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招攬的人才是……”萬俟唯一失神，指著容凌問道。她不敢相信，明明剛才看到的女子的背影，看到正面，卻看到一張清俊的臉龐。這分明是一個男人，即使他長得很秀美，即使他穿的是女裝，即使他畫的女子的妝容，即使看不見他脖間的喉結……但他就是一個男子。她看得清楚，他指節那么分明，怎會是一個女子能有的。而且，這個身高，不可能是女子會有的。

萬俟無雙笑著介紹，“哥哥招攬的人才就是云清云公子，你們可謂不打不相識，云公子文才武功都十分出眾，你以后且不能再胡鬧。”

“那，這位……”

萬俟無雙爽朗的聲音頓了一下，“這位姑娘是云公子的妹妹，云容，潛力跋涉隨著兄長從京都來到金陵，你以后可以和她多多走動。”

“啊？哦。”萬俟唯一越看容凌越覺得他是個男子，在他偶然的注視下，心臟跳動失去規則。“你們剛才，在喝酒嗎？云，云小姐也很你們一起喝酒嗎？”

萬俟無雙詫異看唯一一眼，“這個時間，是該吃飯了。”萬俟無雙招呼店小二上菜，安排幾人入席。他沒想到，這個刁鉆的妹妹今天雷聲大雨點小，這么快就偃旗息鼓，看來，她很喜歡云清。但在吃飯間看她頻頻給容凌夾菜，他又肯定，這小丫頭，對這個美貌的“云小姐”也很好。

接近尾聲，，萬俟無雙終于說出他的目的，邀請云天傾和“云小姐”以幕僚的身份入住鼎劍山莊。云天傾淡淡笑著，“既然是萬俟兄的好意，自然是卻之不恭。”于是，云天傾終于帶著容凌走進鼎劍山莊。

讓人聞風喪膽的鼎劍山莊不像云天傾想象的那樣是一座雄壯的莊園，只是一處簡簡單單的小院子。進了楊柳巷，有一處獨一無二的院子，占了整條街。門口是尋常人間的石獅子，進了門，才發現別有洞天。筆直的甬道，兩處是成林的梅樹，梅樹盡頭可見若隱若現的亭子。

萬俟無雙和萬俟唯一親自帶著二人走過兩道門，來到正廳。正廳門口垂著兩個大紅燈籠，里面和所有書香世家的陳設一樣，用顯舊的家具，在不起眼的地方擺上精美的花瓶，依次展現主人家家識淵博，底蘊深厚。

繞過臥室，來到東廂房的一處院子，院門前稀稀拉拉種著三五株柳樹，樹下隨意種著菊花，大門上掛著一塊兒牌匾，“五柳居”。

“沒想到大名鼎鼎的鼎劍山莊是這番模樣，若不是萬俟兄親自帶我二人來，我還以為來到告老還鄉的丞相家中。”

萬俟唯一捂嘴輕笑，“萬俟家本來就是書香世家，做這樣的裝扮都是祖上的規矩。我以前總覺得不威風，沒想到云公子說話風趣，我反而覺得這種裝扮很好。不知道云小姐意下如何？”

云天傾詫異看容凌。她知道萬俟無雙對穿著女裝的容凌感興趣，沒想到容凌已經修煉到男女通吃，現在連人家家的大小姐都對他和顏悅色。真是個妖孽。上天實在太厚待這家伙了。

容凌本來就不喜歡陌生女人接近，更何況是萬俟唯一這種空有美貌，除了家世根本就一無是處的女人。但不小心看到云天傾不服氣的表情，心中的郁悶突然一掃而空，愉快地說：“萬俟小姐說的是。”

萬俟無雙處于呆愣狀態。他從來都沒見過容凌笑。沒想到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他眼前只剩下“云小姐”突然的一笑。

云天傾瞬間無語。

云天傾住在五柳居，距離主人的臥室隔著大半個院子。而容凌住在和主人臥室很近的梅香園。自從住下后，云天傾每天無所事事。把院子前的菊花拔了又栽下，栽下又拔了……最后和蔫了的菊花相顧無言。實在無聊到極點。

今天后的一個夜晚，明明如月，晚風宜人，云天傾坐在房頂上拎著酒壺賞月，一個人影突兀出現在身后。

“你倒是快活。”云天傾回頭，容凌穿著夜行衣，滿臉寒氣走來。

云天傾眼角眉梢染上笑意，“在這鼎劍山莊，誰敢讓您這備受寵愛的云小姐受氣？”想起近日傳聞，云天傾心情大好，看到本尊，捉弄人的性子使出來，但又私心想著不讓對方發現。

狐貍一樣狡猾的眼神，偏偏擺出小鹿專有的無辜表情，這樣矛盾的神情在她身上竟十分和諧，容凌多日來的郁悶一掃而光，“這兩天，你倒是很快活。”

“還好，就是清凈了些。”云天傾笑意更甚，看著他無語的樣子，捉弄之意更進一步，“真沒想到，萬俟家的兩兄妹，竟是個頂個的活寶。”

