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lǐng)主府的一樓,已經(jīng)完全被山賊們占領(lǐng)了。
但雖說如此,即便是邊境小城的貴族府邸,建筑面積也是頗具規(guī)模的。
就憑山賊們有限的人手,想要真正意義上掌控整個樓層是不可能的。
為了提升掠奪的效率,他們姑且進行了一下簡單的分工。
在每個出入口的玄關(guān)處,都留下了兩人把守。
山賊頭目親自率領(lǐng)十來名手下,集中在餐廳里盤點搜刮到的財物。
而剩余的人手,都四散到建筑各處任意搶掠。
可是,山賊頭目卻眉頭緊鎖。
少,實在是太少了。
他沒能料到,收獲竟會和預(yù)期相差甚遠,這座看似光鮮的建筑中,竟沒存放多少值錢的財物。
“喂喂喂!都給老子賣力些!誰敢渾水摸魚,小心老子打斷他的骨頭!都別他媽的只顧著玩女人!老子想看到的是錢!都翻箱倒柜把值錢的玩意都弄過來!”
幾次三番惡狠狠地下令,然而嘍啰們的執(zhí)行效率卻依舊不見好轉(zhuǎn),這讓山賊頭目愈發(fā)焦躁。
“頭兒,這地方挺窮的啊!”
一只哥布林在低頭數(shù)完手里的錢幣之后,扯開尖細的嗓門大聲報告。
“媽蛋的!用得著你說?老子沒瞎!”
哥布林火上澆油的報告,換回了山賊頭目的一記響亮耳光,讓矮小的身體像陀螺似的轉(zhuǎn)個不停,最后狼狽地撞上了墻邊的火爐。
“頭,頭兒……您稍安勿躁。我聽說,這兒的領(lǐng)主有幾個年幼的女兒,如果能綁走的話……”
為了安撫憤怒的頭目,在另一旁身材瘦小的人族山賊急忙訕笑著插嘴道。
“哦?貴族的丫頭……”
手下的話題成功地挑起了頭目的興趣,讓他摸著下巴盤算了起來。
“嗯,不錯,估計能賣個好價錢。”
細皮嫩肉的貴族小女孩,向來都是奴隸市場的搶手貨,如果能順利將她們賣往國外的話,價值何止是平民女人的幾十倍。
這么一來,今天也就不算是白走一遭。
“媽的!壞了!”
可就在這時,山賊頭目卻慌張了起來。
因為他猛然意識到,自己的手下中,有一個名叫埃里克的卑劣男人。
一回想起那副臉頰上留著丑惡傷疤的面孔,就讓山賊頭目不禁一陣胃痛。
因為,埃里克是一個癖好特殊的的男人,他出了名的鐘愛蹂虐幼小孩童。
無論是男是女,凡是落到了他的手里小孩,沒幾下就會被整得不成人形。
——萬一被他抓到了那些貴族丫頭……!
“埃里克呢!?埃里克那混球死哪兒去了!”
想到這兒,山賊頭目急了,他四下張望并大聲呼喊,希望能在餐廳里找到埃里克的身影。
“頭兒,埃里克是搜刮組的,現(xiàn)在不在這兒……”
“媽蛋的!不早說!”
獻媚的瘦小山賊也沒能猜透頭目的焦慮的緣由,同樣挨上了一記響亮的耳光,滾到火爐邊上,和先前的哥布林疊到了一塊兒。
“還不去把埃里克那混球給老子拽回來?再晚點,那幾棵搖錢樹說不定就被他給折斷了!”
“是,是的!頭兒!馬上就去!”
瘦小的人族山賊立馬起身,連滾帶爬地沖向門口。
可山賊頭目仍舊放心不下,他伸出手指,隨便挑選了幾名手下。
“那邊的,你,你,還有你!給老子分頭去找貴族丫頭!順便告訴路上遇見的所有人,誰看到埃里克那狗東西,別說二話先給他一棍子揍暈了再說!”
“遵,遵命!頭兒!”
