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容凌受傷
- 神醫毒后
- 程許諾
- 3262字
- 2020-12-03 20:28:06
納蘭雪夜的疑問讓云天傾思考了很多。她恨容凌嗎?不恨。想和繼續在一起嗎?她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六年前,她親眼看到容凌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的場景讓她心肝脾都傷得體無完膚,后來容凌把她關到天牢,壓倒菜市場斬首示眾,為了照顧顧清歌的面子把她趕出去,害的她掉進護城河,每一件都顯得他冷血無情。她也一直告誡自己容凌是這樣的人,再次見面時也吃了幾次“容凌”的悶虧,終于斬斷對容凌的綺念,沒想到兜兜轉轉最后還是喜歡容凌。她云天傾這輩子難道真的就敗在容凌身上了?她不信這個邪。但每每看到容凌受傷的小眼神,她心中都有罪惡感。云天傾想不明白,為何做錯事的人是他,受傷的人卻總是她?
云天傾一直思考這個問題,從書房走到祭臺,看著天空盤旋的鷹隼,看著腳下的土地,然后從祭臺走到后面的荷塘,看著花枝搖曳的荷花,她一直想不清楚原因何在。直到她看到阿呆站在荷塘對面,緊張地看著她手舞足蹈,嘴一張一合大叫著什么話,緊接著一不小心失足掉進荷塘,云天傾心口好像硬生生被人扯下一角,疼得麻木,但卻十分清醒。她才想明白,原來她口口聲聲說不愛了,只是自欺欺人,其實她不僅愛的要死,還在意他比在意自己還要多。認命吧。她就是個普通的女人。
在容凌落水的瞬間,云天傾毫不猶豫沖過荷塘上的針法,提著他的衣領把容凌拽出荷塘,但還是晚了一步。容凌被鱷魚咬上。鱷魚是個執著而又愚笨的家伙,只要碰到獵物,不懂放棄為何物。云天傾抱著容凌呆坐在地上,狠狠瞪著咬住容凌椅子腿不停搖尾巴的鱷魚。鱷魚渾濁的大眼珠瞪著云天傾,仿佛宣誓一般認真。鱷魚是雪山的圣物,居住在恒河中成為王城子民供奉的珍寶。但可惜云天傾從來不畏神明,直接抽出容凌懷中的軟劍,揮手將鱷魚的身體一切兩半,然后把鱷魚的尸體踢進荷塘中。抱著昏迷的容凌大步走回房間。
容凌的房間凝結了兩人糾葛不清的恩怨。前兩次,都是他抱著她回到房中,喂她喝藥,替她解悶。這次正好相反。云天傾看著容凌睡熟的容貌,一時恍惚,過往所有的怨恨都在他安靜的呼吸聲中消失。云天傾想起剛才容凌說話的口型,不由得失笑。
容凌說:“你回來,不要想不開。”
他以為她要自殺?怎么可能?她云天傾的命珍貴的很,多少次艱苦卓絕的苦難都沒要了她的命,她怎么可能在現在幸福安逸的環境中自殺?真是太小看她了。笑過后,云天傾只覺得心酸。
容凌呼吸平穩,讓云天傾有種歲月安好的錯覺。曾經她日夜看著容凌安穩的睡顏度過無數個夜晚,在金陵,在大漠,在大周,在澤西,有時候他生病需要她的照看,有時候她睡不著半夜醒來就會對著身旁的男人發呆,此時看著容凌,好像六年的時間從來不曾流走。她還是愛慕著他的她,他還是心中只有她一個女人的他。他們在一起,是天作之合,是緣定前生。
云天傾不由得有些唏噓感慨。伸出手摸著容凌的清瘦的臉頰,“都這么瘦了。怎么照顧自己的。”隨即意識到自己話語曖昧,一改風格,嗔怒道:“把臉都毀了。真不知道惹下怎樣該死的風流帳。不是早就告訴你不要招惹女人了?把自己毀了吧。活該!”說完懊惱不已。嗔怒語調更像是打情罵俏,這還是泰山崩于面而色不變的她嗎?
時間從手底劃過,云天傾抬頭時才發現已經是晚上,為容凌把脈,確定他身體安好后嘆息,,“真是欠了你的。明明已經回來了,卻裝作另一個人不見我,冷眼看著我傷心難過你很開心嗎?怎么養成這種惡趣味。是病,要治。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我的,居然能狠心讓我滾。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當初我就是死也不和你在一起。喜歡的人雖然小,但都是百里挑一的。像蒼梧,臨死之前還惦記著我的安危,把千機樓交到我手中。像獨孤軒然,居然對我說,從我救他的時候他就知道他會死在我手里,還一早就安排下讓我繼承皇位的遺照。我真是豬油蒙了心,死心眼,非要跟了你。最后還不是落個滿身傷?”
