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事情了。東方玉玨早就走了。如果不走，小艾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他。

昨晚暈了之后，她就再也沒有醒過來。模模糊糊記得在夢中，他擦掉了自己眼角掉落的淚水。可是這樣又能如何。她始終是對他昨晚的行為懷著失望。

而她為什么要失望呢。他之前和柳谷雨成雙成對，對她不冷不熱。如今找到她，又像是自己負了他一般。

到底是摸不清楚他脾氣的。現在是什么局面，她完全搞不清楚。

勉強起身，全身酸痛的厲害。已經有種無法走路的感覺。掀開被子，一股冷流鉆進被窩。她冷吸了一口氣。

是真的變了么。以前，是從不舍得讓她受傷的。想到這里，小艾就笑了。到現在，她還不肯面對現實。承認他對她已經沒有寵愛了么。

她現在除了默默忍受這一切，還能再做些什么呢。

如果不是他，那么她也不會如此。不過，就算他再怎么折磨。今日，她都要回山莊的啊。這樣想著，她試著緩緩起身。默默撿起床下掉落的衣裳。

大多已經撕爛了，她輕嘆，從包袱里拿出女裝，一點點穿上。炭火早已滅了。卻一點也不覺得冷。

若是心是冷的，這周圍再多的爐火，又有什么用呢……

她想笑，溢到嘴邊卻只剩下了苦笑。也是，若是能夠笑的出來，昨晚當著他，她就應該笑出來。讓他看看，她不在乎他做的一切，他做的這些，傷害她的這些，她都不在乎！

全身疼痛的不行，穿好衣服后她拿起桌上已經涼透了的茶。一口飲下。也不知是多久倒的茶了。喝下去從頭涼到尾。讓人感覺冰冷。

小艾打了一個寒顫。在思考今日怎么回莊，想了一下，第一件事，還是得填飽肚子才行。出了門去找司徒宣那師徒。

恰好遇見他們在樓下吃東西，這兩人倒是絲毫不客氣。見她來了，招手迎著：“快來啊！我們的吃的，可都記在你的賬上呢！”

雖然被折磨了一宿，她卻是毫無食欲。點頭下樓，坐在了兩人的旁邊。下意識的往四周看了一眼。有些擔心。

不知道他還在不在這里？

“想要吃些什么？”司徒宣見著她臉色不好，以為是餓著的：“要不要來些羊肉湯？這冬日喝羊肉湯，可夠味兒了。”

小艾搖頭，看著這兩人吃著泡饃喝著羊肉湯，覺得這兩人也夠灑脫的。不由得笑了出來：“我待會可能要回莊里去。你們，可以跟我一起回去。或許，還有幫到我的地方。等你們說的那個大主顧一來，你們再走也不遲。”

司徒宣盛了一碗羊肉湯在她面前，又給了她一個饃。聽到她這話，卻是猶豫了起來。

“這個……”司徒宣有些為難：“可是我師父說……”

“好啊！”沒想到那個白胡子老頭倒是極開心，一聽要去莊里，白眉都要飛了起來：“我們就和你一起回莊！你這個小丫頭片子，雖然年紀小，對人倒是不錯。我看你最近諸事不順，說不定還有災難降臨。看在你請我們吃飯又給我們銀子的份上，我們去啦。”

小艾只覺好笑的慌，卻也不好說這個老人的不是。只得默默攪著碗里的羊肉湯。誰知那個老人卻較起真來，以為小艾不相信，急忙馬著臉：“你別不信啊！我可是出了名的神算子！年輕的時候……”

“師父。”司徒宣打斷他：“你不是個大夫嗎？什么時候變成了算命的了？”

“哎呀！”被拆穿后老人一腳踹在他的椅子上，沒好氣的訓斥：“你師父年輕的時候可厲害著呢！走南闖北瀟灑的很！要不是帶著你這個兔崽子！我早就享受榮華富貴……”

“這您老人家已經說過多少次了！”司徒宣憤憤不平，揚起腦袋和自己師父較真：“都說了我沒有給你拖后腿！我沒有！你還當著別人這樣說！要不是我，你能吃上這羊肉嗎！”

老人眼睛鼓的像銅鈴般，眼看就要操起手賞他那個小徒弟巴掌。小艾連忙勸住：“哎哎哎，怎么怎么的，不就是說個話嘛，至于打起了嗎？”

見老人緩緩放下手，她也“嘻嘻”笑了起來：“大夫，你還沒告訴我您叫什么呢？我以后要怎么稱呼您呢？我呢，叫小艾，大小的小，苦艾的艾，大夫，您記住了？”

“呵。”一看這小丫頭片子還這般氣勢，那老頭子也就不服氣了。斜著眼把腳抬到桌子上，被司徒宣一巴掌拍下來。

“咳。”老頭子立馬端正坐著：“老頭子我行不更姓，坐不改名，江湖人稱‘沈三仙’是也。”

“沈三仙……”小艾覺得這名字倒是極熟，就是想不起來哪里聽過，只模糊道：“之前，我在邯鄲的時候，遇見一個叫李伯丞的大伯。他好像提起過……”

還未等她說完，老頭子眼睛就正了：“你還和李伯丞有過交情？小丫頭片子。那人脾氣古怪，嗜好花草。我年輕的時候為了找他尋些藥引，可吃了不少虧。”

