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虛說完，下面陷入了可怕的寂靜。顯然，大家都在思考，主動轉世重生到底值不值得。如果說能夠選擇一個具體的地點，那么還能委托自己的神人朋友在附近迎接，未來一切都會很順利，否則，如果在凡人階段不遇到名師走上修真之路，或在成神之前因意外導致死亡，那么以前的一切都是浮云。

良久之后，面對異常沉重的場面，靈虛開口說道：“現在，擺在大家面前有幾條路：1、努力修煉，爭取早日提升境界；2、找高手幫忙；3、轉世重生；4、不要濫殺生命。尤其是最后一點。濫殺生命越多，生死劫的威力就越大。殺掉該殺的、保護該保護的，那么生死劫的威力就會減弱一些；換句話說，如果行為有利于大多數有情眾生的生長，有利于神界和百萬下界整體的和諧發展，那么生死劫的威力就會減弱。另外，在接受生死劫的過程中，如果能夠成功突破境界，那么生死劫將會立即停止，其能量會反過來加強受劫者的肉身強度，增加其功力。”

凡諾在不遠處一直沒有說話，聽到這最后一句，覺得有話要說，落寞的臉上似乎出現了千萬年難得一見的神采，開口道：“靈虛天尊，從你的話中可否猜測，神界神人本來是沒有壽命限制的，只是兩位老天尊認為神界不太平，神人都沒有神人的樣子，他們倆為了促進神人努力進取和神界和諧發展，在后來才修改自然法則，以便限制神人的壽命。我說的對嗎？”

這話一說出口，下面埋怨聲一大片，都埋怨老天尊，干嘛設置這樣變態的法則呢？

這個凡諾也真是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本來，靈虛有意隱藏壽命限制的原因，目的就是避免眾神生起埋怨之心，導致氣氛緊張，現在看來，不得不好好回應一下了。有些事情，出于好心的確有必要隱瞞；但是，如果隱瞞不住，那么就應該開誠布公地說個清清楚楚，讓大家坦然面對。

靈虛想了想，說道：“自然法則其實就是老天尊制定的。老天尊最開始制定的自然法則中，并沒有限制神人的壽命。但是，后來發現，很多神人由于長時間沒有突破，心態開始扭曲，做出嗜殺、自殺、吞噬其他神人等異常舉動，或是偷懶、不思進取、跑到下界稱王稱霸、擾亂下界安寧等。因此，幾百萬年前，老天尊就封閉了神界逆行通道，下界的修行者無法飛升成神，神界的神人也無法去往下界。在我飛升神界之前和之后，很多天神和主神聯合起來，想打通神界的逆行通道，去過那種無法無天的自由日子。試想想，對下界而言，一個神人的力量太過巨大，在沒有監督和約束的情況下，一個沖動，就會毀滅整個下界。因此，兩位老天尊后來就合力修改了這一法則，做出規定，神人一旦停留在某個境界時間過長，就必須接受生死劫。”

聽了這句話，凡諾似乎非常高興，那張飽經風霜的蕭索面龐，竟然出現了笑意，搞得大家莫名其妙，靈虛也不解其意。只不過笑意很快消失，又恢復了那數千萬年來的蕭索和落寞，眼神也變得飄忽起來，似乎在回憶遙遠的往事。

好一會兒，凡諾終于開口說道：“我等待這一天，已經太久了。這一世，從凡人出生時刻算起，到現在已經有1.7億年了，我停留在古神境界已經有1.3億年了，的確是活夠了。生命對于我已經不再有意義。看慣了人間紅塵，走遍了尋仙之路，跨越過茫茫星空，一直在漫無目的地追尋著一個不知為何的目標，至今仍無突破。”

眾神人被他的話語弄糊涂了，靈虛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大家感同身受，都能隱約地感受到求道過程中的迷茫。修神的終極目標是什么呢？或許大家都知道，或許大家都未曾確切知道，只是迷迷瞪瞪地修煉了成千上百萬年。

沒有理會別人的想法，凡諾回憶了很久，繼續說道：“我是修改后的自然法則的第一個試驗品。大約在6億年前，我的前一世，我就是一個古神，修行了3.3億年的古神。在那一世，我因為比較聰明，修行進步很快，從凡人開始，只用了10萬年就修煉到了古神。”

話一落音，下面震駭莫名，良久，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的確，10萬年成為古神，這絕對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事情，別說靈虛、李強受到老天尊的關照，就連被莫問劍誅殺的鳩霄云，都沒有這種速度。

空寥羅的臉上連續抽搐了好幾下，不知道他是在嫉妒凡諾，還是在為自己之前的自大而懊悔。不二臉上卻泛起了一臉紅色的羞愧，不二一直以為自己的修行速度是夠快的了，但是與凡諾相比，不二可以稱為一條慢慢蟲了。不二最近接二連三地受到自尊心的打擊，有點難以承受。辰凡臉上卻仍然是平淡無奇，沒有任何表情，似乎凡諾的話語對他沒有任何觸動，但是他內心仍然是很受震撼的。風飄零聽后的心情與他們幾個又不一樣，他非常佩服凡諾，一個在古神境界停留將近3.3億年的無數歲月，那得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讓自己不瘋掉？風飄零停留在古神境界也有4000多萬年之久了，自己都覺得心態有點微妙變化了。

