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渾濁的眸子寫滿了失意：“想不到如此聰明的一個人……竟也干了這種傻事……”

她手一揚，將信往莫氏那方一揚：“那李莊丫頭，就娶進來罷。今日一事，倒是我們歐陽家，丟了人，做的實在是，太過了……”

莫氏還在疑惑，接過信。細細一讀，大驚失色。

“薛奶娘竟然……”她一怔：“竟然干出了這等子事……”

老夫人冷哼：“來人！將今日和薛奶娘一同作孽的那幾個老媽子，全部抓來！”

大丫鬟忙起身：“是夫人！”

莫氏又將信遞于李莊夫人，神色間均是愧疚：“這是我們不對……將紫紫害的這般……方才蘇鎧來找我，我才知出了這般大事……這好讓人……”

“呵呵”李莊夫人冷笑，她可不是三歲小孩，哪里那么好糊弄，她冷笑：“今日老夫人擱了話，要娶我家紫紫，那我家紫紫，就非得做正妻不可。若是之前你們還打著她為妾的主意，今日，怕是要徹底打消了罷。”

她挑眉，將手中的信一揚：“我就不信府上的奶娘如此高深，這封信字跡娟秀，如何，也不像是一個奶娘寫出來的。今日，老夫人就算將那些老媽子找來，也消不了我心頭之恨。好歹，那人是死了。若是她不死，我也得讓她永不安寧！”

莫氏一聽，臉色大變。

李莊又是冷笑：“老夫人莫要以為我同你這媳婦一樣，好生糊弄的很。既然當初嫌棄我家紫紫，就算被歐陽公子占了身子。我們孤寡至老也便好了。何必如此羞辱她？”

她仰頭大笑：“也算我看錯了人，初入府時，還真以為莫姐姐是真心要與我們成為親家。如今一看，只怕是巴不得我們滾的越遠越好……”

“放肆！”老夫人一拍桌案，這氣勢倒是嚇住了李莊夫人。

李莊夫人眼都不敢眨，這一天，就有兩人說她“放肆”，敢問，她是放肆在哪兒了？

“薛奶娘之為，老身自然是不知情。若是老身想查你李莊丫頭的身子。何必如此大費周章！你當我歐陽家是何處？！你將我置于何處？！”

老夫人氣的不輕：“這薛奶娘勤勤懇懇照顧我與幾個孩子多年，對歐陽家忠心耿耿，擅自做主查了你李家的姑娘，是我們不對。可若你硬是要顛倒是非，扭曲黑白。非要怪我翻臉不認人！”

到底是老夫人，這說話的氣勢鏗鏘有力，一字一句敲打在眾人心上。王氏一顫，亦起身：“母親，想是李家姐姐太過心疼女兒，所以才會如此。母親就莫要生氣了。我們歐陽家，確實犯了過失。”

老夫人閉眸扶額，緩緩坐下，問道：“那丫頭現在怎么樣了？”

“大夫說，若是不好好醫治，將來或許會得臆疾。”一想到自己的女兒，李莊夫人心頭一酸，眼眶就濕了：“現在連我也不識，躲在角落發呆。頭部撞成瘀傷，倒是沒多少外傷。卻如此……”

“作孽啊作孽！”沒等她說完，老夫人拍著桌案心疾苦痛道：“這都是作孽啊！作孽啊！”

見老夫人如此，李莊夫人也是換了副神色。心中不舒適好了許多，她哽咽開口：“老夫人也別太愧疚，此事，本就與老夫人無關，若是要受懲的人，也受到了懲罰。如今，我只愿老夫人對此事負責。對我們家紫紫負責。”

不曾想，這倒是倒失了一把米。

老夫人心中輕嘆，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她緩緩開口：“既然如此，李莊小姐與我們蘇鎧的婚事，就此，便就訂了罷。”

莫氏一聽，忙開口：“母親！”

老夫人擺手，起身似搖搖欲墜，身旁丫鬟扶住她：“待會那些老媽子來，你來審問吧，我已不想再管這些事情了。”

莫氏鼻子一酸，老夫人嘆道：“我老了……老了，也只會添麻煩咯……”

王氏看了看莫氏和李夫人一眼，忙起身，跟上老夫人：“母親，我扶您去休息。”

雖說是審，卻也沒有怎么問，那些老媽子就通通招認，這并不讓莫氏覺得驚訝。一向喜歡多管閑事的母親如今竟然撒手不管，自然是有她的道理。

這件事，莫氏也相信遠遠沒有這么簡單。但是她怎能表現出來？此次無非是時機不對，但是，也沒有再下一次的機會了。

此事就被壓了下來，對外宣稱李莊小姐中了風寒抱病不起。宋小艾也當是如此，喟嘆：“這李莊小姐當真是瘦若柳風，如此不經風寒，倒也撐到如此。”

“不準胡說。”宋劉氏在一旁收拾行李，一旁訓斥自己的女兒：“在別人家也像在家時這般隨意，這可得了。”

