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自由

還不夠嗎！

羅通質問候大石。

可他的語氣里已經沒有埋怨和恨，只有不甘心！

不甘心這些年的賣命，落得現在這樣的地步。

生不生，鬼不鬼，像個活死人。

侯大石看了一眼面色稀爛的趙景亦，用命令的口氣道：“你先下去，樓下等我。”

趙景亦因為那碗湯反胃到不行了，侯大石一說，他立馬飛奔了下去。

等趙景亦一走，侯大石看著羅通那只被割掉的耳朵，冷冷道：“你弄成今天這樣，是你咎由自取！”說時，他眼神里閃過一抹凌厲的光芒，走到羅通面前，帶著迫人的語氣繼續說，“聽著！我再說最后一遍，我不是在請求你，而是在命令你辦事！”

“憑什么？”

“就憑你欠我的！”

呃……

這六個字如千斤壓頂，帶著不可抵御的兇猛之勢，如鋒芒的利箭刺向羅通，羅通空洞的眼睛赫然睜大，閃過一抹錯愕，但很快就被一片黯然取代，他的身體狠狠地顫了幾下，往后退了兩步后，垂下頭沉沉的說：“不關……不關我的事……”

“與你無關，卻因你而起！”

“呃！”

“現在是你贖罪的時候，如果你能找到鬼茶，我就還你自由！從此，你可以離開長安，我們，也兩不相欠！”

羅通猛然抬頭：“這是你說的！”

“沒錯，我說的。”

“好！好！我幫你找！”羅通黯然的眼神閃爍著死灰復燃的光芒，那張陰森骯臟的臉上寫滿了激動和期望。

多年來，他做夢都想離開長安，離開這個牢籠，獲得自己想要的自由。

可是他的心和人都被困在了這里，日日生不如死！

侯大石的表情沒有任何波動，看上去冷酷無情，他說：“我只給你三天時間，找到鬼茶之后，立刻通知我。”

羅通統統應下：“好！好！”

“但如果三天時間已到，你還沒找到鬼茶，那你就只能生生世世困在長安，做你的活死人！”

“不會的，我不要困在這……你放心，你要的人，我給你幫你找到。”

“好！我等你的消息。”

侯大石說罷，轉身下了樓，拎著趙景亦走了。

身后的樓上，傳來了羅通蒼涼而又激揚的笑聲……

出了臭巷坊，趙景亦也終于吸得幾口新鮮的空氣，再在那條巷子里待下去，他真擔心自己被會活活臭死，他用力拍了拍衣服，想把身上那股臭氣拍走，一邊抱怨道：“真惡心！侯大石，下次你要是再往那種地方鉆，我可不奉陪了！”

老子不干了！

侯大石頭也不回道：“讓你跟著就跟著，哪來這么多廢話。”

廢話？

趙景亦憋屈了一整天，他捏著拳頭，咬牙切齒道：“侯大石，你別忘了，我雖然現在是你們大理寺的人，可我到底還是嫡皇孫，你在我面前永遠都是下等人，等哪天我要是離開了大理寺，我一定讓父親好好收拾你。”

“呵！那就等你離開了再說！”侯大石不帶怕的。

“你……哼！一只臭蟲，今天的恥辱，我一定報！”

侯大石鳥都不鳥他，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

趙景亦何時受過這樣的罪？

但他現在也只能忍！

待這樁案子完結，他一定要把侯大石踩在腳下，活活碾碎。

回到大理寺，天已經黑了。

林末也已經從蟬鳴寺回來了。

侯大石將今天一天的動向如實稟報給林末，以及去臭巷坊找羅通的事。

“羅通？可是那個江湖人稱百事通的人？”林末印象中，確實有這樣一個人。

“沒錯，是他。”

“當年我剛入戶部，接觸過此人的檔案，不過上面記錄的內容不多，只知道他對長安城的人事幾乎到了了如指掌的地步，旁的也就沒了，不過已經很多年沒有他的消息了……大石，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侯大石似乎有話不想說，只道：“誤打誤撞而已。”

林末眼神聰敏，他從侯大石的表情和他回答的語氣里，大概就明白了，侯大石能輕松找到羅通，而且羅通竟然還答應幫忙找鬼茶，這當中就足以說明，侯大石與羅通很早就認識了。

甚至兩人之間的關系還不淺！

但林末看透不說透，并沒有繼續往下問。

末了，他看時間也不早了，拍了拍袖子起身說：“今天大家都累了，早點休息，好好養精蓄銳……可能接下來，我們會與金吾衛那邊有一場持久戰要打，”

“是！”

林末得下班了。

他要早點回去陪陪阿奴和阿丑，做個和藹可親的慈父。

夜。

眾人散去后，江七去找了一趟候大石。

他人剛到門前，就看侯大石光著膀子，肩膀上搭著毛巾，手里端著一個木盆正要去洗澡。

候大石今天去了臭巷坊，一身的臭氣，得趕緊洗洗。

“江老？有事？”

江七臉色凝重，很認真的問他：“你今天……真的去找羅通了？”

！

候大石聽江七是來問這事，鷹眸當即沉了幾分，他繞過江七，直接往澡堂方向過去，一邊頭也不回的說：“難道我還騙人不成？”

江七跟上他：“我以為他早就死了。”

“他確實該死！”

“……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去找他？”

“放眼整個長安城，能有本事找到鬼茶的人，只有他！”

“那他……真愿意幫你？”

“不是幫！是必須！這是他欠我的！”

江七已然看透全局，沉默了幾秒后，盯著侯大石的后背很認真的問：“大石，你到底跟他說什么了？”

候大石腳步倏地一停，轉身看著江七，也不打算瞞著，因為他和羅通之間的事，江七全都知道，他直接道：“我答應了他，只要他三天之內幫我找到鬼茶，我就還他自由！所以，他很樂意為我辦這件事。”

自由！

江七清楚，羅通這輩子最想要的，無非就是“自由”。

侯大石狹長的眼眸深不見底，布滿了一團黑云，危險極了，他繼續道：“但如果他辦不成，他就只能永遠困在長安，生生世世都別想離開！”

江七嘆氣：“……”

侯大石眼里的黑云很快散去，他抬了抬手里的木盆，用平常的語氣問：“江老，我去澡堂，你要一起去嗎？”

江老：“……”

江老擺擺手，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