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損人不利己

桌子上擺著粥盆，一大盆的高齡米粥算不上多粘稠，但絕對不寡淡。

熱氣騰騰，幾近透明的高粱米湯里飄動著深綠色的野菜和紅色的大棗，大棗吸足了水分鼓脹脹的，漂在里面十分好看。

高粱米粥的香味中暗藏著大棗的甜香十分好聞。

除了孟海華和楊翠玲別人都被這盆粥吸引，‘咕?！緡！难手谒?。

楊翠玲拿了碗盛飯，一邊盛一邊回答：“早上有耗子在房梁上來回跑，可能被耗子碰到了就從房梁上掉下來一個小包，我看里面有大棗就隨手放了幾個。”

家里有耗子是事實，夜里早上甚至白天也會到處跑也是事實，所以這番說辭順理成章。

孟海華抬起來的手停在半空，沒理由落下來了。

楊翠玲用冰冷的眼神看了孟海華一眼又說道：“媽，我記得那棗有一百多顆呢，拿回來時，小三兒還數過，可剛才我看就剩五十多顆了，其他的是被耗子吃了嗎？”

“你，罵誰呢？”

孟海華本能的一拍桌子。

“不是耗子吃了？那是誰吃了？”

楊翠玲故意的看看楊金鳳又看看楊彩霞，上一輩子她偷看到了，好幾次都是孟海華自己偷吃的，只有一次她給了楊保根兩顆。所以，那姐倆一顆都沒偷吃著。

果然，楊彩霞馬上炸了！

“媽～你自己偷吃大棗！”

這句話的重點不是她媽偷吃，而是，她沒吃到！

楊金鳳更厲害，直接喊：“剩下的棗在哪？”

“在外面灶臺上，想吃你自己去拿。”

‘蹭’娘仨都站起來了，一起往外跑。

‘嗤～’楊翠玲沒忍住笑了，把盛好的粥遞給楊土，然后又特意挑了一顆大棗給楊土，才給自己盛了一碗，也挑了一顆大棗直接吃了。

楊保根眼睛里早就看不到別的了，直接拿了筷子在盆里挑棗吃。

楊翠玲沒管他，吃去吧，反正他吃的外面那三個的份。而那三個等著吃更多呢！

楊保根吃光了大棗也給自己盛了一碗粥，唏哩呼嚕的吃起來。

楊土看了看那顆大棗，想了想也吃了，然后低頭喝起粥來。

以往的他因為孟海華的蠻不講理，整天周眉苦臉，可是現在他的臉上掛著笑。

楊翠玲偷瞄了一眼，心里酸澀中夾雜著一絲幸福。

上一輩子，楊土不是對她不好，是他太懦弱，所有的好都藏在心里，甚至在她被打被搶東西的時候也不敢出來主持一下公道，只在沒人的時候偷偷哭。

可是，楊翠玲不恨他，畢竟那是生了她的那個人，這一世，她還會孝順他，只希望，他能強硬一點，像個男人一樣在關鍵的時候站出來說句公道話，哪怕只有一次，楊翠玲也知足了！

外面響起娘仨的爭吵聲：“媽，你都偷吃過了，這些應該我們吃。”

楊彩霞的嗓門最大。

“媽，我上學要補腦子，這些該給我吃?！?

楊翠玲想笑，大棗補血，誰說補腦子了。楊金鳳還真是沒腦子！

“你們胡說什么？我什么時候偷吃了？都是那個浪三兒吃的，這些我要收起來，不然都被那個浪三兒偷吃了。”

浪三兒是句難聽的罵人話，是說這個人輕浮不正經還特別臭美，雖然楊翠玲完全和這個定義不相符，但不妨礙孟海華就想這么罵她。

“算了吧，大棗是媽藏起來的，真是她偷吃的，媽早就發現少了，一定是媽自己吃的。這些都給我。”

楊彩霞氣呼呼的說。

“不行，這些得給我，我要補腦子?！?

楊金鳳也寸步不讓。

“都反了是不是？我是你們媽，都給我松手！”

孟海華氣的大喊。

楊翠玲偷笑，讓她們打去吧，看最后誰厲害能把大棗搶去！

“呦～大嫂，這大棗你們還有呢？昨晚咱爸咳嗽的厲害，咱媽還念叨要是有大棗就好了，泡了水給咱爸吃，保準吃兩回就好了?！?

這是老三媳婦的聲音，陰陽怪氣中帶著幸災樂禍。

然后，還不等孟海華說話，就聽張麗茹在院子里扯了嗓門高喊：“爸，媽～，大嫂那里還有大棗，她說要拿給爸泡水吃呢！”

‘嗤～哈哈哈！’楊翠玲小聲的笑起來。

這三舅媽也真是個能人，把損人不利己這句話發揮到最高境界了！

馬上，就聽王金妹興奮的回應：“是嗎？海華，快拿來，你爸又咳嗽了?！?

緊接著就聽外屋‘嘩啦’一聲，不用看，也能猜出是大棗被人故意打落在地上了，還撒了一地。

“金鳳，你干什么？”

孟海華低吼。

“我不要了，我上學去。”

楊金鳳氣呼呼的回屋拿了書包就走了。

楊彩霞則是直接抓了幾顆大棗回來干嚼，然后氣呼呼的坐在那自己盛了粥吃粥。

只有孟海華悉悉索索的在外面把大棗撿了，然后，十分不舍的給上屋送去了。

若是別人的事，她還敢找個借口不送過去，可是要是棗的人是公公，她可不敢惹，楊衛國特別倔，如果惹火了他，他非要把她攆回娘家，誰也攔不??！

趁著孟海華還沒回來，楊翠玲對楊土說道：“爸，我還跟你下地去吧，待在家里也沒什么事?！?

“誰說的？雞不用喂？醬缸不用打？衣服不用洗，地不用掃？飯不用做？野菜不用挖嗎？”

楊彩霞一口氣把機會所有的活都說了出來。

楊土沉默的看了一眼楊彩霞，然后緩慢的說道：“翠玲跟我下地去。”

楊彩霞被噎的臉紅，氣呼呼一摔碗，挑門簾就走了。

楊保根則是也跟著跳起來，一手拎了破書包，一手抄起了破彈弓，自己大搖大擺的走了。

楊土嘆了口氣，什么也沒說。

兩人吃完了粥，孟海華還沒回來，楊土就直接帶著楊翠玲下地去了。

走出院門的楊翠玲想象著孟海華那副欲哭無淚的樣子心里暢快極了！

……

本來父女倆要去大隊，卻在半路碰上了六叔公，“六叔公早！”

“翠玲好孩子，嘴真甜。還跟著你爸下地??？”

“我在家里閑著也是閑著，陪陪我爸還能幫著干點活，順便挖點野菜?！?

指望著家里的幾個人挖野菜，會連野菜也沒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