容凌的手腕還在云天傾手中,云天傾看著容凌自說自話,居然忘了把容凌的手腕放到杯被子里。等到感覺到冷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手變得蒼白,而容凌的手腕更是白得可憐。云天傾慌亂,捧著容凌的手腕大口哈氣,手心捂著手腕,焦急不已。等到容凌手腕溫度回升,云天傾才驚覺自己的舉動荒唐無比。她居然忘了自己的手冷,只念著容凌的冷暖。
把容凌手腕安穩放進被子里,云天傾才把手放在懷中取暖,趁勢頭朝下趴在被子,感到眼角濕潤,呼不上氣來。云天傾真是個懦夫,一見到容凌就忘了自己是誰。云天傾猛地抬頭,長吸一口氣,想大罵容凌,但容凌安睡,聽不到她的聲音,先前還被鱷魚咬了一口,身上帶著輕微毒素,怎么看都覺得可憐。云天傾悻悻然松下氣來,但又不甘心就此離開,只能死死瞪著容凌的睡顏。
不知何時,房間中點上了蠟燭,桌上是宮女悄無聲息放下的飯菜,云天傾草草吃過飯,端了一碗湯坐在床頭,驀地想起就在十天前,容凌還坎坷不安端著藥碗求她喝藥的場景,頓時有種無力的滄桑感。真是因果報應。
容凌睡得很熟,云天傾扶著他靠在自己肩膀上,白玉的小勺乘著淡紅色的湯汁放在容凌略帶黑色的嘴唇上,讓云天傾差點落淚。她看到容凌鬢角叢生的白發,頓時心疼不已。容凌年齡不大,不過六七六歲,放在現代還是個意氣風發的毛頭小子,但現實卻是他已經是個六歲孩子的父親,早已歷經滄桑。如云天傾所料,湯汁順著容凌微抿的嘴角流下。云天傾無奈,放平容凌,撐著脖子看熟睡的他,好奇問道:“今天的飯很好吃,你怎么著也得吃一口呀。還是你在夢中見到很多美人,一時忘了吃飯。真實的,夢境中的美人即便再美,有現實中的女人美嗎?更何況你還是喜歡擺弄酒池肉林的人。居然被可笑的夢迷住,真讓人失望。”頓了頓又說:“即便你在夢中過的歡暢,也得醒醒吃口飯呀。若是不吃飯,就沒有力氣,連做夢的力氣都沒有。以后你還怎么做夢,還怎么見你的美女。真是個傻瓜。”
云天傾說著漸漸沒了聲音,終于明白容凌為何見到她會出乎意外的恬聒。容凌只是希望能見到面對她的尷尬,以及努力表達出他對她的在乎。
云天傾嗤笑。在乎?她猜想無數次,她希冀多少個日夜,都希望他能多在乎她幾分,沒想到在這個夜晚居然發現他在乎她!云天傾忍著淚,靠在墻上,使勁眨眼。云天傾害怕,害怕這些想法只是她的一廂情愿,往后她該如何自處。
燭光搖晃,打在床帳,打在容凌的臉上,為他的臉龐度上蜜蠟一樣柔和的光澤。云天傾看著看著不由得呆了。不知何時她睡著了。在睡夢中,云天傾回到當初在金陵的王府。大紅的門楣,滿鵬賓客,容凌穿著一身紅色衣服,站在門口迎接她的花轎。花轎停下后,她看到一只指節修長的手,她把手伸出去,被他緊緊握住。然后容凌猛地拽扯,她落在他溫暖的懷抱中。她聽到他沉穩的心跳聲,頭頂是他爽朗的聲音。容凌說:“本王爺的娘子,難道本王還不能摟摟抱抱了?”
接著發生的一切都如畫似霧,云天傾突然看到她坐在新房中,容凌挑起紅蓋頭。云天傾看著他,莫名地悲傷,她說:“容凌,能嫁給你,是我能想到的最幸福的事情。”
容凌醒來,見到昏暗的床帳中擺著一只白瓷碗,床頭躺著黑發鋪陳的女人,女人臉上帶著笑容,一臉幸福的樣子,這是他很久沒見到的表情。容凌忍不住嫉妒。在他不知道的場景中,她過的很好,他想參與其中又不知如何下手。動手把云天傾抱上床,俯身替她蓋被子的時候,聽到她嘴里小聲呼喊著“容凌”,容凌心頭軟成一汪秋水。云天傾強勢任性,表達感情總是似是而非,或者囂張霸道,從來不像現在這樣一句簡簡單單的呼喊就讓人肝腸寸斷。
容凌喝完床頭白瓷碗中的湯汁,支著胳膊側身打量睡夢中的云天傾。在澤西皇宮,在每一個無眠的夜晚,他都叫小容作陪。那個孩子一開始拿著尖刀狠狠瞪著他,恨不得從他身上剝下一層皮,他毫不在意。小容是云天傾留下的唯一一件能讓他想起他們甜蜜過往的東西。是的,他只把小容當成東西,無聊但對他重復他和他相遇相逢的種種,重復著他的心意。不知何時,那個孩子看他眼神不再是冰冷戒備,而是一種隱秘的憐憫和悲傷。他覺得好笑。什么時候他需要一個“東西”來憐憫他?沒想到就是這個“東西”,帶給他余生最大的希望。他帶回了云天傾的消息,他還告訴他,云天傾身邊還帶著一個孩子。那孩子和他長相極為相似。
容凌想,今生所遇的一切都是前世的修行。他一定上輩子好事做多了,所以今生才會如此幸運。他傾心相愛的女人,他們的孩子全都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