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多國內外頂級醫學專家和露易絲的照料下，林兮爾恢復得還不錯，不過要想全面康復至少還要兩個月。她在病床上躺了三個多月，感覺身上本就不多的肌肉組織都退化了。

這天早上，她醒來后想打開音樂盒聽了一個多小時秦允聲的歌，帶著愉悅的心情去打開微博刷動態，卻沒想到刷著了一個叫姜茵的小碧池。

ASK姜茵V：“就像是一場夢，沒想到你真的還記得我。那時我眼睛看不見只能聽見你的聲音，然后我沉淪了。”

林兮爾在看到這條微博的一瞬間，差點把剛長好的肋骨又氣折了。

o(▼皿▼メ;)o這個姜碧池哪來的！竟讓連她的身份都敢冒充，活膩了是吧！逼老娘把你做成人彘扔進廁所里是吧！

冷靜下來，林兮爾想起了林玖的話，又仔細看了一遍“唐朝混沌”那篇文章，意識到這可能是林家人作死的伎倆，姜茵只是個有野心沒頭腦的棋子。

她想清楚了其中種種，但還是感覺好委屈。明明八年前和秦允聲有過過往的是她，曾經失明的是她，受苦受難的是她，作曲《時光》的是她，現在卻被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冒名頂替……WTF！

她用自己的小號發了幾條微博泄憤，然后便接到了林玖的電話，看了一眼聯系人，林兮爾不耐煩地接起來。

兮：“干啥！”

玖：“這么大火氣，一定是看到了。”

兮：“我現在想打人，你小子別惹我”

玖：“反正你又打不到我。”

林兮爾：“……”

誰給你慣的一身臭毛病，不知道對姐姐說要客客氣氣嗎！

林玖挑挑眉，來了興致，故意逗林兮爾：“別生氣，秦允聲在做戲，那個姜什么茵雖然長得挺漂亮，也比你懂事聽話，比你乖巧，比你善解人意，但秦允聲心里只有你。”

“你不會是看上那個小碧池了吧？我親愛的弟弟，你可要想開啊，那種女人不適合你。”

“……”林玖嘴角猛地一抽，差點把手機摔在地上，他咬咬牙，說：“你放心，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看上她。”

兮：“那你覺得我給你找的那個護工娜娜怎么樣？”

玖：“別跟我提那個護工！我沒死在她手里真是福大命大，你知不知道她有多煩人！”

兮：“我還有她的聯系方式，特意給你留的。”

玖：“不需要。我就是想看看你看到姜茵的微博后死沒死，既然還活著那就算了，白高興一場。”

嘟嘟嘟——

林玖迅速掛了電話，說真的，在氣林玖大人這件事上，沒有人比林兮爾更專業，她可以開門課傳道受業解惑。

林兮爾嘆了一口氣，翻到電話簿，盯著秦允聲那條聯系人看了足足一分鐘，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怕他擔心，怕自己暴露，怕他受影響，怕他刨根問底，怕這怕那，小心翼翼，一直以來連一個電話都沒敢給他打，卻進行了無數次翻電話簿找他名字的行動，手指卻遲遲沒有落下去撥通一個電話。

林兮爾覺得自己就像個癡女，一點都不酷。

她被秦允聲吃得死死的，都說先愛上的那個人就輸了，那她恐怕是早就輸得傾家蕩產，徹徹底底一個愛情的流浪漢，一輩子風餐露宿，漂泊不定。

他是月亮，也是六便士。

她希望，他是她遙遠的夢想，也是她的柴米油鹽醬醋茶。

她希望不論是需要抬頭仰望還是俯拾即是，都可以在目光所及之處，看到那個閃耀的秦允聲；

或遠或近，聽到他流年美好的上帝之音。

前提是，她還能看見，還能聽見。

林兮爾的手指輕輕下落，撥通了這個電話。回鈴聲只想了兩聲就被接起，林兮爾聽到了對方的呼吸頻率，有些沉重，又有些急促。

好像急于開口，又好像在無數個字符中組合最佳選項，她幾乎可以想象到對方激動又笨拙的模樣，說不定頭頂和手心還會生些薄汗，可愛到笨手笨腳。

終于，電話那端傳來了一個她朝思暮想的聲音，這個曾經救贖過她生命的上帝之音。

“鵝寶，是你對嗎？”

