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我會殺了你的。”

田才看到鄧甫后，面無表情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絲邪異的笑容，喃喃的開口說道。

“啊……”

鄧甫受不了了，就是田才這怪異的樣子，把他從奇石山上嚇走，隨后的諸番事情皆是因此而來。

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來一把長刀，鄧甫嘶吼著向著田才兜頭砍下。

陷入瘋狂之中的鄧甫看起來自有一番威勢，但是田才此時卻像傻了一般，不閃不避，任憑鄧甫掄刀向自己砍來。

鄧甫此時是瘋狂了，但是田才表現的卻更像一個瘋子。

嘴角的笑容依舊沒有褪下，田才根本不知道傷痛一般，一直等到鄧甫的長刀砍到自己的胸口時，才有了動作。

右手中的按摩棒甩出，砸在鄧甫的臉上，同時田才向前硬頂著長刀跨出一步，揮拳打在鄧甫的下巴之上。

田才的怪力之下，鄧甫應聲飛出，手中的長刀卻留在田才的身上，卡在胸口的皮肉之中。

完全換命的打法，讓鄧甫魂飛魄散，腦中再無抵抗的心思，趴在地上慘呼幾聲之后，便好似認命了一般，不再言語。

田才還是麻木但卻掛著笑容的表情，走到鄧甫身旁，翕合著嘴唇，還是喃喃的說著：“我會殺了你。我會殺了你……”

魔鬼！

田才就是個魔鬼！

白色的長袍完全變成了血紅色，從頭到腳，一身血污，胸口還掛著一把長刀……無論從哪方面看，此時的田才就是魔鬼！

唐一龍的死讓他完全的迷失了，不知道何時何境，不管何物何人，田才的心中只剩下了一個心思。

此時，他就是瘋魔一般！

不瘋魔，不成活！

七歲之時，爺爺去世，田才在家中一個人枯坐三天。

十八歲時，屁屁去世，田才依舊是一個人呆坐一晚，親手火化。

本質上來講，那時候的田才就跟今天的田才一樣，……瘋魔！

只是，這一次，在這異世，他找到了瘋狂的理由！

于是，那便瘋魔吧！

一拳接一拳的砸在鄧甫的身上，凄厲的慘叫聲從地上傳來。

田才依舊是呆滯的表情，凝固的邪異笑容定在臉上，麻木的揮著拳頭。

地上的鮮血慢慢的流成一灘，哀嚎聲慢慢的平復，但是田才依舊在機械般的揮著拳頭……

麒麟殿之外，所有人都面帶不忍。醒過來的諸葛立緊握著拳頭，林雨和于憐燕確實眼中透著擔憂。

唯有連言，緊皺的眉頭也不知道鎖著什么心思。

哀嚎聲已經平靜，但是拳肉相擊的聲音還是不斷的傳來，夾在著田才粗重的喘氣聲，讓人仿佛置身于煉獄。

“嘭……嘭……”

田才仿佛力氣不會消失一般……

終于！

“啊……啊……啊……”

一聲仿佛瀕死的野獸般的凄厲怒吼從麒麟殿中傳來，沒有不甘，沒有憤怒。怒吼聲透漏出來的只有空洞、迷茫……

……

屁屁終于讓開了路，連言打頭，彥天宗的一眾人等進了麒麟殿。

田才依舊保持著站立的姿勢，鄧甫砍進他身上的長刀依舊掛在胸口，猩紅的鮮血順著拳頭一滴一滴的落下。

地上的鄧甫早就分辨不出來身形了，滿室的血污，一地的碎肉……

饒是經歷無數風雨的連言都不忍卒視此時的慘狀，于憐燕早就轉過身去。

林雨從人群中出來，走到田才的身前，手指剛剛一觸，田才便轟然倒下……

“殺了他！”

諸葛立兩眼噴火，聲音仿佛從牙縫中擠出。

“師父！”

林雨抱著田才，對著連言跪下，一旁的于憐燕也跪倒地上。

“不必說了。”

連言揮揮手，語氣清淡的說道：“你們先帶田才下去，給他療傷，稍候到彥天殿再議此事，現在各自回去！”

諸葛立憤然不語，轉身離去。卻沒人看見他在轉過身后，嘴里輕聲的吐了一口長氣。

林雨也抱著田才跟于憐燕一道回了淑芳院。

……

小樓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焦急的四下走動。

本來她今天就要跟父親還有宗門告別，回到圖川城去。但是在跟著父親去向連言師祖辭行的路上，忽然看見田才滿身血污的從山下上來，一臉可怖的表情，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聽說田才是去采藥去了，難道是發生了什么危險？

當時宗門里面一片慌亂，李大炮就囑咐她先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面。

看到田才當時可怖的樣子，小樓卻沒有覺得害怕，她只是感到一陣的心疼，平日里那個溫和的小胖子究竟是受了什么傷害？臉上竟是一片死寂的悲傷。

小樓不知道，她腦中一片凌亂，聽了父親的話后就乖乖的回到了東峰自己的小院子里。

“千萬不要出什么事呀，田才這么好的人……”