“孩兒知道錯了……”宋小艾撇嘴：“不過，我們是先回山莊嗎……相師，可還得帶我去玩呢……”

“就知道玩。”宋劉氏搖頭，心里感嘆歐陽蘇鎧這么好的一個女婿就這樣沒有了：“天意如此，能做何為……”

她喃喃：“最起碼，要回去給你爹告別，讓他知道，你在這里幾日，沒有白白過。”

宋小艾撓著耳朵，不甘不愿：“好吧，可是，我們為什么要走啊？那李莊小姐，不也要留在這里嗎？”

“她可是這里未來的媳婦。你呢？”宋劉氏瞪了她一眼：“難道你要留下來當你歐陽哥哥的小妾不成？”

“那當然不是！”宋小艾忙搖頭：“再如何……我也不會當小妾啊！至少……也得是個……”咦，她突然止住話題：“你是說……歐陽哥哥和她，真的要成親……？”

宋劉氏點頭，如同看怪物一般的看她：“莫非，娘親還誆你不成？”

宋小艾搖頭，口中喃喃：“沒想到……當日她說的竟然是真的……”

“什么沒想到？”宋劉氏將包袱放置在桌上：“待明日一早，我們便啟程。你說可好？”

“當然好極。”宋小艾咧嘴：“這下，我還有時間和蘇曦他們玩上一日。”

晚宴時，宋劉氏將要走的事情說了出來。莫氏雖然無奈，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留在這里，難道看著李莊那兩個人堵著心么？

歐陽蘇鎧倒也不多話：“明日我送你們回山莊。”

“這怕不好吧。”宋小艾眨巴眼，看著臉色不對的李莊夫人：“歐陽哥哥都是要娶親的人了，還是留下來，陪陪準新娘吧。”

“不行。”他很果斷干脆：“這回山莊的路程并非一路安順，況且，我們歐陽家，有責任護送你們回去。”

“無礙。”宋劉氏溫和拒絕：“這一路，都有風相師陪同，相師武功高強，又通陣法，想來，那些江湖之人，也傷不了我們。”

東方玉玨一聽，嘴角浮了一絲笑，卻并未抬眸，而是低頭專心吃飯。

宋小艾附和：“對呀對呀，風相師可厲害了。歐陽哥哥不必擔心啦。”

“哎……”見他們如此干脆。歐陽蘇鎧也是無奈：“送不送，過幾日我都有任務出去，送你們也是順路罷了。”

看出他的愧疚和無奈，宋劉氏不忍再拒：“那我們可同行一路，到時再分開也可以。”

“如此也好。”歐陽蘇鎧點頭：“反正，我的目的地，比武林山莊要遠的多。”

一直不說話的歐陽德明倒是開口了：“那塞北之地，用毒者甚多，這一去，或許要你成親之日才能回來了。這李莊小姐又是病疾在身，本不想讓你勞累，但如此……讓蘇期同你一起去吧，多一個人，多一份力，到時，也好早些回來。”

“恩！”歐陽蘇鎧點頭：“定不負爹爹期望。”

一席飯各懷心事，也就這樣吃了下去。

月高懸。

花池假山旁。

歐陽蘇鎧望著飄渺月色輕嘆：“葵兒，并未是我不要你去，而是此次路途險惡，我實在不想讓你……”

“哥哥休得如此糊弄我。”歐陽蘇葵一臉慘然，唇角一笑：“哥哥莫非是以為蘇葵只是為了一時好玩罷？如此哥哥便是錯了。哥哥是要成親的人了，怎的還不懂女兒心腸？”

她一笑：“我只不過想去江湖上玩一圈，見識一番，有兩位哥哥保護我，我能出何差錯？”看著歐陽蘇鎧猶豫的神色，她眉目毅然：“況且，明年春回，母親就要將我許給那王府大公子。哥哥也聽說過那人吧，雖花天酒地，對女人倒還是用心。”

歐陽蘇鎧一滯：“母親怎會……”

“我是庶女。不似哥哥是母親所生。所以……要尋個好人家，也是我癡人說夢。”她咬唇：“若是哥哥不答應，那就當，從來沒有蘇葵這個妹妹罷。”

碧玉劍莊的女子，大多都是會武的。只是歐陽蘇葵從小身子孱弱，性格孤僻。只與他話多，他自小便照顧她。長大后，他出去的時間越來越多，與她一起的時間也就越來越少。

這一次，他唯一一次長時間留在碧玉劍莊，卻也是因為快要成親。

日后還能有多少機會，與這個妹妹一番長談嬉戲？

“好吧。”他輕嘆：“只有讓父親與母親答應了。”

“我已想好了。”歐陽蘇葵目光定定：“我已求了宋家小姐，讓她對母親說，想邀我去武林山莊玩上些許時日。反正也是與她們一同走，到時跟著哥哥走便是了。”

“原來你早就想好了。”歐陽蘇鎧無奈搖頭，輕嘆：“對你，我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