小艾捂嘴偷笑，那沈三仙閉著眼砸吧砸吧喝了一口羊肉湯，似乎很享受這湯中滋味。摸著嘴巴道：“既然你和我故人相識，那就叫我沈爺爺吧。反正，李伯丞那家伙也只配叫我聲伯父。”

真沒見過這么吃別人豆腐的，小艾還真不知道，要是李伯伯知道了這件事。會不會把那些送給她的花土給要回去。這平白無故，自己就降了輩分，要是他知道，不知道還會怎么樣呢！

“哈哈哈哈”司徒宣一口咬下泡饃，又乖乖的給師父盛了一碗湯：“師父你這愛貪便宜的毛病怎么改不了呢。要是她叫你爺爺，不是得叫我聲伯父？”

“去你的！”沈三仙一巴掌拍在徒弟的腦門上，顯得有些郁郁：“老子要是沒有你，早就是老幾輩的人了。自從有了你，老子這是又當師父又當爹媽，你不孝敬也就罷了。還處處拆老子的臺。”

“別這樣啊……”司徒宣一下子過意不去了。他最害怕師父提這岔了。這師父帶著他，盡干些討飯挖草藥看病的事兒去了。沒見多么疼愛。不過師父每次這樣提，他就覺得自己太對不起師父了。

“我錯了……”

沈三仙鼻子里“哼”了一聲。司徒宣繼續低聲求饒。看的小艾只覺歡樂。這兩師徒還真好玩，特別是這個沈爺爺。她從小就沒有個爺爺疼婆婆愛的。自然渴望一些，所以與這兩人之前，一下子就感覺親近了不少。

“沈爺爺。”她將自己的碗往前一推：“我吃好了，等你們吃好了，我們就去山莊。成么。”

那沈三仙瞥了她一眼，吭吭哧哧的坐直，放過了司徒宣。端起碗，又開始吃起來。不過見小艾這臉色，又放下碗，語重心長：“娃啊，不是我沒提醒你。你這樣子長久下去，身子是吃不消的。我也不問誰禍害的你。你得補補。”

小艾面色一滯，顯然不明白他說的什么。沈三仙將一個饃塞在她手里，表情盡是一副“你懂”的樣子：“若是受了欺負，就告訴你沈爺爺，別一個人憋屈。你沈爺爺可是大夫。知道什么是大夫嗎？就是專看人臉色吃飯的。你這一臉色，我就知道不對勁。”

小艾一下子覺得感動的緊，接過饃，大口大口蘸著羊肉湯吃了起來。

這個沈爺爺是在給自己面子呢，看穿了她昨日一夜房事疲勞。卻沒有開口點破。而是讓自己加油吃些東西。

小艾眼眶突然有些濕潤。

仿佛這么些天，趕路奔波，受盡苦楚來到這里，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遇到了他們啊。

白鷺鎮。

連著趕了一夜路，沒有絲毫停歇。終于到了。

綠蓉臉色蒼白，有一種即將要倒下去的感覺。而鵲宵也好不到哪里去。或許是因為路途趕的太緊，又沒有休息。兩人都極想喝水，又極想休息。如果不休息，怕是就這般倒下去了。

顧雨辰見兩人如此，覺得先給兩人找個住宿比較好。這個鎮子叫白鷺鎮，好在鎮子上人比上一個鎮子多的多。

只是他們牽著馬匹一到鎮子里，就讓周圍的人指指點點，異樣的看著。顧雨辰看了看自己身上，又瞧了那兩位姑娘，并沒有任何問題。完全不知道這些人是為什么如此看待他們。

他只有帶著兩人在一家客棧處停下。

剛放下馬，進了客棧，就見小二捂著鼻子，有些驚恐的看著他們：“你們這是從哪里來的？北邊還是西邊？”

顧雨辰雖是覺得奇怪，也沒有多想，只得結巴：“從北邊。”

那小二眼中驚恐更甚，連忙操起客棧的掃把朝他招呼：“你給我出去！你們定然是從那個瘟疫村子出來的！還不趕緊走！我們這客棧！不要你們這些掃把星！”

顧雨辰苦笑不得，剛想解釋，卻愣住。他一把抓住小二的領子。眼神帶著殺意：“你說什么？北邊那個村子，是瘟疫村？”

“是、是、是、啊……”那小二結結巴巴：“你們若是進了那個鎮子，我們這里都不收。凡是進了那村子的人，沒有一個可以活著出來。你們得趕緊走！”

“呼。”顧雨辰松了一口氣，指著身旁的兩位姑娘：“我們連夜奔波，根本不知道什么鎮子。只從北邊的山路一路趕來，你卻這般趕我們走。這像什么話？”

那小二一聽，將信將疑。指著那兩個丫頭：“她們的臉色，不就是中了瘟疫才會如此么！”

“你也連著趕兩三天的路試試！”顧雨辰一下子松開他，將他扔在地上，從胸口掏出一錠銀子：“若是沒有客房，我們再另尋就是！”

小二遲疑的看了一眼掌柜，正在核對賬目的掌柜默默點了下頭。小二撿起地上的帕子。拍了拍身上肩膀的灰，冷哼著收下銀子：“幾位里面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