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如此陸玨不禁有些意外，按說他的計謀得逞該高興才是，不該如此？心里一陣局促，慢慢停下腳步，收拾收拾情緒，回道：“王爺知道，臣少年定親，本該早就迎娶卻因病拖沓三載，既然臣身體無恙，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言，婚期將至特向陛下請了恩旨。”

洛王回過頭看著停在身后的陸玨，問道：“打算何時出發(fā)？”

陸玨：“臣已向皇上請辭已得恩準，安排好手下的事便會離京。”

洛王的笑意深了些：“如此突然，該不會是聽到什么風言風語有意避禍吧！”

陸玨面色稍見一絲波動，勉強笑了笑：“臣自幼患有心悸，是個不久人世之人，哪里來的如此多的心思。我只不過不想在我歸去之時，心存一件憾事罷了！”

可以如此巧妙的不牽出周文豐，看來他的心思也是不少啊！

這樣最好！洛王不由心懷安慰。可有些事還是有必要提醒，目光深深的注視著陸玨：“慧極必傷！你應該明白我說的是什么意思。”

陸玨目光微微閃動，從容不迫道：“王爺所說的是巫蠱之案？”

看他那不以為然的樣子，洛王還是沒有忍住改了面色嚴肅斥責：“不要仗著自己聰明就有恃無恐，你知道皇上的脾氣，也知道這件案子在他心中的忌諱，什么都不清楚就敢重提此事，還好這次有驚無險，不代表下次你會如此走運！”

洛王依舊以自己為重的態(tài)度令陸玨稍有恍惚，但只是一瞬，很快又恢復平靜執(zhí)手一禮：“臣太過年輕未及王爺思慮周全，為了平息刺殺案，做了蠢事讓王爺擔心了。”

洛王淡淡哼了一聲，“雖說是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可就憑你這幾年所獲得信息，真的可以掌握一切嗎？年少之時認為辦幾件蠢事不足為患，可付出的代價是慘痛的，人心終究是隔著肚皮，記住人可以利用但絕不可信。”

聽完他一席話，陸玨的內(nèi)心猶如平湖投石一般蕩起波瀾，靜想又覺得諷刺勉強一笑靜靜問：“過了這么多年，王爺是否還可以讓人信服？”

洛王微微一愣，定定看他片刻，突然放聲大笑，避開他的目光，閉了閉眼喃喃低語：“只望不負初心吧！”低下頭盯著已經(jīng)握緊的手分不清是什么神情，看去卻覺滿身悲涼。

面對這一局面陸玨竟不知該說什么，就算有一肚子的義憤填膺也不知從哪里說起。靜靜的站在那里，不知該如何。

“陸哥，我以為你早走了呢，沒想到還來得及。”這突來的一個聲音打破了靜止的局面，二人望去，只見姚明浩含著笑走了過來。

陸玨微微皺眉看著此人，低喃一聲：“明浩。”好像來的太巧了！

姚明浩大步走到二人跟前，向洛王抱拳行一禮：“小將姚明浩見過王爺。”待洛王回應直起身便問：“王爺住在西城，怎會與陸哥一同走東門？”

洛王慈祥一笑沒有回答，反問道：“今日不是沐休，你不在宮中當值，跑到這來干什么？”

“哦，我與肖副統(tǒng)領換了換班。”扭過頭向陸玨眨了一下眼，道：“我家老太爺?shù)拿坊ú韬韧炅撕脦兹樟耍皫滋烊ビ戧懜绺系拈T子跟門神似的，把門把的好緊我根本沒進去。今日好不容易的見到了，自然厚著臉皮追來了。”

陸玨笑了笑，有些調(diào)笑道：“你何時也學的懂規(guī)矩了。”

姚明浩撓撓頭，憨憨一笑：“太爺吩咐我不敢不聽，要不然皮肉又要吃苦了。”

洛王慈祥一笑：“懂規(guī)矩就好，你陸哥有由你送回去，我也放心，記住，你陸哥身體剛好，莫要吵他。”

姚明痛痛快快應了一聲：“是。”

“郭勝回府。”洛王看了二人一眼，眼神中隱藏著不知的情愫，片刻轉身走回步攆。

“是。”郭勝伸手扶著洛王坐上步攆，一甩拂塵道：“起轎。”

步輦剛起還未走，洛王便抬手制止，扭頭看著陸玨教導：“子鈺，離京之前去我府上與你岳父母拜別，為人子女莫忘孝道。正好我也有些事想要與你說說。”

陸玨執(zhí)手一禮：“是。”

“走吧”

二人一齊躬身道：“恭送王爺。”

看人走遠，姚明浩拍拍胸脯，一副劫后余生的樣子道：“終于走了，怎么會這么巧。”扭頭看見陸玨在遙遙出神，上前挎住陸玨手肘道：“別多想了，我們走吧！長公主還在東華門外等你。”不由他說話就拉扯著他向前走。

