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自己是快要死了嗎？張定明想。

說不定自己這樣的怪物，死掉會更好呢。

風刃似乎一點都不疼了。

張定明發現自己身處漆黑的空間中，眼前竟是閃過電影鏡頭般的畫面。

是幻境嗎？畫面上是穿著旗袍的美麗得女人，美麗得超越人類的外貌，雪白而毫無血色的肌膚，這么說起來，她的眼睛也是那樣的血紅呢。好懷念父母的飯菜呢，但自己競對自己的親人有了食欲——想要撕碎他們，把血和肉一點一點地吞進肚子里。發現自己這樣的想法后，張定明便把自己關在房間里。自己真的變成怪物了嗎？可是肚子越來越餓了，于是他逃了出來。

果然是要死了嗎。聽說人快死的時候就會回想起以前的記憶。想不到怪物也會這樣啊。

“你想死嗎？”

“還是說，想活下去？”

又是那聲音，在漆黑的空間里回蕩著。

那還用說嗎——

當然是想活下去。

“來把，接受我的力量吧，就像你上次那樣。”

不行。絕對不行。不能接受那可怕的力量。張定明不斷對自己說。那是一種可以讓他無比強大的力量，讓他感覺自己無所不能。可強大的代價便是自己再也抑制不住吃人的沖動。這也是他為什么會出現在下水道的原因，因為這里沒有活人血肉的香氣，有的，只是污穢的惡臭。

“真的嗎？”

聲音從背后傳來。

“你是誰！”

張定明轉過身來大吼。

“我就是你哦。”

站在那里的是一名少年，白色的襯衫，黑色的運動褲，褲腳做了收窄。赤紅的瞳孔，白色的頭發，說話間嘴里露出駭人的尖牙，更重要的是，他長著一張和張定明一樣的臉。

“我是你內心的欲望。”

白發紅眼的少年一步步緩緩地走進。

不，不要。我不是你。不要控制我的意識！

張定明沒有開口說話，身體卻在不自覺地后退。

白發的少年繼續說道：

“不，不是控制，服從欲望是人類的天性不是嗎？”

白發的少年笑了起來，不知道是嘲諷還是開心。

“既然我出現在這里，就說明你很想要我對吧？”

“只要擁抱了我，你就擁有了力量，可以把外面那種雜兵消滅的力量哦。”

張定明感覺自己的意志越來越薄弱，意識越來越模糊，是眼前這人在奪取自己的意識嗎？

不。

我想要活下去。

白發的少年一步步越來越靠近了，他每走一步，都會在腳下漆黑的空間里泛起一圈圈紅色漣漪。

如果活下去的代價是成為那種怪物呢？

血腥的畫面在他眼前浮現，空蕩的空間里，數條尸體橫七豎八地疊在一起，鮮紅的血液仿佛香檳塔般潺潺流下。他看清了尸體毫無生機的臉，那是他最熟悉的父母的，老師的，同學的，好友的臉。

不要。

可是已經晚了。

張定明腳下泛起一圈紅色的漣漪，白發少年張開雙臂抱住了他，戲謔地說道：

“接下來就是屠殺時間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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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不孤一巴掌甩下去，黃于菲的臉上便傳來清脆的響聲。

“......”

黃于菲沒有說話，瞪大了眼睛轉過頭來看著他，眼睛一眨一眨地，長長的睫毛上下翻動，臉上寫滿了震驚二字。

“難道是力度還不夠？”

徐不孤看著黃于菲驚訝的臉說道。

“再試試吧。”

只見徐不孤再次舉起了手掌，正欲再次向黃于菲的臉上扇去，這時。

“你在干嘛！”她開口了。

黃于菲終于恢復了意識，用手握住了徐不孤的手腕。

“好啊你，竟然有膽子對本小姐動手！”

“我不是......”

