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李壽成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李壽成進宮后第一件事就是拜見皇帝朱彥卿。
“愛卿平身吧。”朱彥卿的聲音很平靜,讓人聽不出喜悲。一旁同時受召進宮的劉閎不由感嘆自從玉辰公主去世后,朱彥卿卻好似變了個人似的,一日比一日更有一個帝王的風范。
“謝陛下。”李壽成面對皇帝的態度與之前剛進城時截然不同,十分恭敬,朱彥卿很滿意。
“這次召劉愛卿和李愛卿進宮,主要是想討論一下我朝軍隊的改制。”待二人就座,朱彥卿便開門見山道,“盡管我國一向不與鄰國為敵,但是從這次的事情,也說明我國軍力的薄弱,軍民沒有危機意識,倘若果真有一天不得不戰,那我南安國會非常不利。”
“陛下,邊軍訓練從未松懈,這一點,陛下大可放心。”李壽成傲然道。
“邊軍朕是不擔心的。”朱彥卿微笑道,“可是拱衛國都附近的守軍若是常年不經戰事,難免松懈。所以朕希望李將軍能回京帶領這些駐軍,讓兩軍每五年一輪換,意在保持軍隊戰斗力。倘或有一天果真不得不戰,也免得心中無底。”
“陛下,臣認為不可!”李壽成昂然道,“邊軍與國都駐軍若是經常調換,兵將互不相知,戰斗力會大打折扣的。”
“那可不一定吧。”劉閎冷笑,“只要訓練得當,不管兵將何人,來敵何人,都能不懼。還是說李將軍想把邊軍當作自己的私軍?”在朝堂上,劉閎的確權勢傾天,卻仍舊摯肘于手下擁有十萬邊軍的李壽成。
“劉大人是嫌本將擾了你升官的路么?”
朱彥卿見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語,明嘲暗諷,有些不悅:“夠了!朕今日召你們進宮,不是詢問你們這事可不可行的。李將軍,劉愛卿,拿出你們具體的方案來,別的不用多說!”
劉閎意識到自己今日說太多了,立即住了嘴,恭聲應下。李壽成見皇帝真的發怒了,又見劉閎瞬間變了臉色,心里不由得冷哼一聲,也只好應了下來。
待劉閎和李壽成走后,朱彥卿方才松了一口氣,命奶娘抱來朱寧辰。看著他肉嘟嘟的小手,朱彥卿才覺得心情放松一些。朱寧辰似乎比普通小孩更加懂事,雖然嚴格來說出生不過幾天,但是卻仿佛能夠看懂朱彥卿的心思。每當朱彥卿抱著他,悄聲跟他說著話,眉頭不自覺地皺起時,朱寧辰總是會伸出小手撫平朱彥卿眉間的“川”字。
唐昊和衛玲兒這邊被府尹齊凱纏得很是心煩。堂堂朝廷禮部尚書被人毒殺,最大的嫌疑人東方長乾刺殺皇帝死了。齊凱幾乎認定東方長乾就是殺周廣華的兇手,但是皇帝卻命他配合唐昊重新審查,實在不知要查些什么。而唐昊這邊卻似乎對這案子并不是特別上心,擔心被皇帝責罵的齊凱只好打聽唐昊的住處,有事沒事便往這邊跑。
唐昊也并不是沒有考慮過周廣華的案子,只是因為玉辰公主的案子已經明顯有了眉目,根據東方長乾的話和兩人摸索出的一些零星線索,唐昊對玉辰公主的案子已經基本有了一個思路。那個幕后黑手想利用貓妖附身玉辰公主,以達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甚至于不允許那貓妖擅自脫離宿主。這樣的人存于世上,對于朱彥卿來說,并不是好事。唐昊和衛玲兒本能地感覺,這人的本質目的并非玉辰公主,而是針對南安國皇帝朱彥卿。在這樣的情況下,周廣華的案子實在是沒空去管。
“唐公子,您就勞駕去審審案子吧,下官實在是摸不出個眉目來。”齊凱幾乎是低聲下氣地哀求。
唐昊嘆了口氣,他又不是什么斷案高手,也不過是臨時頂了個東陵國使者的名頭,又得朱彥卿信任,才被任命參與這兩件案子的審理。可是假如東方長乾不是殺周廣華的兇手,唐昊實在想不出周廣華的案子和玉辰公主還有什么聯系,倘若沒有聯系,那根本就是南安國自己的私事,又何須他來插手審理?只是朱彥卿對他信任得很,他也不好拒絕。
“齊大人,平時您是怎么審案子的,這次還怎么審就是了,我也是沒有眉目的,又如何能幫你?”
