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伍

陸幼清走了十幾里地，天色大亮，終于到了軍營。

“我來報名，陸家村，陸營。”

陸幼清用陸營的名字。

在這么個抓壯丁幾乎抓干凈徹底的時代，已經(jīng)沒有人去統(tǒng)計男丁的年紀(jì)，再甚，就算有年紀(jì)名單，也不會去核實，只要你這戶有人來就行，誰在乎是誰來。

“好，你有沒有，”小兵上下打量她一番，征兵了不少日子，也讓他積累了不少眼力，上下打量一番基本就能確定這個新兵能去哪個營了。“拿過刀槍？”

拿過刀槍？

自己拿起手術(shù)刀前拿的可是屠刀。

陸幼清意味深長一笑，卻伸出勉強光滑稚嫩的手，這雙手可沒拿過刀，陸老娘心疼唯一的女兒，連菜刀都沒讓她摸過。

“沒有。”

小兵打量新兵實在太瘦弱了，模樣又是少見的清爽，直接給她安排了一個最輕快的地方，“你去火頭營吧，那里還差一人。”

“嗯。”陸幼清報他一笑。

“火頭營人都滿了，還安排火頭營，一天天是怎么做事的！”一個稍胖的大頭兵從軍營里走出來，一雙眼睛又小又精，流出的光落在陸幼清身上，只讓她由衷生厭。

就像老鼠的眼睛。

“不對呀，昨天還剩一個名額。”小兵想與他爭辯，胖頭兵大蒲掌直接扇他后腦勺上。

“我說沒有就沒有！”最后一個名額早就被他賣了出去，這年頭上了戰(zhàn)場就是死，火頭營在怎么說都是個比較安逸的地方，而且還有油水可撈。

“算了，不要打他，我不去火頭營。”陸幼清冷清的目光落在胖頭兵身上，那種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目光讓胖頭兵極為不爽。

那目光不是看不起他，而是根本不把他當(dāng)回事！

他以為自己是誰啊！一個新兵敢這樣看自己！

“去前鋒營！”胖頭兵直接在她的名字上劃了圈。

“不行啊！他連刀槍都沒拿過，這樣去前鋒營光是訓(xùn)練那關(guān)都熬不過去！”

前鋒營是鎮(zhèn)南軍里最鋒銳的一支精兵，訓(xùn)練那是極為嚴(yán)苛。

“我說他是你親戚還是你什么人，這么向著他，是不是收了他錢！”胖頭兵的大蒲掌又要去扇他的頭，只見陸幼清腳邊輕輕一動，一顆小石子不知從哪飛來正好打在胖頭兵的胳膊上，不大的力道卻讓他的胳膊直接麻了，抬起的手瞬間塌了下去。

“呦，怎么回事？”胖頭兵揉著胳膊，根本沒注意到陸幼清的異樣。

“行了，我走了。”陸幼清拿過勾畫過的征兵帖，大步邁入軍營，嘴角掛著一絲邪氣的笑，這一下足夠你麻上三天。

陸幼清斜挎著一個扁扁的小包袱，繞了大半個兵營，前方的沙場上漸漸傳來震天響地的訓(xùn)練聲，嗜血的殺氣漸濃，這前鋒營，果然跟別的營不一樣。

“你是何人！”幾個營帳圍成一圈，有一些士兵巡邏。

“新兵，前鋒營。”陸幼清言簡意賅。

領(lǐng)頭的士兵眉頭一皺，核實了征兵帖，上下打量著陸幼清這個小身板，什么時候前鋒營也收這種小蝦米了。

“進(jìn)去吧，何營千總現(xiàn)在在十七隊，你去找他分配。”前鋒營一共三十隊，每隊一百人，前鋒營以一當(dāng)十，一共三千人的前鋒營絕對能與三萬人的散兵一敵。

陸幼清點點頭，再了關(guān)卡，才發(fā)現(xiàn)里面的沙場更是別有天地，一營營看不到頭的營帳，每組營帳都標(biāo)著序列，陸幼清按著序號找到了十七隊。

“老何！你無論如何也要再給我一點人，現(xiàn)在十七隊就剩五十幾個兵了。”

“不光是你這沒人，整個前鋒營現(xiàn)在都缺人，你找我要我也沒辦法，上頭都有整改合并的意思了。”

“前鋒營不可以整改合并！這是我們武安大將軍的兵，我們是前鋒營是武安大將軍最鋒利的劍！”

營帳里的老何無奈地?fù)u搖頭，“上頭的決定不是我們能改變的，要是有人我先盡量給你。”

說完，帳簾掀開，就看到清瘦的陸幼清。

“新兵陸營，前來報道。”陸幼清說道。

何營千總看著瘦小的陸幼清目光還是帶了一絲惋惜，沖她點點頭，“就留在十七隊，好好訓(xùn)練。”

“是！”

鄭把總聞聲走了出來，見到陸幼清后，一張滿是溝壑的臉?biāo)查g擰成了麻花，“你看看，這都是來的什么人！現(xiàn)在的先鋒營什么人都收！”

鄭把總沒有瞧不起陸幼清的意思，就陸幼清走進(jìn)先鋒營后，光看到的大兵都比外面別的營的士兵更高更大，自己這小身板去預(yù)備役可能都會被嫌棄，更何況進(jìn)這個最精英的前鋒營。

“老鄭，你要知道宛西這邊的男丁都要抽空了。”何營千總皺著眉，有些事大家都知道，可是真的沒有辦法避免。

這仗打起來了，比的就是后面的國力消耗了，誰先抽干誰就輸了。最早家有兩兄弟以上，必需抽一人，現(xiàn)在一戶里只要還有兩個男丁不論年紀(jì)大小，必需再抽一人。如果宛西之后再抽，那么這背后的一個個家庭是真的破碎了。

童子兵，健婦兵，老年兵，如果真的到了這個地步，那么這場戰(zhàn)，肯定就敗了。

老鄭頭看著清瘦年幼的陸幼清長嘆一口氣，“小子，陸營是吧，從今天起給我好好操練起來。”

“好。”陸幼清還是那副泰然的模樣，沒有因為老鄭頭的話產(chǎn)生一絲退縮的意味，這倒讓老鄭頭眉頭勉強松了一點。

沒辦法啊，不好好操練上了戰(zhàn)場就是個死字！

“元易，過來帶新兵去營帳，給他發(fā)套衣服然后就去訓(xùn)練！”老鄭頭喊來十七隊里的一個小兵，就去了沙場。

那個叫元易的小兵比陸幼清塊頭大了一圈，黝黑發(fā)黃的臉扯出一個笑容，露出一排白白的牙。

“小兄弟，你怎么到前鋒營來了。”元易極為自來熟。

“報名處的人分配的。”陸幼清說道。

“那群家伙！”元易一下子就明白發(fā)生了什么。“肯定把名額都買賣出去了！”

陸幼清平靜地敘述著，“現(xiàn)在也沒那么多男丁了。”

“唉！”聽此，元易長長地嘆口氣，轉(zhuǎn)眼又露出堅定的神色，“只要把那群北夷子打死一切都值！武安大將軍必勝！”

陸幼清看著這個淳樸的大兵，嘴角也跟著勾起一絲輕笑。

真是個可愛的人。

雖然蠢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