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師姐夢雁
- 飼妖傳
- 蛟精
- 3786字
- 2020-09-13 09:03:06
隔天陳銘按時到基地報道,進行日常修煉。
“小陳,今晚沒事兒吧?沒事兒到我家去,陪我喝兩杯,認(rèn)認(rèn)門。”
“啊?好的,沒問題師傅。”陳銘不知道劉隸為什么叫他,還是干脆地答應(yīng)下來。
“那接著練吧,練到下午跟我走。”
“嗯。”
劉隸家住在C市南區(qū)的老城區(qū),因為住所在半山,所以階梯成了最方便的道路。
階梯蜿蜒到山頂,順著階梯而行兩旁都是平房。樹木漸次生長在房前屋后,雖然老舊卻別有韻味。山道石階由大青石拼接而成,每塊青石都被刻上了密集的線槽用于雨天防滑。有些房前放有油鍋,一個個炸成金黃的土豆就放在旁邊盤子里,一碗辣椒面調(diào)味,二毛錢一個土豆,對囊中羞澀的學(xué)生是易得的美味。孩童奔跑打鬧,攆貓逗狗,各家各戶門戶大開,或是湊在客廳吃飯看電視,或是蹲在路邊扒飯。幾個老人在路邊圍坐一堆,借著燈光下棋,下棋人眉頭緊鎖,旁觀者指點江山。父母們呼喊著孩子回家吃飯,在暮色中不由提高了分貝。路燈燈光并不強烈,混雜著門房里透出的光線照亮了這條山上老街。整條老街披著一層淡淡黃暈,如同蒙塵的老照片。
陳銘走在路上好像看到了小時候和父母一起趕集的景象,每個人都很悠閑,路邊風(fēng)景總是好過前方終點,人們享受生活而不是被生活追趕。
“師傅,這地方我感覺很舒服,好像整個人解脫了似的。”陳銘有點陶醉。
“解脫啥?年紀(jì)輕輕的別整這些。趕緊走吧,馬上到了。”劉隸笑到。
隨著階梯前行到半山,劉隸的家就藏在路旁。
房前被劉隸用青磚砌了一圈圍欄,圍欄上方放有各種盆栽,中間則留了一人過道,竹編的小門攔在過道外,低矮竹門恰恰可以擋住君子。石質(zhì)方形水缸放在過道左邊,水缸周身爬滿了青苔,缸中一朵青蓮含苞,三片蓮葉浮在水面遮住了大半水域,一尾紅鱗在蓮葉下一掃而過。
紅磚青瓦,兩扇縷空雕花的木窗排列在墻上,里面還有多上了一層玻璃窗,懸掛的窗簾遮擋了屋內(nèi)景象。核桃木門緊閉,一把銅鎖鎖住了門扉。
劉隸開門點燈,邀請陳銘入內(nèi):“小陳,來吧。當(dāng)自己家就行!”
“站著干嘛?當(dāng)門神啊?坐啊!我去弄幾個小菜,咱倆喝幾杯。”劉隸笑呵呵的說到。
“我來吧師傅,我做菜還可以的。”
“第一次上門做什么菜?自己玩會兒,我弄完就來。”劉隸獨自走進了廚房,留下陳銘在客廳。
無所事事的陳銘打量起了這個小屋。
小屋客廳不大,左邊是一扇沒有上鎖的木門,想來應(yīng)該是臥室之類的。右邊一方樺木方桌靠墻而放,三條長凳擺放三方。老舊的電視放在客廳對著大門的鐵架上,電視周圍有很多相框,相框里照片不少,墻角則放了幾個酒壇。
電視旁邊開了一個門洞,剛才劉隸就是從這里進去的,里面應(yīng)該就是廚房廁所什么的。
陳銘走近打量相框,里面放有一家三口的溫馨合照。劉隸那時還很年輕,梳著偏分,白襯衣扎進了高腰西褲,雙手插在兜里仰著頭假裝看風(fēng)景。旁邊是個穿著樸素的年輕女子,女子眉眼溫柔笑望著鏡頭,手掌緊緊抓著劉隸的手臂,好似怕他跑了一樣。小女孩則站在兩人中間,扎著麻花辮,穿著碎花小裙子,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滿是好奇,對著鏡頭咧著小嘴微笑。照片已經(jīng)略微泛黃,邊角有了些歲月侵蝕的痕跡。
陳銘瀏覽其他照片后才發(fā)現(xiàn)這是唯一一張合照,其余照片都是一個女孩子從小到大的照片。見證了一個稚嫩女童到婷婷少女的變化,背景也從農(nóng)村慢慢變成了城市學(xué)院。最后的一張照片,少女也變成了個漂亮精致的青年女子,不過行色匆匆并未看鏡頭,這照片好像是偷拍的。
廚房傳來熱油碰到肉蔬的聲音,滋滋聲響中劉隸快鏟翻炒,不一會兒就端出了一盤成品。他看見陳銘在瀏覽照片,有點局促地擦了擦手,不過也沒有有多說什么,返身回到廚房接著忙碌。