“啊——”

黃于菲根本就不聽他的解釋，心中的怒火都快要爆出來了。

“說！知道錯了沒有！”

徐不孤的手被她扭到身后，疼得嗷嗷叫，心想這女人果然是個暴力女，

“黃姐姐，黃姐姐，我知道錯了，快松手吧！”

“哼，就你這小身板還敢對我動手，知道本小姐的厲害了吧！”

“本小姐大人不計小人過，這次就先饒了你。”

徐不孤暗自松了一口氣，卻忿忿地嘟囔了一聲：

“暴力女。”

“你說什么？”

“沒......沒什么！”

徐不孤趕緊狡辯。

“不過嘛......”

“你也得給我打一下！”

黃于菲對著徐不孤背對著她的屁股就是一腳踢出，不過力道沒有控制住，徐不孤一個重心不穩竟是被踹飛了數米，摔了個狗啃泥。

“啊啊，這該死的暴力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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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嘻，該怎么享用你好呢？”

“不如就片成‘生人片’吧！”

男子加強了風刃的力度，仿佛想完成一件藝術品般地狂笑著。

可就在他話尾的下一秒，眼前讓他宰割的美餐卻發生了變化，說不清是哪里的變化，可他就是莫名感受到了壓迫感，這是野獸察覺危險的本能。

張定明在風的牢籠中睜開了雙眼，明明是陰暗無光的下水道，他卻覺得周圍的一切都無比清晰，甚至可以看清風刃的軌跡。

張定明在空中穩住了身形，腳尖輕輕地落到地面上。

“怎么回事？”

男子有些慌了，拼命地驅動體內混沌的力量，風刃的數量竟是比之前多出一倍來。

張定明沒有任何舉動，就那樣靜靜地站著，任憑風刃在自己身上肆虐，可是那凌厲的風刃此時卻再也無法對他造成傷害，因為傷口愈合的速度已經比撕裂的速度更快了。

“你不要過來啊！”

男子朝張定明虛張聲勢地大叫著，眼前柔弱的獵物一步步向他緊逼，右手拳頭處血紅色的光芒涌動，一根巨大的骨刺緩緩伸出，碩大的肌肉慢慢纏上那根致命的骨刺。那氣勢在他看來，就好像自己的風刃只是在幫眼前這人撓癢癢。

接著少年動了，血紅色的光芒一下子就出現在自己的身前，肚子被碩大的骨刺貫穿。

“啊啊啊！你這混蛋！”

男子大叫著，風刃凝聚在右手上，向著張定明一刀砍下。

“你有點慢呢。”

張定明隨手將骨刺拔出，輕描淡寫就防住了男子這憤怒的一擊，任憑風刃抵在骨刺上肆虐，愣是沒能在它表面留下一道細小的劃痕。

“可惡啊！我要把你撕碎，一滴不剩地吞進肚子里！”

男子已經徹底徹底被張定明激怒了，不顧肚子上的大洞，瘋狂的揮動纏繞著狂風的著雙臂。

張定明用右手的骨刺抵擋著男子的亂抓，左手緊握成拳，對著男子的臉就是一拳擊出。

“你好吵啊。”

“啊！”

男子眼中倒映著張定明的白發紅眼，瞬間便被這巨力擊飛十數米，落地后竟是癱在地上一動不動。

死掉了嗎？

張定明緩緩向前。

真弱啊。

只是他沒注意到，男子正利用側躺姿勢的掩蓋，悄悄地把手伸進了懷里。

張定明越走越近，男子依舊是詭異地沒有動靜。

“就是現在！”

“去死吧！”

男子大吼著，從懷里掏出了漆黑的小玩意，張定明一看，發現那竟然是把手槍。

“不好！”

來不及了。

男子早已扣下了扳機，漆黑的槍口綻放出耀眼的火焰，高速子彈劃破空氣向著張定明射去。

“砰！”

任憑張定明此時速度再快，可也快不過飛行的子彈。他想閃避，可剛想做出動作來，子彈就穿過了他的肩膀，未消的余力帶著他滾燙的鮮血繼續向著身后飛去。

“砰！”

又是一槍，直直地貫穿了膝蓋，在那里留下一個大洞，失去了支撐的他瞬間跪倒在地。

男子見偷襲成功，從地上爬了起來，臉上恢復了得意的笑容。

“啊哈哈哈！知道社會的陰險了吧，臭小鬼。”