“唐公子,您別看下官是個府尹,可在這國都地界,最沒地位的就是下官。”齊凱苦著臉道,“若是普通百姓,又何須下官來審?可那是禮部尚書的家人,他們說的那些證詞查起來又仿佛都是實話,下官總不能對他們用刑吧?”
唐昊想想也是。衛玲兒見那齊凱實在可憐,只得寬慰道:“齊大人,您也別著急。案子雖然影響很大,但是皇上對于這個案子并沒有特別催促。我們都是得了皇命的,自然是要想辦法破案,只是瞎著急并沒有什么用,待我們再考慮一下再商討可好?”
齊凱見衛玲兒的意思是答應了,不由喜上眉梢,忙不迭地道謝。唐昊和衛玲兒也不敢拿大,禮數甚周地送走了齊凱。
“昊哥哥,我現在都后悔答應彥卿哥哥來審這個周廣華的案子了。”待得齊凱一走,衛玲兒垮著臉道。
“怎么?答應了人自己又沒信心了?”唐昊笑道,拿出一張紙,提筆寫下玉辰公主,又道,“不急,咱們先一件一件地來梳理一下思路。”
衛玲兒接道:“現在我們知道,玉辰公主是凡人,在這件案子中是受害者。同樣是受害者的還有誤殺了玉辰公主的彥卿哥哥。”
“沒錯。”唐昊認真道,雖然他也不擅長審案,但是他可以學著去做,“貓妖附身玉辰公主,導致玉辰公主發瘋。而玉辰公主懷孕,導致貓妖的行為進一步失常。周廣華推薦東方長乾用符咒為玉辰公主驅妖,為的是殺貓妖,但沒想到害死了玉辰公主。本身如果只是玉辰公主被妖邪附體被害,那也是妖邪的事,周廣華和東方長乾并不會被牽連,但是我們查到了東方長乾的符咒,玉辰公主的死更是引起了東陵國和南安國的戰爭,周廣華害怕皇帝拿他當替罪羊,所以讓東方長乾殺掉查案的我們,正好東方長乾此時發現你是靈狐,所以趕來追殺我們,卻沒有成功。正巧這個時候,周廣華被殺了。”
衛玲兒點頭贊同:“而后東方長乾發現貓妖遺留了一命在小皇子身上,所以借機潛入地洞,想要殺了小皇子和我。”
“可這中間就有幾個問題。”唐昊的腦子轉的飛快,仔細回想著近些日子以來的事情,“第一,貓妖是誰?第二,是誰逼得貓妖無法逃離宿主?第三,東方長乾為什么要殺竹姬姐姐?第四,周廣華的案子與玉辰公主的案子究竟有沒有聯系?”
“竹姬姐姐?”衛玲兒奇道,“竹姬姐姐是妖,自然會受到東方長乾的追殺。這有什么好奇怪的?”