靈虛倒是沒有受到心靈的震撼，相反他覺得很正常，不過他還是很佩服凡諾的。從凡諾目前的敘述來看，凡諾的修行速度、天賦異稟都不下于靈虛。

凡諾接著說道；“當時神人的生命沒有限制。我在古神境界停留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整個人都快崩潰了。為了尋求刺激，我發瘋似的在神界茫茫星空里亂跑，中間由于太過精神失常，失手毀掉了20個大型星系，范圍達到幾百萬光年。我并沒有考慮這些星系上是否有生命，所以犯下了無數罪孽。終于，光神天尊和暗神天尊將我抓至光神殿，準備對我施加懲罰。”

大家屏息凝神，靜聽凡諾所受到的懲罰。

元初首先開口，說道：“凡諾，你知不知道你犯了多少錯誤？根據我們的巡天記錄，這些星系里面，每個星系都有無數生命，光是高級文明就有數千個，修真人士數千萬人，仙人都有十數萬。你這樣隨便一發瘋，導致這些生命瞬間被滅絕。要不是冥界送來匯報，說大量魂魄突然涌入冥界，我倆還不知道你干出這等蠢事。”

凡諾一聽，驚呆了，半晌無法說話。自知這樣的罪孽實在太過深重，被處死一百萬次都不足以抵罪。

元始接過話頭說道：“修行是沒有回頭路的飄渺之旅，其目的在于超越自我、逼近天道和超越天道，途中艱險無比，并不見得比凡人短暫的生命幸福多少。你修行速度如此之快，早就引起了我倆的注意。我倆原本期望你能依靠自行修煉突破天尊境界，實現我倆終生夙愿，也為其他修行者做個榜樣。沒想到，你竟然自毀前途。你殺生太多，所作所為已經動搖你的道心，你此生已經無法前進一步。你的經歷促使我倆做出決定，決心重新修改自然法則，讓神人不再擁有無盡的生命，不突破境界就得結束修行之旅，以免禍害其他生命，否則，能力越大，禍害越大。”

元初語重心長地說道：“你是我倆見過的天分最高的修行者，且這次事發之前，你的修行路上也沒有做過喪天害理的事情。你能走到今天這步田地，與我倆的疏于教導有很大關系。今天，我倆將你打入輪回，你將經歷1億年共1000萬次輪回，歷經花草樹木、鳥獸蟲魚等各種低級生命，有10萬次都將是短命的凡人嬰兒或幼童或孤兒，遭受其他生命的蹂躪、慘殺。那些蹂躪你的人，就是被你屠殺的生命。在每一世，不論你是動植物還是人，你都將擁有簡單的自我認知意識，能夠體會被蹂躪、慘殺的痛苦，但是你無法知道你曾經做過古神及其之前的經歷。最后一次輪回之后，你受盡世間處罰，會成為正常的凡人，以后的路，我倆不再為你設定限制，你的發展就看大自然了。”

一代天才古神就這么葬送了自己。懊惱？悔恨？無助？痛苦？悲哀？這是自作自受還是天道所限？或許二者兼而有之。

說到這里，凡諾那落寞的表情終于抽動起來了，那深邃的眼睛里也泛出了點點晶瑩。他哽咽道：“在最后一次輪回之后，今天的我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天道佑我，我再一次走上了修真之路。這一次我修行得異常緩慢、艱苦，花了6000萬年才成長為古神。成為古神的那一天，也就是1.1億年前的一天，元初天尊找到了我，打開了我累世的記憶，也成就了我現在的落寞和蕭索。”

這段話這一次震驚了眾神人。震驚不僅僅是因為他見過老天尊，更是因為他打開了累世的痛苦回憶。難道這也算是懲罰的一部分？

可以說，凡諾失手毀掉大型星系、滅絕無數生命，也受到了最慘重的懲罰，最后還要記得這所有的過去，日夜去回憶那永恒的痛苦。這樣的痛苦，真的是非常人難以承受的。

很久很久，都沒有聲音。

后來，靈虛開口問道：“暗神天尊元初有什么交代嗎？”

凡諾說道：“老天尊當時說了一句話，‘神人的目的是什么？超越天道的目的又是什么？或許有限的生命才更有意義。未來神人的生命都將是有限的，除非1.1億年以后的新天尊重新改變自然法則。希望他們有機會比我們做得更好。另外，你僅僅只恢復了累世的普通記憶，但是前世古神的功法、修為、天賦都已不復存在，要想完全恢復，就要看兩位新天尊是否能夠主宰天道。’”