露易絲說林兮爾遇到秦允聲就會突然流淚的毛病還沒好，而且這三個月她停了藥，所以在耳際傳來他的喃喃時，幾乎是同一時間，她的兩串眼淚倏地從眼角滑落，沒有一點點征兆。

林兮爾沒想哭，鼻子未酸，眼眶未紅，眼淚卻潸然而下。

她抬手擦去臉上的淚漬，聲音微微有些沙啞，說：“是我。”

同樣的，林兮爾的淚流得猝不及防毫無征兆，但秦允聲卻實實在在紅了眼睛。他拿著手機的那只手微微顫抖，等了許久，他問：“你還痛不痛？”

“……痛，好痛，每天痛得睡不著，要靠藥物入眠。”

怎么回事，她明明想說一點都不痛，明明不想讓他擔心的，不想讓他自責，可是身體卻不由自主替精神意識做了決定。

林兮爾說完就后悔了，就像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淚一樣，面對秦允聲，她有太多太多科學無法解釋的情難自禁，通通可以歸為一種名為“秦允聲”的不治之癥。

很不幸，她是這種病在世界上唯一的患者，沒有可以借鑒的先例。

她的聲音在耳邊，揪著秦允聲的心，仿佛有一把刀在心底刻字，一筆一筆血肉模糊。她說她很痛，她好像身體很虛弱，像一只虛弱的鵝沒了精氣神，在某個他不知道的地方孤獨地哀鳴。

宋湘坐在對面看著秦允聲接電話，她眼睜睜看著他的情緒由激動興奮到逐漸低落，眼眶慢慢紅了一圈，還有，他的手按著胸口，好像很難受。

秦允聲深吸一口氣，調整好情緒，道：“吊燈事件那天你對我說的話我聽到了，你還想再瞞我嗎？”

林兮爾輕笑，“瞞不住了，我也不想瞞了。正如你所猜測的一樣，秦允聲，八年不見，別來無恙。”

“哪里無恙？你樣子都變了”

“可是你還是認出我了呀”

“那是直覺，有時候男人的直覺也很準。謝天謝地我賭對了，否則我真的會人設崩塌成為一個渣男。”

“為什么？”

“如果到頭來發現你不是我八年前遇上的那個人，我也不會對你放手，而是會拼盡全力去忘掉八年前的過往。畢竟我愛上了現在這個鵝寶寶，愛上了就是一輩子的事，跟時間先后沒有關系。”

這是秦允聲第一次這么正式地對他用“愛”這個字眼，這個字很沉重，不能輕易使用，否則就是不負責任。

雖然很清楚自己喜歡林兮爾，但之前那份感情還有些朦朧與沖動，而這三個多月的兩地相隔讓他慢慢沉淀下來，一個人獨處總是喜歡冥想，長達三個月的冥想也讓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心意。

他愛她，想娶她。

想和她一生一世，三生三世，永生永世。

朝暮，晦朔，春秋，人生的幾十載，或是佛家常言的幾度輪回，他都要和她一起走過。

秦允聲在電影電視劇里拍攝過無數角色表白的橋段，他都可以應付自如，心情沒有一點起伏，但真正輪到他自己的時候，卻緊張得全身發抖。

主要是手機那邊一點動靜的都沒有，所以他才這么恐慌，擔心自己的沖動嚇到了她，適得其反。

“鵝寶，你、你聽清楚了么？”

“嗯。”她終于有了反應。

“……那你的意思”

“我是因為看到姜茵的微博才給你打電話的。”

秦允聲：“……”

這修羅場還是來了。

秦允聲挺直腰板，心突突突地跳，像個被抓包砸了人家玻璃的孩子，“鵝寶，你聽我解釋，姜茵她——”

兮：“玖玖都跟我說了，我相信你，也知道你是為了幫我對付林家。”

“哦，”秦允聲松了一口氣，但腎上腺素還沒下去，心跳依舊很快，他努努嘴：“所以你不生氣了？”

兮：“生氣，我氣得肋八疼，所以才忍不住給你打了電話。”

“我錯了，你別生氣。”秦天王立刻認錯，一點天王架子都沒有。

在喜歡的人面前那些虛名算個屁呀！這玩意除了裝逼能干啥，又不能給你親親抱抱摟著睡覺。

但他家寶貝可以，現在不可以，以后也可以:)

