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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聯姻(上)

  • 潮汐之興
  • 一個最萌的老周頭
  • 3130字
  • 2020-09-13 06:58:27

放下電話之后的老尤金把手里的石楠木煙斗放在桌面上,尾戒上的普萊修斯歐泊寶石,迎著窗外的陽光,折射出璀璨的色彩。

“怎么了?不高興都寫臉上來了,怎么弄得跟家里死人了一樣?”

一根手柄上嵌紅寶石的手杖敲敲他面前的桌角,金屬和木頭碰撞,發出沉悶的砰砰聲。

“你干嘛?”老尤金心疼不已,不停的摩挲著桌角,“這桌子可是二十五世時期的老古董!我可是花了大價錢才搞到手的!就不能愛惜著點?”

手杖的主人一臉滿不在乎的神情:“那才多大點事?我這可是正經的帝國紅寶石!”

說罷,還亮亮烏木手杖最上端,那顆碩大無比的紅寶石。

桌子做工精細,面子上漆著防腐用的清漆。

清漆下包裹著無數精細的浮雕花紋,滿是濃濃的雅赫時代風格。就做工和用料來講,在同時代的古董之中也是不可多得的好物件。

剛才手杖的金屬頭在桌面上敲了幾下,敲出了幾個不輕不重的小坑。而且,有兩個正好在浮雕的正中心。

這可把老尤金心疼壞了。

作孽了!

這個敗家子怎么跑來了?

“費爾南德,你賠老子的桌子!”

老尤金氣急敗壞的喊道。

“嗨呀,老哥們,多大點事啊!”

來人把手里的手杖靠在一旁的椅子上,親昵的一把摟過老尤金的肩膀。

“你要是真喜歡,明天,我讓人給你尋一套來,保證跟新的一模一樣!”

“行了行了,少拿假貨來糊弄我!”

老尤金滿臉厭惡,從那人粗壯的胳膊里掙脫開。

“說吧大公爵冕下,上我這來又有什么事?”

來人正是費爾南德·馮·塞羅比亞大公,卡爾卡洛帝國唯一外姓世襲大公爵,塞羅比亞公國最高統治者。

塞羅比亞大公有點不好意思的搓搓手,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看得老尤金都想打他。

“有事說事,沒事趕緊給老子滾蛋!老子還有正事,忙得很!”

“怎么說呢老哥們……”

這件事,塞羅比亞大公確實有點難以啟齒。

沒辦法,家里姑娘都已經快鬧翻天了,不說不行啊!

昨晚上還跟自己尋死覓活的,哭著喊著鬧上吊,說自己今天要是不把事情整明白,她就死給自己看。

哎呦,我的天老爺,就不能讓我省省心啊……

攤上這么一個閨女真是自己的福分……

沒辦法,為了自己以后的安生日子,也為了自己家姑娘以后的幸福生活……

這張老臉……不要也罷!

老尤金看著不停在原地搓手的塞羅比亞大公,鬧不清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覺得今天費爾南德看自己的眼神都有點不對勁,說不上來的古怪。

老尤金趕緊上下打量一下塞羅比亞大公,從頭到腳,仔仔細細,一點細節也不放過。

穿的挺正式,一身正式場合才會穿出來的黑色軍禮服,胸口別著代表著塞羅比亞公國的銀翼雄鷹胸針。

同時,平常不常見他戴著的勛章,綬帶,勛帶,一個不落的全在身上。

已經略顯銀白的頭發,一絲不茍的梳攏在腦后,看那油光瓦亮的樣子,還特意打了點發蠟。

腳下的高筒皮靴擦得光可鑒人,簡直都能當做鏡子來用。

莫非……

老尤金心里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底,但他不敢確定。

他在等著塞羅比亞大公親自開口,才能確定兩個人想的是不是一件事。

“……怎么說呢,老哥們……你看哈,我我我我……我家里不是有個閨女嘛,也到了該嫁人的年紀……”

“現在的年輕人啊,眼界什么的都挺高,這事也就這么一直耽擱下來了……”

“這不,你家那小子,也到了該成家立業的時候了嘛?啊哈哈哈哈……”

得了。

不用往下聽老尤金也知道,他跟自己想的是一樣一樣的。

什么叫心照不宣?

這就叫心照不宣。

命運已經在蘇瓦松那一仗把自己跟眼前這個老小子綁在一塊了。

別說,命運的繩索捆得還挺結實。

一捆,就把兩個人捆在一起,將近半個世紀。

“我能不能跟你說,你沒張嘴之前,我已經想到你想跟我說這事了?”

塞羅比亞大公看向窗外。

窗外的梧桐樹葉子依舊是綠油油的。

“能。”

老尤金撇撇嘴,坐在自己的位子里,不說話了。

“那這事……”

“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尤金說道,“你沒事光在哪里瞎擔心。”

“莉莉娜多漂亮的一個姑娘,年紀不大,剛剛二十六歲,還是帝國承認的公爵繼承者之一。別說公國里面,就算是帝國里,想追她的人也海了去了,干嘛非得找我兒子?”