月光傾瀉，云天傾身后是大片乳白色的光芒，云天傾在這樣的光芒中美得像畫中人，清晰靈動的一根發絲都很清晰。容凌心里一動，也起了捉弄的心意，踩著琉璃瓦一步一步走進，腳底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云天傾警覺，“你做什么？你，你別過來。”

“我就過來了。怎樣？”容凌笑容里是慢慢的邪惡。

“你要是過來我就對你不客氣了。”云天傾站起身，擺出格斗的姿勢，試圖證明自己所言非虛，只是這種花架子在容凌眼里只是中看不中用，容凌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扯進懷里，哈兩口氣，撓癢癢。

云天傾不喜人接近，其中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怕癢癢。此時看到容凌的動作，不顧現在在房頂上，分離掙扎，“你要是敢你一定要你好看。”

容凌一手抓住她揮舞的四肢，“我倒要看你怎么要我好看。”

“滾！容……啊……”如云天傾所料，在掙扎中，她一腳踢飛酒壺，沒踩穩，晃著身子摔倒。腳下騰空的一瞬，她眼睜睜看著容凌輕而易舉松手，甚至還微笑揮手說“祝你好運。”

“你去死。”

頭發和衣帶向上飛舞，沒感到預想中的疼痛，自己穩穩落在一個熟悉的懷抱，二人衣袂交疊，在空氣旋轉飛舞，落地時，云天傾大叫著撕扯容凌的臉，“你這個混蛋，想嚇死我是不是。”

容凌很委屈，“明明你也很喜歡。”

云天傾噎了一下，剛才他抱著她時，她竟像傻子一樣看著他，乖得和一只綿羊沒區別。想起來就窩火。

容凌眼中波光一閃，不慌不忙說道：“若是你在嘲笑我，就不是這么簡單的懲罰了。”

云天傾眼睛瞇起——五柳居的院子里，突然出現很多人。萬俟無雙，萬俟唯一，還有以大眾家奴家仆，個個手上帶端著包裝精美的禮物。

萬俟唯一打著厚厚的粉底撲上來，拉著容凌，“姐姐你為什么不在梅香園。梅香園的陳設比這里好了不止百倍。”

“咳咳。”萬俟無雙掩飾尷尬。他做主給“妹妹”做好的梅香園，而“哥哥”卻住在普通的五柳居，本來就是他的一點的小心思，沒想到一下子被萬俟唯一說出，有些丟面子，偷偷打量云天傾的神色，不見異樣，估計對這樣的安排很滿意。話說回來，女孩子就該嬌貴些，這樣安排也不是說不過去，且還是“云清”最親愛的“妹妹”。想著，一顆心落下。

云天傾笑吟吟看著容凌的臉黑了又紅，紅了又青，青了又紫，紫了又紅，剛才被他捉弄的不快瞬間消散。“小容，聽說前兩天萬俟小姐為了討你歡心，特地送了你一只波斯貓，你怎就給養死了？”

容凌抿嘴看著云天傾。他就知道這個女兒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嘲笑他的機會，見到這兩人就開始提他最不愿提的事情。貓那種柔軟有喜歡撒嬌的東西，他堂堂七尺男兒怎會感興趣？

萬俟唯一見容凌不說話，以為他在為那只貓的死傷心，神色間也是黯然一片，“都怪哥哥，我說云小姐喜歡動物，送出一只貓，哥哥下一刻就送來一只狗。貓和狗本就是天敵，一見面那還了得？不到片刻，砸了父親最喜歡的青花瓷的花瓶，弄破杭錦做成的七曲屏風，還有那把揮著踏雪尋梅的團扇……”萬俟唯一越說越來氣，這個所謂的“云小姐”一看就是個男人，為何哥哥總是對他獻殷勤，不僅如此，還總是拆她的臺，太過分了。不過既然他扮成一個女人，定是有他的原因，她不能貿然說出實情，不然會被他討厭。萬俟唯一決定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她一定不會說出秘密。

“好了。這些事就不用說了。”萬俟無雙開口打斷她的話，唯恐她再說出更過分的。

云天傾饒有興趣，萬俟唯一終于找到傾訴的人，紅著眼對云天傾說：“他還大半夜到云小姐的閨房，一手提著食籃，一手拿著酒壺，還讓小廝提前準備好琴簫……”

“你煲好的銀耳粥呢，云小姐想必是餓了。”迫不得已，萬俟無雙用這招轉移萬俟唯一的注意力。

萬俟唯一聽到他聽到銀耳粥，恍然大悟，“對呀，我怎么把這個忘了。”說著招呼侍女請容凌回房品嘗她熬得粥，“這是小女子第一次熬粥，不知道符不符合小姐的口味。”

云天傾抿嘴一笑，對容凌說：“小容，萬俟小姐一番好意，你可莫要辜負了。”

容凌站在陰影處，涼涼瞥了眼走近的侍女，再默不作聲看著云天傾，一句話不說，翩翩然離開。

云天傾忍住的笑爆發。那一眼的含意明顯：你等著，以后這賬再慢慢算。容凌呀容凌，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他生氣了？”

“她生氣了？”

留在原地的萬俟兄妹惴惴不安，異口同聲問道。云天傾搖頭，高深莫測回答：“沒有，他就是這么一副不陰不陽的性子，睡一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