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八月，哥哥從戰場上回來了。

湖國和南國的戰爭已經打了兩年了，而我也已經兩年沒有見到哥哥了。

哥哥叫晨曦，是父親取的名字，父親希望他能像初升的太陽一樣充滿力量和朝氣。

他們都說，南國只要有哥哥，便不會失敗，可是沒有人知道，哥哥為了守住南國，身上遍布傷痕，哥哥十四歲便跟著父親上了戰場，我很心疼他，可是他說生在將軍府，就得去戰場，只有從戰場上活著回來，才有資格去做真正的將軍。

知道哥哥要回來的時候，我站在城門口迎接他，師父也在，他說他也想見見我口中的英雄。

哥哥回來的時候，還是騎著那匹名叫布吉的白馬，布吉從前是我的馬，它通人性，總是在主人需要它的時候就出現，在戰場上，戰馬和武器一樣重要，所以我把布吉給了哥哥。

幸好，布吉還活著，哥哥也還活著。

哥哥老遠就看見我朝他招手，他俯身湊近布吉耳朵邊說了什么，布吉立馬就開始朝我飛奔而來。

“吁——”

哥哥拉住了布吉的韁繩，因為停得太急，布吉整匹馬仰了起來，師父一見到我就站在馬下，一個縱身，將我抱到一邊，動作十分迅速。

這一舉動把布吉嚇得不輕，哥哥好不容易才安撫下它。

哥哥下了馬以后，我就跑了過去抱住他，“哥哥，你終于回來了！”

他摸著我的頭，“小丫頭又長高了不少。”

他滄桑了很多，明明大不了我幾歲，可卻顯得比父親還老，他身上有很濃重的血腥味，那是經歷過戰場的人，都會有的味道，父親有，姑姑也有，那是無論洗多少遍都洗不掉的味道。

哥哥很快就注意到了師父，他看向師父，問了句:“這位是？”

我拉住師父的胳膊，向哥哥介紹:“哥哥，這是我的師父，”

本來還想再說下去，可師父卻自己說道:“在下狄仁白！”

“原來，你就是狄仁白！”哥哥的眼睛突然像放光一樣，似乎狄仁白這個名字對于哥哥來說，是熟悉的。

“哥哥，你怎么了？”我好奇的問哥哥，哥哥跟我說狄仁白可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瑯琊榜上排名第二的人，那可是一位真英雄。

我瞧著師父，原來他竟是這么厲害的人物。

“承蒙少將軍看得起，在下不過是一個閑散人罷了！”面對哥哥的激動，師父卻十分平靜:“那些不過是江湖里一些傳聞而已。”

哥哥和師父一見如故，自哥哥回來以后，便整日來找師父聊天切磋武藝，師父陪我的時間也少了，我有些不開心，可是剛想抱怨，宮里便來了圣旨，讓我入宮面圣。

父親似乎對這次面圣很緊張一樣，派了好幾個嬤嬤教我禮儀，又請宮里的繡娘給我做了專門的衣裳。

我有些煩悶，幾個繡娘在討論該用什么料子的時候，我就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看著遠處的落日，一點一點的往下掉。

“我們家的大小姐是怎么了？怎么這般悶悶不樂啊？”哥哥來了，他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我旁邊，我沒有看他，只是問了他一句:“哥哥，你說，我真的要嫁到宮里嗎？”

“原來你是在擔心這個啊，你現在還小，何必考慮這些問題呢？你若真不想去宮里，等你有喜歡的人了，哥哥就去戰場上立個功，求皇上幫你賜婚。”

哥哥站在我身旁，我靠到他的腿上，抬頭看向他，“哥哥，不要去打戰了好不好？戰場上好危險，我之前聽探子跟父親說，這一次，你差點就回不來了。”

哥哥摸了摸我的頭，笑著說:“我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

“鬼家的男兒注定要上戰場，就跟鬼家的女兒注定要進宮一樣，哥哥，若我們生在尋常百姓的家里該多好啊！”我其實都明白，在南國，鬼家的命運和皇族是緊密聯系在一起的。

“小鬼，哥哥不會讓你嫁給不喜歡的人的，你只要說你不想嫁，哥哥就一定會幫你。”哥哥將我摟住，哥哥在別人眼里是冷酷無情的少將軍，可是在我面前，他永遠都是清晨那一道最溫柔的陽光。

那時我也固執的相信，只要哥哥答應我了，我就不會嫁給不想嫁的人，可是最后，我還是嫁了。

原來無可奈何，只需要將所有希望打破，迫不得已便成了唯一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