唐昊搖頭道:“起初我也沒在意,但是后來竹姬盜藥,玉姬又不肯治病,行事實在太奇怪了。雖然我還沒有什么證據,可總覺得,東方長乾追殺竹姬并不是因為她是妖那么簡單,有什么地方不對勁而我們沒有注意到。”
衛玲兒聽著唐昊的話,也陷入了同樣的思索:“說起來的確是有些奇怪呢,玉姬姐姐是被人下了蠱毒,多半是受人控制了……”衛玲兒說到這里,忽然臉色一變,看向唐昊,唐昊亦是好像想到了什么。兩人異口同聲:“玉姬姐姐就是那貓妖?!”
唐昊和衛玲兒瞬間都沉默了,一切都沒有證據,僅僅只是推論與猜測。可如果假如這都是真的,那么他們該如何對待玉姬?
“或許……玉姬姐姐也是被逼的吧?”唐昊見衛玲兒的臉色并不好看,試圖替玉姬開脫,可不管他怎么說服自己。玉辰公主無端身死,朱彥卿莫名其妙殺了自己最愛的人,背負了本不應該背負的罪責。這一切都是因為貓妖附身造成,顯然,玉姬脫不了干系。
“我們去問一問她吧。”衛玲兒道,不管出于什么角度,衛玲兒都覺得必須要找玉姬問個明白。
唐昊點頭認同,二人出了客棧,騎馬去了城郊的小木屋。正尷尬著該如何面對玉姬,忽見玉姬已經雙目通紅地出來了,似乎是哭過。玉姬見唐昊二人在門口躊躇,強笑道:“你們怎么來了?”
“姐姐怎么哭了?”唐昊見玉姬的神色異常,還是忍不住關心道。
“沒事。”玉姬偷偷抹了抹淚水,笑道,“進來坐吧,我給你們倒茶。”
唐昊和衛玲兒先后進了木屋,相互暗暗使了個眼色,有點擔心玉姬的身體狀況,本想直接問出口的話變得謹慎起來。
“竹姬姐姐怎么不在?”衛玲兒奇怪地問道。原本自從玉姬來了木屋以后,竹姬從不曾離開她左右,今日卻不見她身影。
玉姬聞言臉色變了變,暗自控制下自己的神色,道:“她……她出去采藥了。”
“對了,姐姐的病好些了嗎?不然還是讓玲兒給你些什么藥丸,或許能抑制那毒性也行啊。”唐昊見玉姬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不禁擔憂道。盡管玉姬有可能是導致玉辰公主發瘋被誤殺的直接原因,但畢竟也是朋友,唐昊不忍心就這樣對她的身體狀況不管不顧。
衛玲兒聽到這話卻是神色一變,有些沉默起來。玉姬看了她一眼,道:“我沒事……玲兒,我有件事想要問你。”
唐昊看著衛玲兒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自己也覺得該步入正題了,再回頭卻見玉姬的臉色同樣肅然。
“姐姐你說吧。”
“玲兒可曾給過竹姬護心丹?”玉姬緊盯著衛玲兒的眼睛,雙手因緊張而握緊。
衛玲兒沉默了一會兒,承認道:“給了。那是唯一可以救玉姬姐姐的藥。”
“不是唯一的!”玉姬情緒忽然失控,“還可以……還可以……”
“還可以找下蠱的人解蠱。”衛玲兒淡淡道,“但是姐姐和竹姬姐姐都清楚,那個人是不會給姐姐解蠱的,不是嗎?”
玉姬一驚,怔怔地看著衛玲兒和唐昊,隨即頹然道:“你們都知道,又何苦再費心救我?”
唐昊卻有些不明白了,只聽得衛玲兒道:“護心丹雖名為丹藥,實則是湯劑。姐姐……可是喝下了?”她沒有直接回答玉姬的問題。
玉姬痛苦道:“我……我……不知道……我是個該死的人,何苦來救我?”她根本沒有想到一直念著的護心丹竟是湯劑,竹姬將藥端來,和尋常她自己熬的草藥無異,玉姬完全沒有察覺,直到最近才發現事情的不對勁。
衛玲兒輕輕一笑:“對竹姬姐姐來說,玉姬姐姐是世界上最應該活下去的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