不管怎樣，先把鵝寶穩住，她身體那么虛不能受刺激。

林兮爾電話這頭忍不住笑，秦允聲怎么像個乖寶寶似的，真可愛。她抬手按住額頭，說：“要是被粉絲知道你低三下四給我道歉，估計我會被人嫉妒死。”

“你有這個資格，而且，你不也是我的粉絲么。””

秦允聲摸了下鼻子，支支吾吾說：“等你健健康康回來，估計就是了。”

林兮爾：“……”

難道她被調戲了？這是什么虎狼之詞，秦天王你人設崩了。

“做我女朋友吧，要不做媳婦也行。”秦允聲乘勝追擊。

林兮爾臉一紅，說：“回去再說，我要休息了。”

嘟嘟嘟——

秦允聲被對方掛了電話，但他嘴角上揚的弧度始終沒放下來，幾乎想出去跑五公里抒發一下內心的激動，不過醫生應該不準他這么做。

宋湘將秦允聲的反應收緊眼底，翻了個白眼，說：“你這個電話接的真奇怪，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我還以為你瘋了呢。”

秦允聲笑得眉眼彎彎，說：“鵝寶她終于聯系我了，這些天我提心吊膽，就怕她以后不搭理我，現在終于放心了。”

“怎么傻乎乎的，”宋湘笑著掐了掐秦允聲的臉，說：“我兒子是國民男神秦允聲，這位遇到喜歡的女孩子就像個傻蛋的同志是誰？”

“光看音樂天賦也知道我是你親兒子，宋老師。”秦姓某天王拍掉親媽的手，輕哼一聲。

“切！要點臉，看音樂天賦我覺得8度老師更像我親女兒。”

秦允聲：“……”

他的老母親究竟有多想認鵝寶當她女兒？這個老女人，也不知道一天天都在打什么奇怪的如意算盤。

這個馬上就奔五的老女人至今依舊有一顆十八歲的心，或許是藝術的滋養，她一點都不顯老，臉上雖然也有皺紋，但很少很淺，一雙明亮的琥珀瞳孔與秦允聲的別無二致，穿衣打扮大氣華貴，追趕時尚。

有知識，有涵養，有魅力，所以她一手帶大的兒子才那么優秀，即使有個渣爹也沒影響什么。

宋湘不是那種為了愛情不顧一切的女人，她的眼光更高遠，追求的是獨立的高品質人生和自我價值的實現，早就超過男女情愛的高度。

區區一個秦立延，能過就過，過不了就離，有什么大不了的，地球離了誰不轉啊。

秦立延會出軌看上方玉瓊，八成也是應了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那句話，因為他的思想高度根本追不上宋湘，反而和方玉瓊更合拍。

畢竟這個世界，高處不勝寒，金字塔尖兒上的人，都是孤獨的。

宋湘笑笑，說：“崽崽，其實我來，還有一件事想跟你說。”

“跟方玉瓊有關對嗎？”秦允聲眉頭不抬地問。

宋湘點點頭，“方玉瓊買兇殺人證據鑿鑿，被判了五年，方家有一百只手也救不了她。不過最近我聽說她在監獄里被人打了，鼻青臉腫成了豬頭，你說這件事能是誰干的？”

“鬼知道，反正不是我。”

“會不會是銳新啊？”

秦允聲微微一怔，他抬起眼皮看向宋湘，又抿嘴看向別處，說：“他本來就是個神經病，也不是沒有可能。”

“那他一定是為了給你出氣。”宋湘說。

“……他不來氣我我就燒高香了。”秦允聲翻起眼白一臉不耐煩。

他和方銳新是仇人，永遠都是。八年前方銳新故意把林兮爾帶去扔了，當時她什么都不記得，連自己的名字都沒印象，還是個盲人，一個人孤苦無依只有一條狗，方銳新就那么狠心把她扔了，讓他找了整整八年。

幸虧鵝寶現在平平安安回來了，要是她真的因為那件事沒了命，他應該會直接提著刀去宰了方銳新解恨。

宋湘嘆了一口氣，伸手拍了拍秦允聲的胳膊，說：“媽媽活了大半輩子，吃的鹽比你吃得米多，看人很準。我覺得呀銳新不是個壞孩子，而且，他應該是除了凌家那個小兒子之外，對你最好最好的一個朋友。”

秦允聲冷哼一聲，“我們是仇人，不是朋友。”

“是么？”宋湘瞇眼笑笑，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