片東西，拿起道：“你們快看！”

白茅等人連忙湊了過去，卻見牡荊手中捏著幾片金片一樣的東西，白茅掩口道：“我記得小姐有一枝翡翠簪子，簪尾貼了金片，莫非就是這些？”

“這里面還有！”

牡荊驚異地從粉末里取出幾粒珍珠和琥珀，開口道：“難不成這世上真有鼠仙大人？”

沈念微知道牡荊素來細心，也最不好糊弄，當下不再開口，萬幸白茅沒有讓她失望，一口氣將粉末里的雜質(zhì)全部分揀了出來，指著雜七雜八的小東西，聲音顫顫道：“要不是鼠仙大人，怎么會一夜之間將玉石全部吸收，只剩下這些零碎的小東西？”

“是??！就算是那些慣常雕琢的玉匠，怕也磨不了這么細膩的粉末，你們說，這些粉末是不是鼠仙大人吸收精華之后褪下的糟粕？”

卷耳說罷，興奮地指著粉末看向眾人，這下就連牡荊也沒法反對，心里已經(jīng)信了八九成，畢竟就算有人能將玉石磨碎，可這些原本鑲嵌在玉石上的小東西，不留一點劃痕地褪下，實在非人力所為。

沈念微見牡荊等人紛紛信服，才漸漸放下了高懸半空的心，只是沒想到這件事太過玄幻，沒多久就傳遍了整個后宅！

到了去福澤院晨昏定省的時候，沈念微一進門，就見原本聚在一起說話的眾人，各個停住了話頭，目光齊刷刷地看向她。

沈念微心里一突，不自在地撫了撫臉，問向最小的沈月窈：“四妹妹，你快幫我看看，姐姐臉上是不是沾了臟東西？”

沈月窈端詳了兩眼，搖著頭說“沒有臟東西”，接著目光晶亮地盯著沈念微道：“三姐姐，你真的見到鼠仙大人了嗎？”

沈念微心里一松，知道是牡荊幾個將事情傳了出去，為防過猶不及，她事先并沒有對牡荊幾人禁口，想來古人素來信奉鬼神，“鼠仙”這樣的說法，在他們眼中就跟天方夜譚一樣。

許氏擺擺手，免了沈念微的請安，指著身邊的錦墩道：“三丫頭快坐這里，給我們說說鼠仙大人的事！”

許氏說罷，方氏也笑呵呵地接口道：“就是！咱們?nèi)绢^看來是個多福的，給我們也說道說道，大家一起沾沾光！”

沈念微見不僅方氏，就連一向寡淡的陶氏也好奇地看了過來，更不用說一臉與有榮焉的蘇氏了，當下不再推辭，坐在許氏身邊的錦墩上，將之前的那套說辭原封不動地說了出來。

盡管從下人們的口耳相傳中已經(jīng)得知了事情的大致經(jīng)過，但從沈念微這個當事人的口中說出，又別有一番跌宕。

許氏等人聽得意猶未盡，只覺比說書藝人口中的故事還要精彩萬分，沈月窈小小年紀，更是聽得如癡如醉，連含在嘴里的糕點都一時忘了咽下。

沈念微說罷，從牡荊手中接過一個鼓鼓囊囊的帕子，打開之后取出里面的紙包，擱在黃花梨喜鵲石榴紋圓腿炕桌上，指著道：“孫女不敢自專，將鼠仙大人修煉之后的遺褪拾掇起來，還請祖母指示……”

呼啦啦！

陶氏、方氏、蘇氏俱從錦墩上起身，圍在了羅漢床前，沈月窈個頭矮，整個人趴在了沈念微的身上，伸長了脖子看個不停。

沈念微額角沁汗，心道還是低估了古代人對待鬼神的虔誠程度，她胡編亂造的“鼠仙大人”，也不知道會不會引起什么難以預料的后果，不過事已至此，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炕桌就在羅漢床上，許氏近水樓臺先得月，是以也不客氣，從一等丫鬟紅竹手中接過一個長長的銅筷子，在粉末里撥拉了兩下，捻起幾片金片，拿近細細瞧了幾眼。

陶氏等人雖然好奇，卻只有干瞪眼地看著，等到許氏滿足了好奇心，才爭先恐后地接過銅筷子，挑了珍珠、琥珀這樣的小東西，邊看邊嘖嘖稱嘆！

等到眾人過足了癮，許氏吩咐許嬤嬤將粉末原封不動地包起來，看著沈念微道：“你也別怪祖母做了你的主，你年紀小，福氣太大怕是壓不住，仙人留下的東西，就先供在咱們府上的祠堂吧！”

沈念微暗暗咂舌，原以為將非人力所為的粉末，拿給許氏等人一看，坐實了鼠仙大人的謊言，就安枕無憂了，誰知許氏竟要把粉末供在祠堂里。

一想到日后沈家的子孫逢年過節(jié)祭祀的時候，虔誠地對著她吸收玉石之后產(chǎn)生的廢物焚香祭拜，沈念微就覺得頭頂天雷滾滾，心虛地不能自已！

事已至此，沈念微只好訥訥地點了點頭，就見許嬤嬤小心翼翼地將紙包放進一個紫檀木匣里，一臉虔誠地捧著木匣出了屋子。

方氏目送許嬤嬤出了院子，忽得合掌，滿臉遺憾道：“三丫頭，早知如此，你就合該將夢見鼠仙大人的事告訴我們，這樣的話也好多湊些玉石，結(jié)個大善緣！”

方氏說罷，就連一向清高的陶氏，也流露出幾分向往：“是啊三丫頭，你大伯母雖說底子薄，但些許玉石擺件還是可以拿得出手的，交好了鼠仙大人，也好問問他，咳咳……你大哥明年的春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