張定明身上兩個被子彈打穿的大洞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著，傷口再生的越快，他的饑渴就越強烈。雖然他無法行動，但身上已經感受不到痛楚了，似乎已經失去了痛覺。

不行，這樣下去可是會輸的。

輸了的話可是會被殺掉的。

絕不。

我要血肉！我要血肉！

張定明用盡全身力氣，僅僅以一只腳支撐著站了起來，盡管姿勢是一瘸一拐，還是固執地往前走去。

“快去死啊！”

“砰砰砰砰！”

持槍的男子越來越慌了，連續四發子彈，槍槍命中，不過瞄準頭部的那一發卻被張定明手中那根碩大的骨刺彈開了。

“啊啊啊啊！”

見手中作為殺手锏的子彈打光，男子也不在有與張定明對峙的勇氣，尖叫著便轉身跑去。

張定明見狀卻也沒有追，而是繼續走了兩步，在那具孩童的尸體前停了下來，接著撿起了方才被男子扯斷的手臂，貪婪地啃了起來。

啊！

啊！

這就是人肉的味道嗎？

太棒了。

為什么自己沒有早點嘗到呢。

感覺生命力在漸漸地恢復，傷口也在以更快的速度愈合著。

你可不要怪我。

不是我殺的你。

死了尸體就不要浪費了嘛。

你的肉實在是太美味了。

終于，他放下那根手臂，上面的肉已經被啃咬得干凈，現在只剩下森森的白骨。

他直視著前方，用力嗅了嗅空氣中男子殘留的氣味。嗯，還沒走遠。

男子在陰暗的下水道里拼命地跑著。

其實他的實力并不強，有一次差點被警察捉到，幸虧逃進了這下水道，利用地形把那名持有混沌的警察擊殺，那把槍就是這么得來的。自那以后，他就喜歡上了這下水道，并把此地作為自己的據點，獵殺到的人類也會帶來這里進食，這樣就可以不被打擾地享用美餐了。沒想到今天竟然發生了變數。

男子一邊跑，一邊慌張的回頭，不得不用盡全身力氣來加速。這是怪物的身體，他跑的比自己身為人類的時候快了不止一倍。可還是感覺自己會被追上。

他來了嗎？

男子回頭，一片漆黑。

他在哪里？

再次回頭，回應他的是一片寂靜。

他可以靠氣味分辨與自己一樣的怪物，此時他清楚的感覺到，那個比自己更可怕的怪物正循著自己的氣味狂奔而來，并且靠得越來越近了。

氣味越來越濃烈，濃烈得讓他想吐。他感覺到那人就那么直直地沒有任何猶豫地向著自己逼近，自己就像被餓虎盯上的小綿羊，只能顫抖著拼命地逃跑。

男子拼命地往前跑，可是跑著跑著，他忽然感覺自己跑不動了，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后面扯著他的腸子。

男子感覺視線越來越模糊了，剛剛進食完，那種空虛的饑渴感就又涌了上來。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那里插著一根碩大的慘白的骨刺，自己的鮮血順著那根骨刺流淌。他竟是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從后背被貫穿了。

然后，

“啊嗚——”

尖牙咬向了他的肩膀和脖子，生生地把血肉連著碎骨頭一起扯了出來。

好痛。這就是被獵食的感覺嗎？那些曾經被他咽下肚子里的人們，也是經歷過這種絕望嗎？如果是的話，那還真是對不起了呢。

視線越來越模糊，在張定明對他的脖子進行了好幾番撕扯后，男子徹底失去了生機。或許從他轉變為這種怪物之后就從未活過吧。

張定明咬下男子的脖子后并未覺得滿足，因為他覺得這肉有點臭，跟剛才吃過的完全不是一個層次。他扔下男子的尸體，轉身向著剛剛的方向走去。

“很好吃的對吧？”

“嗯。”

“還想要更多的血和肉對吧？”

“嗯。”

幻境中白發紅眼少年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那是服從欲望的他自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