被點名的山賊幾人提起了各自的武器,跟著瘦小的嘍啰,朝著餐廳門口趕去。
可遺憾的是,這些倒霉的嘍啰們沒有任何一個人,最后能夠平安地讓腳踏出門外。
木質(zhì)的餐廳大門在一聲砰然巨響之中,連同堅固的門框一起彈飛而起。
邁向門口的幾名山賊猝不及防,被迎面飛來的房門撞擊,浮上了空中,徑直撞向了后方的墻壁。
然后,他們的腦殼發(fā)出了瓜果開裂似的聲響,便再也沒有了動靜。
空蕩蕩的門洞中央,浮現(xiàn)出一個人影。
那是年齡大概八九歲,留著一頭剛好齊肩的桃金色發(fā)絲,身穿一套粉紅色睡衣裙的女孩。
此時,女孩那秀麗的五官輪廓,正因一股不加掩飾的怒意而扭曲著。
將餐廳正門擊飛的沖擊性一幕,毫無疑問是她的杰作。
在場的山賊,算上頭目在內(nèi)的十多人,一時間沒有誰敢輕舉妄動。
“媽,媽的,小丫頭!你什么來頭?”
山賊頭目壓低了嗓門,向突然現(xiàn)身的小女孩投去了警惕的目光。
“愛麗絲……愛麗絲·艾爾·克魯斯尼爾。這棟屋子主人的女兒。”
女孩的目光直視對手,她的聲音干脆而響亮,堂堂正正地報出了自己的名諱,仿佛連空氣都為之震蕩。
——領(lǐng)主的女兒。
山賊頭目狐疑地打量著對方,他萬萬沒想到,肥肉竟會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自動送上門來。
可是他卻高興不起來,因為只是一晃眼的功夫,幾名手下便一命嗚呼了。
“都他媽愣著干嘛!?怕什么?對面只不過是一個小丫頭!一塊上!把她給老子綁起來!她可是咱們的搖錢樹!”
不得不欽佩山賊頭目粗獷的大嗓門,在關(guān)鍵時刻總能起到了振奮士氣的作用。
正如山賊頭目所言,對手只是個嬌生慣養(yǎng)的貴族丫頭,更是以寡敵眾。
任她耍什么花招,都無法撼動山賊在人數(shù)和體格上的絕對優(yōu)勢。
就這樣,在頭目的一喝之下,原本都還猶豫不決的山賊嘍啰們,都壯起膽子,朝著女孩一擁而上。
而女孩在面對蜂擁而至的敵人,只是不慌不忙地轉(zhuǎn)動眼球,粗略地掃視了一圈。
接下來的戰(zhàn)斗……不,這根本就稱不上是戰(zhàn)斗,因為山賊們的攻擊根本沒能擦到對手一下,都被愛麗絲以最細微的動作全數(shù)躲過。
在閃躲途中,愛麗絲甚至還能踏出悠閑的步伐,一步一步朝著山賊頭目的位置靠近。
一擊落空的山賊們并沒有就此放棄,他們迅速找回了平衡,從女孩的身后襲來。
可是結(jié)果卻沒能因此發(fā)生任何改變。
愛麗絲就沒有轉(zhuǎn)頭迎擊,就像是背后也長了眼睛似的,她微微側(cè)動上肢,以毫厘之差將來自于視覺死角的攻擊一一化解,任誰都阻擋不了女孩那沉穩(wěn)前進的步伐。
與愛麗絲一絲不亂颯爽身姿形成鮮明的對比,反倒是山賊們紛紛失去了平衡,狼狽地摔作一團。
男人們重復(fù)著摔倒,爬起身,再倒下的過程,最后筋疲力盡,在地板上東倒西歪。
他們就像是被戲耍的猴子一般,任憑使盡渾身解數(shù),都仿佛是在擊打空氣。
羞辱和怒意讓山賊們漸漸失去了理智,終于——他們其中的一人,將“活捉”的命令給拋諸了腦后,朝著女孩揮下了刀刃。
而就在愛麗絲幾縷發(fā)絲被擦落的瞬間,男人便為此付出了沉痛的代價——
下一秒,原本女孩宛如一潭深水般厚重的氣息,頓時變?yōu)榱虽h芒畢露的尖銳殺意。