等飯菜上桌后,陳銘也不等劉隸招呼就來到了桌邊。三菜一湯,葷素均衡,一個酒壇放在不大的桌上。
“來,小陳,今天多喝點。”
“好的師傅,今兒陪您盡興。”
“好好,快坐下吧。”劉隸笑容有點干澀。
陳銘坐下后劉隸并沒有再次開口,就這樣二人干澀地碰杯吃菜喝酒。陳銘略微覺得有點尷尬,正準(zhǔn)備說點兒什么,所以鄭重地提了一杯酒。只是劉隸卻率先打破了沉默:“小陳啊,今天叫你過來是我覺得房子沒啥人氣,一個徒弟半個兒,所以帶你來看看,以后你沒事兒多來陪陪我,好讓屋里熱鬧熱鬧。”
聽著老人簡單的話語,陳銘能感受到那種落寞。醞釀幾次后還是悄聲問到:“師傅,照片里是我?guī)熌笌熃忝矗俊?
劉隸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一口悶了一杯酒,重新滿上后才開口道:“嘖。是啊,只是你師母走得早,你師姐也不怎么理我。”
陳銘聽后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怕勾起師傅的傷心事。他端起了酒杯,朗聲道:“師傅,我敬您一杯。謝謝您帶我入門,教我本事。”
手中酒杯上揚,高度白酒順喉而下,辣的陳銘嘖嘖出聲。
“師傅,您這兒環(huán)境不錯啊。外頭的布置給人的感覺就是一片世外桃源啊。”
“少拍馬屁,外頭就是胡亂弄的,一個老頭子不弄這些,在家也無聊。”
陳銘正準(zhǔn)備接話,卻發(fā)現(xiàn)一個年輕女子站在門外,手里拎著一個茅臺包裝袋。女子沒有說話,跨過了門檻進門后把酒瓶放在桌子上,轉(zhuǎn)身就往門外走去。
“雁雁。”劉隸趕忙起身,叫住已經(jīng)走出門外的女子。
“你,你不忙吧?如果不忙的話,坐下吃點東西再回去吧,免得等下餓了。”劉隸手足無措,只是聲音滿含期待。
站在門外的女子依然沒有開口,但是也停下了腳步。陳銘見狀也出聲喊道:“師姐?我是師傅收的徒弟,我叫陳銘。”
女子這才終于回過頭,思考片刻最終還是往桌邊走來。劉隸見狀趕緊抽了紙巾在旁邊的長凳上來回擦拭,就等女子落座入席。
“是啊是啊,這是我徒弟小陳。你們也是第一次見面,年輕人多聊聊,話題多。看來你還是記得你老爸生日的,嘿嘿。雁雁你想吃什么,爸給你去做,很快就好。”
“不用了。”女子丹唇微啟,齒如瓠犀,順勢坐在長凳上。
陳銘這才有空仔細(xì)打量來人,一頭如瀑青絲不加約束地披散在肩頭。女子眉如遠黛,肌膚柔滑如脂,延頸秀項似鵠,雙瞳剪水像明珠。整個人氣質(zhì)端莊,但是大眼汪汪又添了一絲可愛,氣質(zhì)矛盾卻又更添韻味。
身著裁剪合體的小西服,十指白嫩修長,想來沒有做過什么重活,筆直長腿渾圓優(yōu)美,足蹬一雙短跟小皮鞋,看樣子應(yīng)該是職場精英女性。
“你好師姐,剛才聽師傅說今天是他生日?我都不知道,忘了準(zhǔn)備禮物。”陳銘率先開口,有點不好意思。
“是啊,所以我今天捎了一瓶酒過來,沒想到還能碰到小師弟。等會兒師姐陪你喝一杯。”師姐平時應(yīng)該是比較好相處的人,對陳銘說話時嘴角也有了一絲笑意。只是看到旁邊劉隸咧著嘴在那跟著笑,立馬又收斂了笑意。
“小陳啊,你師姐名牌大學(xué)畢業(yè),現(xiàn)在在一個五百強公司當(dāng)什么主管,很厲害的。”劉隸輕輕拍了個馬屁。
陳銘倒也上道,接口說道:“師姐厲害的。我一直很佩服學(xué)習(xí)好的人,我從小就不聰明,所以高中讀完就沒讀了。”
“每個人路不一樣而已,我沒什么大不了的。你學(xué)武也不錯,以后能找到好工作的。來吧,喝一杯。”師姐看起來還挺豪邁的,和對師傅的態(tài)度判若兩人。
“好,師姐我敬你一杯。師姐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師弟得牢記下來。”陳銘順桿子往上爬。
“我叫劉夢雁。”劉夢雁猶豫了一下。
看來師姐一直在生師傅的氣,對一個名字都有些介懷。只是親情牽掛,偶爾也會來看一看師傅。這一切難道是因為師娘?
