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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夢境破碎

  • 神醫毒后
  • 程許諾
  • 3242字
  • 2020-12-03 20:28:06

提督被容凌從文淵閣帶出后,住在落華宮。他永遠記得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那個男人,風姿卓然,眼中神采靈動,他以為那是個人物,沒想到隨著時日漸去,那人一點點變得頹廢墮落。酒池肉林,聲色犬馬,完全成了那個男人的代名詞。后來某次他在夢中驚醒,聽到龍床上傳出夢囈的聲音。寬大厚重的帷帳遮住龍床上所有場景,他只能在昏暗的燈光中愣愣看著無風自動的帷帳,聽那人用痛苦且思念的口吻念叨兩字,“天傾。”

云天傾!提督知道,那時時時刻刻和他在一起的女人。但不知道為何,他這次沒見到她。提督暗自猜想,那女人不是一般人能駕馭的,恐怕就連高風亮節品行高潔的陛下都無可奈何,看這情形,多半這兩人是吵架了。

他在絞殺燈柱旁站了不知多久,龍床上傳來一陣衣料的簌簌聲,簾帳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掀起,露出一張清俊的臉龐。那張臉在燈光下美艷逼人,只是遮不住疲憊滄桑。他說:“提督,你一直在那兒?”

提督點頭。不想開口破壞午夜靜謐的氛圍。

容凌欠身勾起帷帳,盤腿坐在床上。明黃的紗帳光彩琉璃,獸型香爐中吐出輕裊的熏香,容凌臉頰如玉,笑容如雪,他略帶迷茫問道:“剛才朕說了什么?”

提督有些驚訝,但還是說道:“陛下喊了云天傾的名字。”

容凌嘆勾唇淺笑,視線落在一處,用嘆氣的口吻說道:“天傾?”

提督站的筆直,肩膀往后聳,抿抿嘴,說道:“陛下與云姑娘恩愛非常,即便真有口角之爭,也該早日解釋清楚,何必冷戰?”

容凌失神,隨即哂笑,“不知冷戰,是分離。”

容凌口吻清淡,好像在說今天下雨出門帶傘,吃飯要多吃菜少吃肉一樣普通平常,提督的心卻被揪了一下,說出的話語調是他想象不到的尖銳,“難道不是嗎?兩個人生氣吵架必然有一方要退讓。既然陛下是男子,又何必和一介女流之輩計較?”

容凌苦笑,“不是朕不找她,而是朕找不到她。”容凌說著捂住臉,聲音悶悶從指縫間響起,“朕甚至忘了她的長相。”

提督心酸。宮人曾傳言皇帝失憶,很少在容凌面前提起以前的事,他以為是玩笑,沒想到竟是真的。讓提督更加無法釋懷的是容凌即使忘了那個女人,夢中還是會夢囈出她的名字。此時提督寧愿容凌忘得一干二凈,也省的現在日夜相思不得安穩。

容凌放下手,又恢復高高在上帝王的形象。“提督,天玄子住在文淵閣。朕明天把天玄子約出來,你悄悄潛入文淵閣,查看是否有她的蛛絲馬跡。”

提督點頭說道:“是。”

既然云天傾的失蹤和天玄子有關。現在云天傾生死未卜,著急的不止是容凌,還有一手策劃陷害云天傾的天玄子。此時他們沒得到云天傾的消息,更不能讓天玄子搶先一步。提督此行目的,正是“刺探軍情”。

次日,容凌借口朝政之事約天玄子和舒夜在御書房商討,提督一人持著容凌的令牌進入文淵閣。

文淵閣高聳巍峨,藍天白云下顯得有種遺世獨立的精美壯觀。提督抬頭看著文淵閣聳入天際的尖形房頂,突然覺得天上應該盤旋一只鷹隼,發出精銳的名叫才符合文淵閣的氣質。隨即恍然,不明自己為何會有那樣的想法。

提督走入文淵閣,一進門看到煙霧繚繞的大殿,大殿正中間擺著蒙面的神像。繞著神像走了一圈,終于在神像背后找到入口。容凌曾對他說過,文淵閣三層是天玄子居住的地方,那里最有可能藏著云天傾的小喜提督毫無猶豫進入入口,沿著樓梯往下走。提督心中嘀咕,聽容凌的口氣文淵閣的三樓應該在上方,為何他一直往下走?提督心中疑慮未消,便看到一處亮光。亮光中站著一人,提督覺得很熟悉,壯著膽子繼續往前走。走到盡頭,那人扭頭,提督愣了一下,猶豫說道:“父親?”

顧瑞文挑眉,笑得恍惚,“你……哦,是你呀。快過來看,你母親在這里。”

提督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顧瑞文身后擺著一方圓形的銅鏡,銅鏡中反射出一道明光,顯出一個人影,提督仔細看,小小的臉皺成一團,“父親,那是……”

“這是你母親。她曾經說會來找我。我等了很久,終于等到她了。”顧瑞文不停嘆息,看著鏡中人有止不住的欣慰。

提督覺得詭異,指著鏡中人顫顫巍巍說:“父親,難不成你瘋了?那只是一個影子。不是母親。”

顧瑞文生氣道:“放肆。這是你母親,你豈敢不敬?真是大逆不道。我沒你這逆子,給我滾。”

提督一個頭兩個大,沖到顧瑞文面前,抬頭盯著他的眼睛。少年身形未長,知道成人肩膀的位置,有種倔強而柔軟的美感。“父親,難道你寧愿為了一個虛幻的影子放棄現實的生活?”

