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聽到沈傾瑤的話，狠狠的抽了一下嘴角，盯著沈傾瑤看了半晌，眸光飄忽不定，好一會兒才輕笑出聲。

“有趣，嘖，挺好看的一張小臉兒，非要藏在一張丑了吧唧的粗糙面皮之下，丫頭，你不嫌它不透氣么？”

沈傾瑤一怔，她的易容術是連洛名跟黎青都嘆為觀止的精湛，卻被這聲音的主人一眼看穿，說不驚訝那是不可能的。

但臉上仍舊保持著最初的笑容，啟聲道：“前輩尚且都不曾露面，晚輩由如何敢用真面目示人？”

憑風而立的美人不惱反笑，又走近了幾步，引誘道：“你真是越來越對我的脾氣了，小丫頭，你告訴我，你是從誰手里拿到的這藍芷草，作為交換，我就告訴你，今天這些刺殺你的人是誰派來的，好不好？”

沈傾瑤毫不猶豫的拒絕：“不用，前輩不說，我也知道。”

“你知道？”

美人奇怪的蹙眉，隨即眼里閃過一絲了然，“難怪了，從這些刺客一出現，你就沒露出過丁點兒驚訝的表情，原來……那這樣，只要你肯告訴我，你是從哪里找來的這些藍芷草，我就應承你一個條件。”

沈傾瑤聞言歪著頭看了美人片刻，忽然一笑：“無論是什么條件么？前輩這個許諾，可有些輕率了，如果晚輩想要你別參與到這件事來，前輩也要同意嗎？”

她可不認為會有這么巧合，才遇刺客又見高人，尤其是當這個美人出現后，其他幾個刺客眼里那快要閃瞎別人眼睛的亮光。

生怕別人不知道你來救星了是不是。

這話說完，那女子看著沈傾瑤的眼睛倒是越發亮了，“我就說你比那小子聰明，看出我跟里面那些人是一伙的了？小丫頭真膽大，換成旁人想到這一層早就逃之夭夭了，你還能站在這里跟我說這么久的閑話，真是個好丫頭。”

笑晴聽對方那么輕易就承認了，立即防備的往前站了兩步，想要擋在沈傾瑤前面。卻聽到對方痛快的應承：“行啊，不管就不管，反正我也就是來湊湊熱鬧的，小丫頭，這回可以告訴我了吧？”

“蒙地，巫醫神殿。”

這一次，沈傾瑤的答案說的照樣毫不遲疑。能用一個簡單的出處換一個高手的承諾，怎么也不是虧本買賣。

至于她為什么想到了對方是一伙的還不跑，切，一個能跟凌晗拼高下的女人，她就是有那個心，也沒那個實力好不好。

“巫醫神殿？果然是巫醫神殿？”

那美人眼里閃過一絲激動，聲音也不自覺的高了起來，盯著沈傾瑤恨不能在她身上看出個窟窿來：“那個姓洛的竟然讓你進了他的老巢，還讓你動了他側殿里的藍芷？”

沈傾瑤很誠實的點點頭。

比這個貴重的東西，她也照動不誤了很多，臨行時還特意拉著她的手說，對于她這種容易遇刺的高危人群，藍芷這東西就該是居家旅行的必備品。

“那你跟黎晟是什么關系？”美人追問道。

黎晟？

沈傾瑤蹙眉，下意識的覺得這個名字好像挺熟悉的，應該是在哪里聽過，卻又一時想不起來了。

美人見沈傾瑤蹙眉思索的表情，頗有耐心的解釋道：“巫醫神殿的藍芷是黎晟親自培育的，這世上絕無僅有的幾株，萬金難求。你不僅能拿到藍芷，剛剛還那么不要錢的亂撒，不知道要寒了多少藥師的心。”

沈傾瑤恍然，她就說怎么這么熟悉嘛，現在總算記起來了，黎晟，可不就是很久以前黎青先生在蒙地的名字嗎？

這倒是有些為難了。

美人卻已經等不及了，上前一步催促道：“這有什么不好回答的？女兒？徒弟？或者是情人？”

沈傾瑤冷汗，她保證這絕對不是她的幻覺，最后的‘情人’兩個字，這位美女肯定是咬著牙說出來的，她都感覺能聽到磨牙的聲音了，她要是敢回答一聲‘是’，鐵定是見不著明天的太陽了。

立即表態道：“前輩說的這三個，都不是。”

美人對這個答案顯然還算滿意，收斂了身上的冷意，笑問：“乖，那你告訴我，你們是什么關系，他現在又在哪兒？”

望著美人強壓急切的眼神，沈傾瑤無辜聳肩提醒：“前輩，您這已經是第三個問題了。”