陸玨回頭看看漸行漸遠的洛王，又看看來的如此巧的姚明浩，心中百轉千回。

與他一般在回府路上的洛王也一樣的心情，閉著雙目靠在步攆上思慮萬千。

郭勝看出主子心情不佳，馬上憤憤然替主子不平：“如果不是王爺他陸玨哪有今日，如此不識抬舉王爺何必還為此人煞費苦心！”

聞言，洛王睜開眼睛，斜眼看了他一眼，道：“他是太子，我是臣子，他日他會登基為帝，你說本王該不該為其衷心？”

郭勝哼了一聲，一眼輕蔑：“王爺說他是太子，他才坐了東宮。他是誰只有王爺說了算，如若他識抬舉，王爺自然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他不知好歹忘了誰才是主子，認為攀上了長公主與韓國候，就算是攀上了高枝，王爺又何必再抬舉他。”

洛王深沉一笑，托住下巴，目光清冷的看著郭勝：“你真的認為現(xiàn)在他還是當年那個自負的少年嗎？如今的他已非昨日，單他今日在朝上的表現(xiàn)，便已經(jīng)表現(xiàn)他的手段。雖然他的身體決定了他的性格，可也別真當他是個軟弱任欺之人。”

郭勝往步攆那靠了靠，向上伸著頭，眼中閃過一絲殺機：“白九早已安插數(shù)年，到了有用的時候，不如就讓他將他處置！解決王爺?shù)暮箢欀畱n。”

洛王一眼厲色的瞪過去：“這事本王心中自有計較以后休要再提，如果讓本王看到你有一絲異動，就讓你生不如死。”

“奴才妄自揣測主子心意的確放肆，那也是不想看主子……”

“閉嘴。”靠回步攆靠背，又閉上了眼睛。

……

朝堂之上為了鄭勻霖一事皇上已經(jīng)大發(fā)雷霆，所以底下的人為了避免斥責，也為了討好皇帝，做起事來那是十分賣力，只不過兩日時間便已經(jīng)搜羅了他不下幾十條罪狀。

審問鄭勻霖中宗已經(jīng)全權交給了陸玨，那些搜羅來的罪狀，自然全都匯總到了他的這里。

陸玨將姜煥交到手上的卷宗一一看過之后，不免譏諷一笑，“真是樹倒猢猻散、墻倒眾人推，遇到了危難落井下石的人還真不少。”說著將罪狀卷宗放在桌上，心里也暗自慶幸，幸好自己準備的充分，要不……，想到這他立刻制住想法，搖頭笑了笑，繼續(xù)交代：“搜證查復已經(jīng)差不多了，我們做的適可而止，把出頭的機會留給刑部吧！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們只要處理好手下的事即可。若真有事避不開不知如何解決，你就與馮少卿商量著辦，不必勞師動眾的去征求我的意見。”

可還沒等姜煥回話，坐在一旁的姚明浩竄到陸玨面前，搶先一步追問：“陸哥，你要出京啊？什么時候決定的，怎么我不知道？”

陸玨向后靠了靠，避開他噴出的口水，微微皺著眉頭：“告訴你又能怎樣，你能陪同我去不成。”

姚明浩如小孩一般撒起潑來：“人家不依，憑什么你說走就走。”

陸玨睨了他一眼，站起身為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多大的人了還像個小孩子，就不怕讓人看去了笑話！”

“大人也莫責怪，小將軍這是看重你這個異姓兄長，這是好事不是。”說罷，姜煥笑臉盈盈的行了一禮：“下官公務纏身不能離京，先在此與大人致歉，再與大人道新婚之喜。”

陸玨謙謙一笑,拱手還了一禮：“多謝，京……”

聽了姜煥那句新婚之喜，姚明浩更是不干了，不等陸玨的話說完，便一臉不高興的埋怨：“陸玨你可以呀！幾時訂的親也不知會一聲，是怕兄弟討一杯酒吃，還是看不起我這個做兄弟的！行，好，這仇我記住了，以后我們不是好兄弟了！”哼了一聲就氣鼓鼓的坐在了一旁，扭著頭不再理會人。

他這副模樣讓陸玨哭笑不得，搖了搖頭，將桌上的卷宗拿起來，遞給姜煥，“事就這么定了，你先回去把這些罪狀整理好，然后交給刑部讓他們呈與皇上。記住我離開后不管發(fā)生何事，大理寺能不參與最好不要參與，凡事要謹慎行之。”說完側頭看了一眼姚明浩，示意一下姜煥，往一旁走了幾步，小聲問：“楊叔孝及其家人現(xiàn)在怎么樣了，長公主、長公主沒有去為難他們吧？”

這事長公主處理的極為隱秘，總共沒幾個人知道，他又是如何知道的。現(xiàn)在又問自己，這是幾個意思！看了一眼還在生氣的姚明浩，不由眼皮跳了跳！

“大官人……何意？”

陸玨笑著問：“此事你不知情？”

“啊……！！”姜煥不知怎么了，心虛的摸了摸鼻子，還想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這件事大官人已經(jīng)知道了。”

陸玨笑了笑，一語點破：“真心為我的就那幾個人，誰有這么大權利，而且又可先我一步，還用去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