陳銘想到這里又端起了酒杯:“師姐,今天師傅生日,你不說我還不知道。我們?nèi)齻€人一起喝一個吧?就當(dāng)為師傅慶生了。”
“好好好,喝一個,你們陪我多喝點,呵呵呵。”劉隸趕緊舉杯,笑呵呵地說到。
劉夢雁沒有說話,只是好歹端起了酒杯一飲而盡。她喝完杯中酒后,就拿起了條凳上的小包走向門外,到門外后才對著陳銘說道:“我還有事就不多喝了。小陳,以后有空再聚。”
陳銘本來還想挽留,卻被劉隸壓了下去:“行了,她能來我就很高興了。今天要不是你,她都不會進來坐下喝這杯酒。”
“怎么回事啊師傅,可以給我說說嗎?”
“呼,也沒什么不可以說的。當(dāng)初我還年輕,進入了公安系統(tǒng)。因為武藝出眾,所以很多地方請我過去當(dāng)教官,有什么任務(wù)也優(yōu)先派給我,呵呵。你知道的,公職人員使命高于一切,那些年我在外為工作奔忙經(jīng)常不在家,忽略了她們娘倆很多。后來我老婆生病了,她也不準(zhǔn)雁雁寫信告訴我,每次我回家她還強撐著病體服侍我,洗衣做飯,端茶送水什么的都做。我呢,因為工作繁忙,遇到難題有時候脾氣就暴躁,加上我又喜歡喝酒,酒后經(jīng)常一點不順心就在家里發(fā)脾氣。雁雁媽從沒還過嘴,雁雁也只有躲在角落看著我發(fā)瘋,我想那會兒她就記恨我了吧,唉!后來雁雁媽過世了,我從外地趕回來的時候只能看到停在靈堂的棺材,等我處理完后事,因為心里壓抑就把雁雁送到了她外婆家跟著外婆生活。我呢,繼續(xù)到處跑,破案、練武,酒也越喝越多。工作不忙的時候,我也會抽空回老家看望下雁雁,只是帶再多禮物她都會躲著我,就像陌生人一樣。等她大學(xué)畢業(yè)后,就回來拿走了她媽媽的遺照一個人在外面生活,只是每年我生日會給我捎一瓶酒過來。不瞞你說,那張合照還是我搶過來的。我很后悔當(dāng)年的事,但是不知道怎么求得原諒,就一直這樣到了今天。”劉隸一口氣說完心中秘密,又舉起了酒杯,只是端酒的手顫抖,酒水在杯中晃蕩。
“我年紀(jì)大了,過了大半輩子了。嗝額,現(xiàn)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女兒能原諒我,再叫我一聲爸。小陳,以后你多多和雁雁走動,幫我說說話,說說話。”劉隸有了點醉意,眼眶發(fā)紅,嘟嘟啷啷。
“師傅,我盡力吧。您抽空把師姐電話給我,以后我去找?guī)熃阏務(wù)劇2贿^您這事兒,估計不容易啊。”陳銘也有了醉意,舌頭有點大。
劉隸撐著桌子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跑過去關(guān)上了房門,重新回到酒桌后,他重重端起杯子往桌上一碰:“來,不醉不歸!”
今夜的春風(fēng)里,兩個男人一夜飲盡壇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