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響，也沒見他下手，穆南天心下奇怪的睜開雙眼，只見身前空空如也，哪里還有人影。

抬起了頭，在不遠處，一個背影緩步走了出去，然后消失在出口。

穆南天愕然。

……

張浩宇緩步走出了廢舊工廠，心情莫名的有些沉重感，他原本就沒有殺穆南天之心，從穆子軒之死到穆南天求死，他不免生出了一絲同情。天道莽莽，不管是誰，終究也難逃一死。

嘆了口氣，張浩宇抬起頭，看見工廠四周樹林遍野，郁郁蔥蔥，風景迷人，清風徐徐吹來，帶著一絲泥土綠葉的芬芳，他吸了一口氣，原本抑郁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這時候，一道身影從旁邊樹林跳了出來，張浩宇轉頭一看，竟然是打斗中途便不知所蹤的孔立新。沒想到他一直都沒走。

孔立新見是張浩宇出來了，也是如釋重負的樣子松了口氣，走到張浩宇更前，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工廠，低聲問道：“你沒事吧？那穆南天？”

他話只說了半截，張浩宇卻明白他的意思，其實想問那穆南天死了沒有，嘆了口氣，張浩宇搖了搖頭，沒有應答。

孔立新見他沒說話，但是看他的神色也大概猜到那穆南天就算沒死也是身負重傷了。不過轉念想想，這般也好，至少沒殺人，這里終究是一個法制時代，殺了人可是重罪。現在就算警察歸咎起來，找到了穆南天，如何辯解也是穆南天的事情了，他總不會說出實話吧，就算是說了警察也多半以為他是瘋了，不會相信。

張浩宇看向孔立新，見他皺眉不知道在想著什么，問道：“你怎么沒走？”

孔立新一愣，微微一笑道：“等你啊，我看起來很像那種把救命恩人丟在一邊不管的那種人嗎？嘿嘿，說起來，浩哥你還真是厲害，我沒想到你真的能收拾得了穆南天。”

張浩宇沉默不語，轉頭看了看身后的工廠，也不知道此時那穆南天現在心中是何滋味。憤怒，悲傷，亦或是后悔。或許幾種兼有之吧。

搖了搖頭，張浩宇不愿多講，對孔立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快走吧！”

孔立新仿佛知道他此時心情不怎么好，點了點頭，道：“好！”

他們兩人沒有坐車，只是順著樹林里的小路，一路往雙肥市市中心的方向去了。

他兩人走后不久，天漸漸暗了下來，一陣微風吹過，拂著樹葉沙沙作響，在那工廠四周，竟然有幾分寒冷。

突然，那半空中，兩道身影從空中落了下來，直立在工廠外面的空地上。

那兩個人都身穿淡綠色道袍，烏黑的發盤在頭頂，竟然都是修道士一般的打扮。

兩人看了看眼前的廢氣工廠。彼此對視一眼。

站在右側的那人皺起了眉頭，他是一副少年面孔，五官端正，兩道劍眉下黝黑的雙眸仿若幽潭，頗有幾分英氣。

他低頭尋思了片刻，對著旁邊的同伴，低聲道：“師兄，剛才那強大的真元波動，的確是從這里傳出來的，不過現在好像消失了，我們還是進去看看為妙。”

身側被稱為師兄的那人看上去年紀頗大一點，也是默默點頭。

他們兩人原本都是玄陽門徒，那個年紀輕一點的叫蕭旭，而被稱為師兄的名為宋杰，此次下山是為了采購一批精鐵回去以為練法寶所需，卻沒想到在半途中察覺到了空氣中有強烈的靈氣波動，在兩人心下奇怪，便追尋過來探明情況。