同時,人群中那種理所當然,卻又毫無根據(jù)的安全感被粉碎了。因為愛麗絲的殺意凝聚成一記劈掌,干凈利落地命中了來犯男人的后腦。
乍看下輕巧一擊,力量卻大得將男人的頭部埋入地板,當場喪命。
女孩兇狠的反擊,以及展現(xiàn)出來的驚奇力量,足以喚起余下眾人的恐懼。
被摧垮理智的山賊們紛紛揮舞起手中猙獰的刃器,向著女孩細弱的身軀肆意劈砍。
愛麗絲不再一味閃躲,她架開獨特的掌式,開始了一種變幻莫測的舞蹈。
動作看似速度不快,卻仿佛讀透了空氣的每一縷震動一般,以極為微妙的時間差,在驟雨般的攻擊之中安然無恙。
每每當她的雙掌施展流水似的絕妙格擋,幾乎同時,山賊手中的刀劍都會以極為夸張的幅度揮空,讓體勢失衡。
緊接著,沒等他們找回平衡,接踵而來便是一記撕裂空氣的掌風(fēng)。
隨著從掌底迸發(fā)而出的,足以穿透肌肉的力量,山賊們脆弱的臟器被瞬間絞碎,吐血而亡。
依靠這樣的手法,愛麗絲在前進的道路上一掌一殺,絕不擊空。
而可憐的山賊們,就像是用肉身去正面撞擊臺風(fēng)一般,只是輕輕觸碰,便立刻被卷走了性命。
“怪,怪物啊!!”
“別殺我——!!”
“嗚哇啊,啊啊啊——!!”
還剩下為數(shù)不多的幸存者,紛紛拋下了手中的武器,發(fā)出發(fā)瘋似的尖叫,頭也不回地想要奪門而逃。
愛麗絲當然沒有放走他們的意思。
她看準時機,用腳尖踮起滾落在旁的一桿長槍,當槍桿浮上腰際的高度時,以掌底拍擊底部,使長槍飛射而出,一口氣刺穿了妄圖奪門而逃的山賊們的背心。
結(jié)果,就和很多小說里的常套一般,山賊嘍啰們實現(xiàn)了他們的存在價值——在囂張跋扈一陣之后被痛快秒殺。
“嘖……怎么可能!”
事態(tài)的急轉(zhuǎn)直下讓山賊頭目瞠目結(jié)舌。
“小丫頭……你究竟是什么人?”
“自我介紹,剛才不是就已經(jīng)做過了。”
“少胡說八道,區(qū)區(qū)貴族的嬌弱丫頭,怎么會有你這樣的本事?”
“天曉得……”
愛麗絲狀似無奈地挑了挑眉毛。
作為一名武術(shù)家,她也知道現(xiàn)在的自己究竟有多么異常——即便經(jīng)過再多嚴酷的鍛煉,人體也是存在著極限的。
顯然,正有一種未知的力量作用于自己的體內(nèi),而這股力量并不屬于曾經(jīng)精通武學(xué)的“少年”。
因為現(xiàn)在愛麗絲的能力,毫無疑問凌駕于曾經(jīng)“少年”的巔峰時期之上。
那種差距,并不是技巧或招式層面的,而是更為根本的,在人體的構(gòu)造上就有著某種不可逾越的鴻溝。
這副幼小的身體里,骨骼、肌肉、感官神經(jīng)強韌得難以置信,使得耐力和爆發(fā)力都提升到了不可思議的高度,就連五感都敏銳得堪比野獸。
當然,這也不是名為“愛麗絲”的女孩本身便具備的特異能力。
因為記憶里,這副身體的主人直到今晚入睡之前,都還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女孩。
回想起來的話,沒錯……
這股力量是不久前的那時——當“愛麗絲”從床上蘇醒,見到妹妹遭受襲擊,情急之下突然回想起曾經(jīng)作為“少年”的記憶,從那一刻起才突如其來獲得的贈禮。
那么,這力量難道是源于“穿越”的產(chǎn)物?