顧瑞文怒發沖冠,狠狠推提督,提督猝不及防后退,跌倒在地,不小心碰到銅鏡。咣當兩聲,銅鏡滾了兩圈在顧瑞文腳下打轉,顧瑞文大驚失色,跪在地上抱起銅鏡,看到鏡中自己的倒影嗚嗚大哭。提督驚詫不已,愣在原地。

顧瑞文哭喊的聲音漸止,提督才反應過來自己后襟被人揪扯,扭頭一看,只見多日不見的小鬼抬著頭兩眼淚汪汪看著他。提督輕輕抬手摸他的小腦袋,“你怎么來了。”

小鬼年齡小,見到很久不見的兄長,一下撲到提督懷中大哭起來,“哥哥,父親,瘋了。”

提督蹲下身,和小鬼平視,看著小鬼清澈見底的眼睛,“我看到了。沒事你還有哥哥。”

小鬼身后走出一人。白衣黑發,面容美妍。他走到兩個小孩子身邊,輕而易舉抱起小鬼,對提督說:“剛來到澤西的那兩天,你還有多少記憶?”

“不許說。”小鬼朝納蘭雪夜瞪眼。提督心冷了半截。他記得那時父親蠱惑他說,只要按照那個天玄子說的照做,就能見到母親。提督只有十二歲,但也看出來這事很玄乎,但每每對上父親殷切的目光,拒絕的話就說不出口。于是本著報答父親的心情跟著天玄子做了很多事。雖然那些事他忘得差不多,但他知道,一定是不好的事情。

小鬼看出提督沮喪的心情,安慰說道:“哥哥,你不要傷心。那些都不是你的本意。這一切都是那個叫做天玄子設計的圈套。父親是受害人,我們也是。但我們不能因為天玄子的陷害就自暴自棄。我們要活得更好才能讓他生氣!”

簡單的話語,深刻的道理,由小鬼稚嫩的嗓音說出有說不出震撼力。提督一時哽咽,眼睛眨了眨,收回去眼中的水光,深吸一口氣,輕輕笑道:“納蘭公子有何打算?”

納蘭雪夜和提督打過交道。不過那是提督和清歡狼狽為奸陷害云天傾之時。那時納蘭雪夜覺得提督是一個人小鬼大的妖精,能一眼看透人心最真實的想法。在這樣的人面前,時時刻刻都要保持警惕。很累。但在真實的提督面前,這種感受依舊存在。納蘭雪夜輕嘆,“離開!離開應該是最好的選擇。”

納蘭雪夜抱起小鬼,提督跟在身后,三人走出文淵閣,無話。走出幾步,提督下意識回頭,看著聳入天際的文淵閣,心中莫名有些不舍。納蘭雪夜一旁嘲諷,“怎么,舍不得了?”

提督皺眉。他聽出納蘭雪夜話中的諷刺之意,心中詫異。他不記得他什么地方得罪過這個雌雄莫辯的男人,他時常出言諷刺他。小鬼此時也沉下臉,在納蘭雪夜懷中悶悶的說:“不許你那么說哥哥。”

納蘭雪夜低低笑出聲,“生氣了?好,我以后不說了。這樣總行了吧。”

提督眉頭皺的更緊。納蘭雪夜對小鬼的縱容異乎尋常,眉宇間露出包容寵溺讓他心驚。他晃覺這種情景以前見過,好像發生在自己身上,但一時想不起來。遺忘過去讓他有些焦躁,忍不住怒斥小鬼,“躲在一個男人懷里像什么樣子?滾下來!”

小鬼詫異,納蘭雪夜冷笑,“只許州官方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提督,也難為你能這樣的事。”

“別說了。”小鬼和提督一齊脫口而出,話音剛落,小鬼戰戰兢兢看眼提督,提督冷哼一聲,甩袖而去。

納蘭雪夜和小鬼留在原地,提督怒氣沖沖走在前方,步履生風,兩側的景色從身側飛快逝過,眼前的景色開始模糊,提督猛地停下腳步,摸摸眼睛,手中一片水漬。提督閃神,倒吸一口涼氣,朦朧間看見一個穿著大紅衣袍的男人站在不遠處,頭頂一只鷹隼盤旋嘶鳴,看著他笑。提督鼻子發酸,忍不住捂住胸口,聲音發顫,“你,你是誰?”

紅袍男子沖他眨眼,輕笑,隨即轉身,衣袂飛起,帶起流光飛漲,美得讓人窒息。提督終于明白何謂美,不是納蘭雪夜那種精致,而是在轉身回眸間露出的魅惑。

“不要走。”提督上前兩步,不小心被腳底石頭絆倒,跪倒在地,面前的紅袍男人已經走遠,頭頂的鷹隼消失的無影無蹤。提督大哭出聲。

不知多久,提督把心中所有的憤懣哭出來,這些日子所有的變得所有的委屈都化作淚水流出來,提督心情才平靜下來。這時,提督想起一人。那人素來喜歡紅袍,容顏清絕氣質魅惑,正是前任國師清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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