進了工廠里面，兩人都是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頭。

剛踏進工廠之內，就發現地面上橫躺著幾具的尸體。那尸體之上傷口深可見骨。明顯是劍傷，還有些尸體的血還在流淌，看來死去不久。

在周遭的四面墻壁之上，也一道道劍痕遍布，墻塌磚倒，斷壁殘垣，一片狼藉。很明顯的，在這里，剛才經歷過一場激烈的打斗。

“師兄，你過來看這里！”那個名為蕭旭的年輕道士喊道。手指著地面之上的一道裂痕。

宋杰走了過去，順著他的指尖望去，面露思索之色。那道裂痕有半丈深，切口邊緣頗為平滑整齊，像是被什么利器切割開的，但是他身為修真之人，一眼就看可出，這是飛劍劈砍出來的痕跡。而且，以這切口的深度，持劍的人起碼有“得道”初期的修為。

在這道裂痕的旁邊，還遍布著幾道相似的劍痕，看上去，似乎兩個打斗的人實力差不多。

兩人又在工廠內探查了片刻，抬起頭來彼此相望了一眼，同時默默點頭。雖然沒說話，但是都對雙方的想法了然于心。

這時候，宋杰突然一怔，微微側頭，像是發現了什么，對著空氣，道：“是誰？”

嗚嗚，嘿嘿……

空氣之中，不知道從何方，傳來一陣陣，輕微的，似哭，似笑，似嗚咽，的怪聲。

嘿嘿，嘻嘻……

這時候，聲音似乎更大了些。

兩人都是臉色一變，朝著那方向飛掠而去。

這工廠是雖然空曠寬敞，但是墻壁頗多，隔成一層一層的半通透的空間。

而那聲源似乎從墻壁之后傳出。天色已經灰暗了下來，工廠里面更是陰沉沉一片，兩人走過幾個房間，突然，蕭旭看見其中一層房間的角落里，似乎靠著一個人影。

那角落的陰影中，一個身影半坐著，身靠墻壁，頭埋在腿彎里，卷縮成一團。而那腿彎處，兀自傳來“嗚嗚，嘿嘿……”的怪聲。

蕭旭率先上前，看著那奇怪的人，沉默了片刻，發聲問道：“你是誰？為何在此？”

這時候，宋杰也上了前來，看到那人，突然身軀一震。

他的目光炯炯，看著那人抱在懷里的一件事物。那是一柄通體赤紅的長劍。

宋杰的嘴唇微微顫抖，面露不可置信之色，目光從飛劍轉移到那深深埋在腿彎里看不見的面龐，失聲道：“赤血劍！，你是，穆南天……”

那人嘴里還在發出著“嗚嗚嘿嘿”的聲音，聽到宋杰的話，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頭來。只見他頭發凌亂，臉色蒼白，渾濁著烏黑的血跡，在陰暗的光線中看上去有幾分扭曲可怖。

宋杰臉色一變，顫抖著伸出手指著他，像是要破口厲喝，但是終究被壓了下去，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覺得他此刻凄慘的摸樣可憐，放緩了聲音，低聲道：“果然是你，穆南天！

旁邊的蕭旭愕然，似乎對此事不怎么知情。

宋杰看著穆南天，似乎有幾分悲涼，接著道：“二十年前，你偷出赤血劍，躲過玄陽門的追殺，來到這人間喧嘩的都市，本該是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如今怎么變成了這般模樣？"

穆南天一臉呆滯，目光茫然的看著宋杰，像是從他的話中想起了什么，然后，他一會兒抓著頭，不停的搖晃著。一會兒，又緊緊抱著手中的赤血劍，驚恐的疊疊道：“不要搶我劍，不，不要，軒兒，不要死。”

宋杰看著他的摸樣，低頭嘆了口氣，像是對著他，又像是自言自語般道：“看來，你剛才已經用精血喂養這柄赤血魔劍了吧？遭到反噬，變成了這般瘋瘋癲癲的摸樣。難怪，修為從“明道”后期就停滯不前的你，怎么可能使用得出“得道”期的實力。原來是這柄魔劍作祟。哎，師兄，我早告誡過你，這柄赤血劍是魔物，你不僅不聽，反而將他盜了出來，如今，自嘗惡果，這又是何苦呢？真是可悲可嘆！”