不知怎么，田才竟然在小樓的心中留下了這樣的印象。

這個賤人現在也不知道還活著沒，就算是死了，估計他聽見小樓的這番評價也覺得可以含笑九泉了……

呆坐了一個下午，耳中聽著從空厘山主峰那邊傳來的聲音，小樓心中惴惴。

一直等到了晚上，李大炮終于來了。

“爹，怎么樣了？……田才他怎么樣了？”

小樓此時也不顧得什么了，連聲的追問。

李大炮此時也沒有調笑的心思，少見的緊繃著臉，沒有回答小樓的問題，只是摸摸小樓的頭，輕聲說道：“你連師祖讓我帶你過去。”

“爹，我想知道，田才他，他到底有事沒？”

一貫溫順的小樓稍有的露出一絲倔強，堅持的問道。

“我也不清楚，田才受傷很重，具體什么情況，過去問了你連師祖不就知道了。”

“嗯。”

小樓點點頭，跟著李大炮往彥天殿而去。

他們到了彥天殿時，連言、諸葛立、于憐燕和林雨都在，只有古松因為受傷嚴重不在這里。

看見李大炮和小樓過來，連言沖他們點點頭，示意他們坐下。

于憐燕正在跟連言說田才的身體情況。

“田才受傷很重，但是他體內卻好像有一股特殊的力量在修復著，按常理來說，今天田才受到的傷勢十分嚴重，能不能扛過來都是兩說，但是現在他在床上躺著，身體機能已經差不多恢復完畢了，只是因為精神上受刺激比較嚴重，所以現在還在昏迷中。”

“嗯。”

連言不置可否的點點頭，“沒事就好。”

聽到田才好像沒什么大事，小樓終于安下心來，場場的吁了一口氣。

連言又與眾人說道：“你們都來說說這件事情怎么處理。”

聲音平緩清淡，說完之后，又閉上了眼睛。

“師父，田才雖然有錯，但是我今天下午……”

林雨一下午的時間，去把今天發生的事情統統調查清楚了之后，對連言匯報一番之后，繼續道：“此事確實是鄧甫挑起，田才只是當時感情劇烈活動之下，導致他神志不清。師父，今天你也看見了，當時田才的樣子絕對是不正常，所以才……”

小樓終于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了，隨著林雨的講述，眼睛之中蓄滿了淚水。

跟田才在一起的另外那個下胖子竟然死了！怪不得田才那般瘋狂的模樣……

好可憐的田才……

“我知道了。”連言擺擺手，對著林雨說道：“不用說了，你先站一邊去。”

林雨點頭退下。

“老二，你怎么看？”

連言這次向諸葛立問詢。

“本來我并不了解這件事情。”諸葛立一出聲竟然態度大變，先向連言道歉般的說道：“此事確為鄧甫之錯，田才師侄這番作為其實并未有大錯。”

諸葛立面色誠懇，語氣真切，絲毫不死作偽。

林雨和于憐燕面面相覷，不知道諸葛立怎么會忽然態度轉變如此之大。

要是說他完全不知情的話，之前他為什么要庇護鄧甫？為什么把鄧甫藏起來而不是交出來與眾人一起來評判是非？

林雨和于憐燕不知道答案，連言確實臉上微微冷笑一聲，沖著諸葛立繼續問道：“你說該怎么處置田才才好？”

“這個……”諸葛立沉吟一會兒，試探著開口說道：“要不……先讓他養著傷，處罰之事待他傷好之后再做定奪吧？”

諸葛立一句話便把“處置”變為了“處罰”，他不要為鄧甫報仇了么？不為自己被屁屁打傷的事怨憤么？

要不是一貫對諸葛立的人品有所認識，林雨差點兒都覺得諸葛立是個光輝正義形象的君子了……

“你先退下。”連言依舊是淡然的語氣，絲毫不為諸葛立說出的話感到驚訝，出聲讓諸葛立退下之后，他終于睜開了眼睛。

“遠山離開之后，就留下了田才這么一個徒弟，并且他臨走之前，特意的囑咐過，我彥天宗的氣運可能就寄托在田才和唐一龍二人身上。可是現在……”

連言臉上終于出現一絲憤怒，對著諸葛立沉聲說道：

“唐一龍就這么被殺了！田才這番作為之后也很難在這宗門之內立足！遠山臨走之時特意囑咐的兩人竟是都出了問題！不要告訴我這事實意外！”

連言審判般的目光仿佛洞悉一切的事實，諸葛立不敢與其直視，垂下了頭。其他人卻是聽的有些迷糊。

過了一會兒，連言對著小樓招招手，“小樓，你過來。”

“嗯。連爺爺。”小樓乖巧的點點頭，走了過去。

連言對著小樓說道：“明日一早，我會讓田才跟你一道回圖川城去！田才現在身上有傷，一路上你要負責照顧于他。”

雖然不清楚是什么狀況，但是小樓還是乖巧的點點頭。

連言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很多，聲音里面也透出一絲疲倦，對著眾人揮揮手，“就這么定了，你們都回去吧。憐燕，你幫田才準備一些行李物品。明日里田才還未醒來的話，就派些人手送行，總之，明天讓田才離開空厘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