話說到這里，開始很多埋怨老天尊設定壽命有限法則的神人，現在也開始理解老天尊的做法了，因為神界和下界如果沒有秩序，一旦發生混亂，那么每個神人都可能成為犧牲品，無論你多強大。就像凡人社會，一旦自由過度，法制失衡，那么每個人都可能會成為犧牲品，受到懲罰，無論你是否曾經手掌重權。但是，在座的神人仍然心懷熱誠期待，期望靈虛和未來的新天尊李強，能夠重新改變自然法則，讓神人們重新擁有無盡的生命。畢竟，好死不如賴活著是大多數人的信念，神人也無例外。

只是元初的這句話分量實在過于沉重，把神人的生命重擔都壓到靈虛和李強身上來了，叫人難以承受。當然，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也可以看作是老天尊給靈虛和李強的一個機會，一個在神界立威的機會，一個統領神界的好機會。既然神人的壽命是否有限，完全掌握在靈虛和李強手里，那么神人們必須完全聽從靈虛和李強的指揮，否則，即使修煉到古神，無論如何厲害，永不結束的生死劫也足以耗死任何一個古神。

果然，一會兒之后，下面又開始嘰嘰喳喳的討論起來了。靈虛卻陷入了深層次的思考之中，他當然知道這是老天尊給他們立威的機會。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也是老天尊對他和李強的第一個真正考驗，只有處理得當，才算考驗過關。特別是元初那句“希望他們有機會比我們做得更好”，更是讓靈虛疑惑和擔心，因為這句話的話外之音可以理解為“可能沒有機會做得更好”。

風飄零、雷禪、毛江洲等與靈虛很要好的人走上前來，對靈虛說道：“靈老弟，壓力不要這么大。等李強成為新的暗神天尊之后，再一起思考和面對，現在先處理眼前的事情，帶領大家去你提到的修煉環境去歷練。現在知道壽命有限制，很多人的修煉進取心都提高很多了。另外，雷老哥距離生死劫只有60年了，特別需要捅破最后一層窗戶紙，進步到古神境界。我想，與雷老哥情況相似的神人，在座的還很多，他們更需要鼓勵和機會。”

雖然風飄零比雷禪境界要高，但是由于雷禪修行時間很長，在神界口碑也很好，因此風飄零、莫問劍、炎狂嘯等人都尊稱雷禪為大哥，而雷禪也大方地應承。不得不說，雷禪的心態還算不錯。

靈虛本來心境就很開闊，他們這么一說，他緊張的心情隨即釋然，對幾人特別是雷禪說道：“雷大哥，相信我，你這次一定能突破到古神境界。你在天神境界停留了太久，修為早就夠了，只差那么一點跨越。上次在佛宗，我送你去白玉圣蓮體悟，更是縮短了突破古神境界的距離。不是你天賦不夠，而是機遇未到，因為古神都需要機遇才能成其為古神。認識你不久的時候，我就說過，我就是你的機遇。退一萬步講，即使突破不了古神境界，要接受生死劫，這次生死劫的威力也只有你極限威力的3倍，大不了我幫你抵抗，6倍的威力，小弟還是能承受的。我對你的幫助，并未違反自然法則，所以不用替我擔心。”

靈虛這一番話，實乃肺腑之言，但是也太過謙虛了。雷禪的極限功力，也就是說達到燃燒肉身僅余神嬰以便散修的嚴重程度，也只不過是莫問劍受傷前的八成功力而已，距離靈虛相差太遠。其實，就是1000個受傷前的莫問劍合力攻擊靈虛，后者也有必勝的把握，只是分出勝負可能需要多達數年時間的比試。

雷禪聽后很是感動，眼眶晶瑩點點，很高興地說道：“大哥我對自己也很有信心，對你就更有信心了。我這一輩子最成功的事情，就是遇到了你，并成了你的大哥。”

毛江洲、風飄零等人也是甚為高興，靈虛愿意為雷禪而間接違背自然法則，說明靈虛并不是很迂腐的人。作為神界至尊，謹慎和適度保守是必要的，但是過于謹慎就變成了迂腐，那也是要不得的。

隨后，靈虛轉頭對大家說道：“大家注意了，兩位老天尊加強自然法則，限制神人的壽命，其實是為了給大家施加一點壓力，讓大家努力進取。如果修煉到了古神，繼續努力進取，成功應對每100萬年的生死劫，無限的生命依然是可能的。我現在帶大家去一個陌生的空間，那里有各種能量的嚴峻考驗，希望你們各自組合成小分隊合作歷練，成員之間功法屬性不要太單一，相互取長補短。一個高境界者可以帶領幾個低境界者，前者要負責指點竅門，幫助后者成長。每個神人都將會遇到生死劫，今天你幫助別人，也就幫助了自己，因為被你幫助的人，明天就會幫助你。現在，大家放松全身，不要抵抗，我立即送你們去這個空間。”

靈虛大手一揮，所有的古神、天神、其他神人和無數的神獸，都被傳送到混沌神塔第六層的內部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