美人毫不在乎形象的一甩手，“管它是第幾個呢，不就是條件么，成，你說幾個都沒問題，大不了我拿我徒弟的使用權來跟你換，那小子在京城里好用的很，皇甫榮，你認識吧，你要什么條件都找他，快說快說！”

……做你徒弟真可憐。

沈傾瑤感覺腦袋上滑下三根黑線，被美人這大義滅親的壯舉給刺激的有點懵，頓時覺得皇甫榮那小子其實也挺悲催的。

嗯，適當的原諒他一丟丟的無禮。

最后努力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笑道：“榮世子我就不要了，您自己留著慢慢用，作為交換，您就告訴我，你跟洛名還有黎……晟的關系好了。”

美人倒也毫不猶豫，爽快道：“這個簡單，我呢，是洛名的前任未婚妻，也是黎晟的現任未婚妻。”

噗，前任現任？

這個信息量……貌似有點大呢。

不過瞧她那認真的樣子，應該也不像是假話。

“原來前輩是黎師叔的未婚夫人，晚輩失敬。”對于上一代的恩怨，沈傾瑤無意多問，好在她也是有一顆被風浪洗禮過的堅強心臟的，能這么快接受這種詭異的事實，偶爾她自己也想要佩服自己一下。

“你叫他師叔？”那美人上下重新打量了沈傾瑤一邊，點點頭：“這就對了，原來你是洛名的徒弟，有憑證不？”

“當然。”沈傾瑤將隱藏在腰際的巫醫令在掌心上一托，出示給她看。

還好離開蒙地的時候洛名給了她足夠證明身份的憑證，否則她難不成要提起自己是凌晗的女兒？

不知道美人知道這層關系，會不會被因妒生恨的將她大卸八塊。

“洛名那家伙這些年還是有點長進，總算是選了個像樣的徒弟，選你做少主可比那個什么雅什么琪得強得多，算他有點眼光。”

美人見到巫醫令，面色慈愛了不少，煞有介事的點點頭，再一次言歸正傳：“既然知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了，你總該告訴我，你師叔去了哪里了吧？”

沈傾瑤露出一絲為難的表情：“師叔他……實在不巧，師叔幾日前還在京城內，只是后來又離開了。”

這可都是實話，就像沈傾瑤在那個世界里經常聽到的那句話，語言是一門藝術。

“離開？”

那美女立即抬高了音量：“那你知道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沈傾瑤搖了搖頭，按常理算應該是回了暗殿，但誰知道黎先生喜不喜歡按常理出牌，她又沒確認過，這時候否認，同樣不算是說謊。

美人顯然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臉色有些難看，跺腳懊惱道：“這個混蛋，又被他給跑了。”形容舉止，若非她親口驗證，沈傾瑤真要以為是個跟笑晴差不多大的少女了。

而此刻，‘少女’美人正望著沈傾瑤，眼睛賊亮。

沈傾瑤下意識的往后退了一步，一股不祥的預感立即由心而生。

“你說你幾天前還見過他？看起來他挺重視你這個師侄的嘛。”

美人陰測測一笑：“我找了他這么多年都沒頭緒，再盲目找下去，恐怕也沒什么希望，幸好今天碰到了你這丫頭，真是天助我也。我決定了，從今天起，我就跟著你，就不信找不到他黎晟！”

“跟著我？”沈傾瑤瞪大了眼睛。

美人立即不樂意了：“怎么，多少人請我去我都不去，而且有我在，我那個徒弟什么鬼心思也不敢打到你身上，多好。”

沈傾瑤無語的看著為這個決定大呼英明的美人，好心提醒：“前輩，您畢竟是皇甫榮的師父，您不插手這件事簡單，但這么跟著我或者是幫我，怕是不好交代吧？”

這么跟敵對方走近，真的好咩。

“這有什么，那小子借他個膽子也不敢挑他師父的理，對了丫頭，剛剛聽你家小丫鬟叫你王妃，你嫁人了？夫君是哪個親王，比得上我徒弟么？要不要換一個，這樣你就用不擔心咱們是在對立面了不是？”

笑晴立即護住的搶白：“我們家主子是武王府的王妃。”

美人微微側頭蹙眉，顯然對秦芒的名字并不陌生：“那個總被我徒弟當成趕超對象的秦芒么，這倒是有些麻煩了。”

沈傾瑤干笑了一聲，“多謝前輩關心，我跟我夫君相處的很好，暫時不需要換人。”

合著書上說古代女人三從四德深入人心的話太不寫實了，要么就是她體質特殊，遇上的女人都這么有……特點。

“這樣啊。”美人聽她這么說，不無遺憾的嘆了口氣，轉了個話題又繞回原點：“那就暫時不管這個了，天色也不早了，咱們也該回家去了吧。”

呃，沈傾瑤頓時滿頭黑線，心道，您老倒真是不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