對此,愛麗絲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自己能重現(xiàn)出“少年”所熟知的各種招式和技法,威力更宛如武俠小說中的蓋世神功一般,足以將身強體壯的成年男人像是蟲子一樣輕而易舉地捏死。
可是……話雖如此,愛麗絲的內(nèi)心卻是五味成雜。
確切來說,她在害怕,在動搖。
因為,她意識到——自己在殺人。
環(huán)視周圍尸骸一片,愛麗絲找不到一丁點的爽快感,只有翻江倒海的吐意不斷上涌。
并非是偽善或是造作,而是源自本能的排斥反應(yīng)。
“我說大叔……勝負已分,乖乖束手就擒的話我就饒你一命。”
于是,愛麗絲漏出了一句極不符合主人公身份的軟弱臺詞。
“哼哼……!”
山賊頭目卻回以一聲輕蔑的笑聲,作為打家劫舍的專家,他很擅長捕捉到對手的懦弱情緒。
簡而言之,他是嘗到點甜頭就會得寸進尺的類型。
愛麗絲的猶豫不決,被他誤會成了怯懦,使他的態(tài)度又囂張了起來。
“別以為干掉了一些廢物就能得意忘形了!你這種臭丫頭,來一捆都不會是老子的對手!”
不是虛張聲勢,而是山賊頭目對自己的戰(zhàn)斗力極有自信。
“老子和躺地上的雜碎們可不一樣!”
在他看來,愛麗絲除了一開始突破廳門時施展過威力驚人的一擊之外,之后就沒有用過任何強有力的招式。
行云流水的掌法,在他眼中也只不過是軟弱無力的花招。
在這個世界,戰(zhàn)士所信奉的就只有純粹的力量。
唯有破壞力的強弱,才是衡量戰(zhàn)斗能力的唯一基準。
頂尖戰(zhàn)士,能夠激發(fā)出身體的潛能,將自身的戰(zhàn)斗能力提升到異于常人的境界。
比如赤手壓倒巨獸的蠻力,比如快似驚雷般的速度,又比如擁有銅墻鐵壁般的肉體,等等等等。
總之,這些超人的能力,使得肉體凡軀的戰(zhàn)士具備了能與魔法師正面抗衡的資本。
而山賊頭目正是這類戰(zhàn)士中的一員,說到底,他之所以能引領(lǐng)一群烏合之眾為禍一方,當然不是因為他有出眾的人格魅力或是領(lǐng)袖氣質(zhì)。
比起其他種類的組織,賊匪的規(guī)則要簡單易懂得多,誰拳頭大就聽誰的。
他是頭目,僅僅是因為他足夠強大,孤身一人就具備著山賊嘍啰們疊在一塊兒都望塵莫及的實力。
“哼,可別怪老子一招就干掉你!本是打算把你和你的姐妹當奴隸賣掉,但你干掉了我這么多手下……就算他們都是些死有余辜的人渣雜碎,但老子好歹也是頭目!總得給他們報仇雪恨!”
山賊頭目主張了自己的道義,也放下了狠話。
只見他半蹲下身,將手中的長劍豎握胸前,口中發(fā)出“嗷嗷嗷嗷嗷”的低吟聲,仿佛正以此蓄積著某些東西。
漸漸的,一些薄霧狀的氣息,從山賊頭目的皮膚中緩緩滲出,散發(fā)著黃銅色淡淡光輝,形成了一層薄膜覆蓋了他的全身。
“這是什么……?”
前所未見的現(xiàn)象,讓愛麗絲疑惑地歪下腦袋。
也不是前所未見,畢竟在很多的漫畫里就并不少見。
山賊頭目的舉動,像極了某些硬派熱血題材的動畫作品。
沒錯,就比如像是圣○士在燃燒小○宙時那樣,又或者是超級賽○人在身邊的氣場那樣。
一般來說,在動畫作品里,擺出這套姿勢進行蓄力,配合著各種絢麗的光效和熱血的BGM。
同時,他的對手或許也會暗自進行諸如此類的感嘆——“好驚人的壓力!”。
可換做現(xiàn)實——這實在是……有點蠢,仿佛便秘般的站姿,光是旁觀都不禁替他感到害羞。
但是,羞恥的姿勢先拋開不提,他確實也沒有露出明顯的破綻。
基于從小養(yǎng)成的良好競技精神,以及對武術(shù)的敏銳直覺,愛麗絲并沒有在對手蓄力的時候輕舉妄動。
“接招吧——!喝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