“……”

一句話懟的塞羅比亞大公有苦說不出。

我哪知道啊。

又不是我要找你兒子,是我家那小祖宗非得蹦著跳著要找你兒子。

看著塞羅比亞大公一臉焦急之色,老尤金也就不再打趣他了。

“行,我過兩天跟我兒子說說。”

“不過……”

塞羅比亞大公還沒來得及高興,老尤金伸出一根手指頭,補充道:“我只是跟他說說,到時候成得了成不了還得看他們年輕人的,我這老爹懶得管他這么多。”

“那就好那就好……”

“這么弄的話,咱倆的關系,可就瞞不住了……這件事,你可是想好了?”

塞羅比亞大公遲疑了。

因為老尤金說的一點都沒錯。

在明面上,老尤金和自己的關系相當緊張。

不是一般的緊張。

而是那種只要是有一點點摩擦,兩方隨時可能徹底決裂的緊張。

這種關系,也是兩人在公國建立,皇帝陛下將老尤金派來塞羅比亞大公手下當元帥軍相之后,私下商量的結果。

道理很簡單。

在不少人眼中,一個本來身份低賤的軍官,走了大運之后,取得了一個剛剛建立的公國的統治權。

怎么看怎么令人眼紅。

伴隨著地位和權利而來的,有時不是鮮花和掌聲。

而是嫉妒與質疑,甚至是一些人性中更加恐怖的黑暗面。

費爾南德需要一個能信得過的左右手,一個忠心耿耿的朋友,來當自己最大的對手。

他需要把自己的對手收攏在朋友手下,然后可以通過朋友了解對手的一切。

恰好,老尤金符合他對于這個角色的一切設想。

這件事,整個公國,乃至整個帝國之中,知道的人也不超過一手之數。

現在兩家聯姻,也就意味著這件已經隱瞞了很久的事情要大白于天下了。

老尤金不著急,他知道對于這件事,老朋友需要時間來好好考慮一下。

他把自己放在桌子上的煙斗重新拿起來,把里面已經燃盡的煙草倒進煙灰缸里,然后翹起二郎腿,在自己的鞋跟上磕磕煙鍋里的煙灰。

煙鍋里的黑色煙渣飄落在昂貴的羊毛地毯上,但老尤金絲毫不在意。

“老伙計,咱倆認識多久了?”

在重新裝了一鍋煙草之后,老尤金劃著了一根火柴,點燃了自己的煙斗。

一口煙霧橫亙在兩人面前,如同清晨的薄霧,阻擋了兩人的視線。

“我記不太清了……大概……有四十年了?”

“差不多,是三十六年。”

老尤金順手把快燒到手指的火柴丟進煙灰缸里。

“準確點的說,到今年年末,是第三十六年。”

嘴里叼著煙斗,絲毫不影響老尤金躺在椅子里回憶往昔。

“875年,那時候我是師長,也就是蘇瓦松戰役兩個月之前,你調到我手底下當的團長。”

“那一仗打的是真慘……有的時候我都不愿去想它……”

“不過,打完之后,你算是發了,成了大公爵。而我呢?”他自嘲的笑笑,“原本的師長,倒成了你團長手底下的一個步卒。”

塞羅比亞大公拍拍他的肩膀:“你當初手把手教我怎么識字讀書,怎么看地圖,怎么行軍布陣。按常理來說,應該算是我半個老師。”

“嗨!”老尤金笑了。

“我哪知道真有你這么個傻子,大字不識一籮筐,也敢充大尾巴狼,上前線打仗當軍官?”

“我有辦法嗎?”塞羅比亞大公一臉無奈,“我什么出身你又不是不知道,山賊,山賊啊!山賊那么有文化干毛用?”

“那不成搶劫的時候還得跟人家說:尊敬的客人,請您把身上的錢財都交付給我等,這樣您就不會受到傷害?”

塞羅比亞大公夾起嗓子,尖聲尖氣的聲音滑稽至極。

老尤金沒忍住,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一口煙卡在嗓子里,嗆得連連咳嗽。

“咳咳咳……”

“實在是沒辦法,背著這一身罪名,被抓住了就得上他奶奶的絞刑架。”

“你啊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老尤金看著眼前的塞羅比亞大公。

“瑞蒙,你告訴我,咱們是不是真的老了?”

塞羅比亞大公愣了。

有多長時間……

有多長時間沒有人叫過這個名字了……

是啊,自己到底在怕什么?

當年的瑞蒙可沒有現在這么畏首畏尾,瞻前顧后。

是不是自己真的老了?就連膽子也小了?

“瑞蒙·哈那比”。

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山賊,好像就在自己面前,神氣活現的掐著腰,沖著自己哈哈大笑。

“沒有,你個老東西!”塞羅比亞大公笑了,“你才剛剛六十八,我不到七十!”

“人生才過了剛剛一半而已,還有一半的人生等著咱倆去闖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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